书城历史帝王将相论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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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当禹之时,天下万国,至于汤而三千余国,今无存者矣,皆不能用其民也。

民之不用,赏罚不充也。汤、武国夏、商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管、商亦因齐、秦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民之用也有故,得其故,民无所不用。用民有纪有纲,壹引其纪,万目皆起;壹引其纲,万目皆张。为民纪纲者何也?欲也,恶也。

何欲何恶?欲荣利,恶辱害。辱害所以为罚充也,荣利所以为赏实也。赏罚皆有充实,则民无不用矣。

阖庐试其民于五湖,剑皆加于肩,地流血几不可止。句践试其民于侵宫,民争入水火,死者千余矣,遽击金而却之。赏罚有充也。莫邪不为勇者兴,惧者变,勇者以工,惧者以拙,能与不能也。

夙沙之民,自攻其君而归神农。密须之民,自缚其主而与文王、汤、武非徒能用其民也,又能用非己之民。能用非己之民,国虽小,卒虽少,功名犹可立。

古昔多由布衣定一世者矣,皆能用非其有也。用非其有之心,不可察之本。三代之道无二,以信为管。

宋人有取道者,其马不进,倒而投之水。又复取道,其马不进,又倒而投之水。如此看三。虽造父之所以威马,不过此矣。不得造父之道,而徒得其威,无益于御。人主之不肖者,有似于此。不得其道,而徒多其威。威愈多,民愈不用。亡国之主,多以多威使其民矣。故威不可无有,而不足专恃。譬之若盐之于味,凡盐之用,有所托也;不适,则败托而不可食。威亦然,必有所托,然后可行。恶乎托?托于爱利。爱利之心谕,威乃可行。威太甚则爱利之心息,爱利之心息,而徒疾行威,身必咎矣。此殷、夏之所以绝也。君利势也,次官也。处次官,执利势,不可而不察于此。夫不禁而禁者其唯深见此论邪。

黄石公

黄石公,又称圯上老人。战国末年人。传说,张良刺杀秦始皇失败后,在下邳(江苏睢宁北)一桥上遇到他,授以《太公兵法》。后代流传有兵书《黄石公三略》三卷。

下略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获天下之福。故泽及于民,则贤人归之;泽及昆虫,则圣人归之;贤人所归,则其国强;圣人所归,则六合同。求贤以德,致圣以道;贤去,则国微;圣去,则国乖;微者危之阶,乖者亡之征。

贤人之政,降人以体;圣人之政,降人以心。体降可以图始,心降可以保终。降体以礼,降心以乐。所谓乐者,非金石丝竹也;谓人乐其家,谓人乐其族,谓人乐其业,谓人乐其都邑,谓人乐其政令,谓人乐其道德。如此,君人者乃作乐以节之,使不失其和。故有德之君,以乐乐人;无德之君,以乐乐身。乐人者,久而长;乐身者,不久而亡。

释近谋远者,劳而无功;释远谋近者,佚而有终。佚政多忠臣,劳政多怨民。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残灭之政,累世受患;造作过制,虽成必败。

舍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顺;逆者乱之招,顺者治之要。

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道者人之所蹈,德者人之所得,仁者人之所亲,义者人之所宜,礼者人之所体;不可无一焉。故夙兴夜寐,礼之制也;讨贼报仇,义之决也;恻隐之心,仁之发也;得己得人,德之路也;使人均平,不失其所,道之化也。

出君下臣,名曰命;施于竹帛,名曰令;奉而行之,名曰政。夫命失,则令不行;令不行,则政不正;政不正,则道不通;道不通,则邪臣胜;邪臣胜,则主威伤。

千里迎贤,其路远;致不肖,其路近。是以明王舍近而取远,故能全功尚人,而下尽力。

废一善,则众善衰。赏一恶,则众恶归。善者得其佑,恶者受其诛,则国安而众善至。

众疑,无定国;众惑,无治民。疑定惑还,国乃可安。

一令逆,则百令失;一恶施,则百恶结。故善施于顺民,恶加于凶民,则令行而无怨。使怨治怨,是谓逆天;使仇治仇,其祸不救。治民使平,致平以清,则民得其所,而天下宁。

犯上者尊,贪鄙者富,虽有圣王,不能致其治。犯上者诛,贪鄙者拘,则化行而众恶消。清白之士,不可以爵禄得;节义之士,不可以威刑胁。故明君求贤,必观其所以而致焉。致清白之士,修礼;致节义之士,修其道。而后士可致,而名可保。

