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月是你?”烛桃如同逮到了小鸡的老鹰,猛然扑过来抱紧她,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别别别——你放开我!我要被你掐死了……”
“啊,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脱离魔爪之后,莫如月神不知鬼不觉地退了一步,诚惶诚恐道:“来看看你……”
“真的?”烛桃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前一步,开心道,“你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呢,你不知道宫里的生活有多无聊……”
“咳咳,王上……”景言之突然压低声线凑过来,小声提醒道,“再不走衙门的人就要到了。”
“呃,差点忘了……咱快逃!”一把拉起莫如