夫圣人君子,明盛衰之源,通成败之端,审治乱之机,知去就之节。虽穷,不处亡国之位;虽贫,不食乱邦之粟。潜名抱道者,时至而动,则极人臣之位;德合于己,则建殊绝之功。故其道高,而名扬于后世。

圣王之用兵,非乐之也,将以诛暴讨乱也。夫以义诛不义,若决江河而溉爝火,临不测而挤欲堕,其克必矣。所以优游恬淡而不进者,重伤人物也。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恶之,不得已而用之,是天道也。夫人之在道,若鱼之在水;得水而生,失水而死。故君子者常畏惧而不敢失道。豪杰秉职,国威乃弱;杀生在豪杰,国势乃竭;豪杰低首,国乃可久。杀生在君,国乃可安;四民用虚,国乃无储;四民用足,国乃安乐。

贤臣内,则邪臣外;邪臣内,则贤臣毙。内外失宜,祸乱传世。

大臣疑主,众奸集聚;臣当君尊,上下乃昏;君当臣处,上下失序。

伤贤者,殃及三世;蔽贤者,身受其害;嫉贤者,其名不全。进贤者,福流子孙;故君子急于进贤,而美名彰焉。

利一害百,民去城郭;利一害万,国乃思散。去一利百,人乃慕泽;去一利万,政乃不乱。

陆贾

陆贾,汉初人。他曾建议刘邦文武并用,推崇儒学。惠帝时退隐,文帝时再出,出使南越,说赵佗去帝号归附汉朝。着有《新语》。

辅政

夫居高者自处不可以不安,履危者任杖不可以不固。自处不安则坠,任杖不固则仆。是以圣人居高处上,则以仁义为巢,乘危履倾,则以圣贤为杖,故高而不坠,危而不仆。

昔者,尧以仁义为巢,舜以稷、契为杖,故高而益安,动而益固。处宴安之台,承克让之涂,德配天地,光被八极,功垂于无穷,名传于不朽,盖自处得其巢,任杖得其人也。秦以刑罚为巢,故有覆巢破卵之患,以李斯、赵高为杖,故有顿仆跌伤之祸,何者?所任者非也。故杖圣者帝,杖贤者王,杖仁者霸,杖义者强,杖谗者灭,杖贼者亡。

故智者之所短,不如愚者之所长。文公种米,曾子驾羊。相士不熟,信邪失方。察察者有所不见,恢恢者何所不容。朴质者近忠,便巧者近亡。

君子远荧荧之色,放铮铮之声,绝恬美之味,疏嗌呕之情。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颠轻。以小治大,乱度干贞。谗夫似贤,美言似信,听之者惑,观之者冥。

故苏秦尊于诸侯,商鞅显于西秦。世无贤智之君,孰能别其形。故尧放欢兜,仲尼诛少正卯;甘言之所嘉,靡不为之倾,惟尧知其实,仲尼见其情。故干圣王者诛,遏贤君者刑,遭凡王者贵,触乱世者荣。郑儋亡齐而归鲁,齐有九合之名,而鲁有乾时之耻。夫据千乘之国,而信谗佞之计,未有不亡者也。故《诗》云:谗人罔极,交乱四国。众邪合心,以倾一君,国危民失,不亦宜乎!

贾谊

贾谊(前200-前168),西汉初政治家,18岁时,即以诗文出名。文帝时为博士,迁太中大夫。被贬长沙太傅。后又为梁王太傅,忧郁而死。他关心时事,多次上疏,并有不少辞赋。着有《新书》。

制不定

炎帝者,黄帝同父母弟也,各有天下之半。黄帝行道,而炎帝不听,故战涿鹿之野,血流漂杵。夫地制不得,自黄帝而以困。

以高皇帝之明圣威武也,既抚天下,即天子之位,而大臣为逆者,乃几十发;以帝之势,身劳于兵间,纷然几无天下者数矣。淮阴侯、韩王信、陈豨、彭越、黥布及卢绾皆功臣也,所尝爱信也,所爱化而为仇,所信反而为寇,可不怪也?地里早定,岂有此变!陛下即位以来,济北一反,淮南为逆,今吴又见告,皆其薄者也。莫大诸侯澹然而未有故者,天下非有固安之术也,特赖其尚幼,偷猥之数也。且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而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处,骨肉相动,又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长此安穷!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奈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所剥割,皆众理解也。然至髋髀之所,非斤则斧矣。仁义恩厚,此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此人主之斤斧也。势已定,权已足矣,乃以仁义恩厚因而泽之,故德布而天下有慕志。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制,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刃不折则缺耳。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忧民

王者之法,民三年耕而余一年之食,九年而余三年之食,三十岁而民有十年之蓄。故禹水九年,汤旱七年,甚也野无青草,而民无饥色,道无乞人,岁复之后,犹禁陈耕。古之为天下,诚有具也。王者之法,国无九年之蓄谓之不足,无六年之蓄谓之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

今汉兴三十年矣,而天下愈屈,食至寡也,陛下不省耶?未获年,富人不贷,贫民且饥;天时不收,请卖爵鬻子,既或闻耳。曩顷不雨,令人寒心,一雨尔,虑若更生。天下无蓄若此,甚极也,其在王法谓之何?必须困至乃虑,穷至乃图,不亦晚乎!窃伏念之,愈使人悲。

然则,所谓国无人者何谓也?有天下而欲其安者,岂不在于陛下者哉?上弗自忧,将以谁偷?五负小康,十岁一凶,三十岁而一大康,盖曰大数也。自人人相食,至于今若干年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天下何以相救?卒然边境有数十万之众聚,天下将何以馈之矣?兵旱相承,民填沟壑,剽盗攻击者兴继而起,中国失救,外敌必骇。一日而及,此之必然。且用事之人未必此省,为人上弗自忧,魄然事困,乃惊而督下曰:“此天也,可奈何?”事既无如之何。及方今始秋,时可善为,陛下少闲,可使臣从丞相、御史计之。

官人

王者官人有六等:一曰师,二曰友,三曰大臣,四曰左右,五曰侍御,六曰厮役。知足以为源泉,行足以为表仪;问焉则应,求焉则得;入人之家足以重人之家,入人之国足以重人之国者,谓之师。知足以为石龙

砺,行足以为辅助,仁足以

访议;明于进贤,敢于退不肖;内相匡正,外相扬美者,谓之友。知足以谋国事,行足以为民率,仁足以合上下之欢;国有法则退而守之,君有难则进而死之;职之所守,君不得以阿私托者,大臣也。修身正行不怍于乡曲,道语谈说不怍于朝廷;智能不困于事业,服一介之使,能合两君之欢;执戟居前能举君之失过,不难以死持之者,左右也。不贪于财,不淫于色;事君不敢有二心,居君旁不敢泄君之谋;君有失过,虽不能王谏以其死持之,憔悴有忧色,不劝听从者,侍御也。柔色伛偻,唯谀之行,唯言听,以睚眦之间事君者,厮役也。故与师为国者帝,与友为国者王,与大臣为国者伯,与左右为国者强,与侍御为国者若存若亡,与厮役为国者亡可立待也。

取师之礼,黜位而朝之。取友之礼,以身先焉。取大臣之礼,以皮币先焉。

取左右之礼,使使者先焉。取侍御之礼,以令至焉。取厮役之礼,以令召矣。

师至,则清朝而侍,小事不进。友至,则清殿而侍,声乐技艺之人不并见。大臣奏事,则徘优侏儒逃隐,声乐技艺之人不并奏。左右在侧,声乐不见。侍御者在侧,子女不杂处。故君乐雅乐,则友、大臣可以侍;君乐燕乐,则左右、侍御者可以侍;君开北房从薰服之乐,则厮役从。清晨听治,罢朝而论议,从容泽燕。

夕时开北房,从薰服之乐。是以听治论议,从容泽燕,矜庄皆殊序,然后帝王之业可得而行也。

大政上

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故国以民为安危,君以民为威侮,吏以民为贵贱。此之谓民无不为本也。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命也。国以为命,君以为命,吏以为命。故国以民为存亡,君以民为盲明,吏以民为贤不肖。此之谓民无不为命也。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功也。

故国以为功,君以为功,吏以为功。国以民为兴坏,君以民为强弱,吏以民为能不能。此之谓民无不为功也。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力也。故国以为力,君以为力,吏以为力。故夫战之胜也,民欲胜也;攻之得也,民欲得也;守之存也,民欲存也。故率民而守,而民不欲存,则莫能以存矣;故率民而攻,民不欲得,则莫能以得矣;故率民而战,民不欲胜,则莫能以胜矣。故其民之为其上也,接敌而喜,进而不能止,敌人必骇,战由此胜也。夫民之于其上也,接而惧,必走去,战由此败也。故夫灾与福也,非粹在天也,必在士民也。呜呼!戒之戒之!夫士民之志,不可不要也。呜呼!戒之戒之!

行之善也,粹以为福己矣;行之恶也,粹以为灾己矣。故受天之福者,天不功焉;被天之灾,则亦无怨天矣,行自为取之也。知善而弗行,谓之不明;知恶而弗改,必受天殃。天有常福,必与有德;天有常灾,必与夺民时。故夫民者,至贱而不可简也,至愚而不可欺也。故自古至于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而民必胜之。知善而弗行谓之狂,知恶而不改谓之惑。故夫狂与惑者,圣王之戒也,而君子之愧也。呜呼!戒之戒之!岂其以狂与惑自为之?明君而君子乎,闻善而行之如争,闻恶而改之如仇,然后祸灾可离,然后保福也。戒之戒之!

诛赏之慎焉,故与其杀不辜也,宁失于有罪也。故夫罪也者,疑则附之去已;夫功也者,疑则附之与己。则此毋有无罪而见诛,毋有有功而无赏者矣。

戒之哉!戒之哉!诛赏之慎焉,故古之立刑也,以禁不肖,以起怠惰之民也。

是以一罪疑则弗遂诛也,故不肖得改也;故一功疑则必弗倍也,故愚民可劝也。

是以上有仁誉而下有治名。疑罪从去,仁也;疑功从予,信也。戒之哉!戒之哉!慎其下,故诛而不忌,赏而不曲,不反民之罪而重之,不灭民之功而弃之。

故上为非,则谏而止之,以道弼之;下为非,则矜而恕之,道而赦之,柔而假之。

故虽有不肖民,化而则之。故虽昔者之帝王,其所贵其臣者,如此而已矣。

人臣之道,思善则献之于上,闻善则献之于上,知善则献之于上。夫民者,唯君者有之,为人臣者助君理之。故夫为人臣者,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故君以知贤为明,吏以爱民为忠。故臣忠则君明,此之谓圣王。故官有假而德无假,位有卑而义无卑。故位下而义高者,虽卑,贵也;位高而义下者,虽贵,必穷。呜呼!戒之哉!戒之哉!行道不能,穷困及之。

夫一出而不可反者,言也;一见而不可得掩者,行也。故夫言与行者,知愚之表也,贤不肖之别也。是以智者慎言慎行,以为身福;愚者易言易行,以为身灾。故君子言必可行也,然后言之;行必可言也,然后行之。呜呼!戒之哉!

戒之哉!行之者在身,命之者在人,此福灾之本也。道者,福之本;祥者,福之荣也。无道者必失福之本,不祥者必失福之荣。故行而不缘道者,其言必不顾义矣。故纣自谓天王也,桀自谓天子也,已灭之后,民以相骂也。以此观之,则位不足以为尊,而号不足以为荣矣。故君子之贵也,士民贵之,故谓之贵也;故君子之富也,士民乐之,故谓之富也。故君子之贵也,与民以福,故士民贵之;故君子之富也,与民以财,故士民乐之。故君子富贵也。至于子孙而衰,则士民皆曰:“何君子之道衰之数也?”不肖暴者,祸及其身,则士民皆曰:“何天诛之迟也?”

夫民者,万世之本也,不可欺。凡居于上位者,简士苦民者是谓愚,敬士爱民者是谓智。夫愚智者,士民命之也。故夫民者,大族也,民不可不畏也。故夫民者,多力而不可适也。呜呼!戒之哉!戒之哉!与民为敌者,民必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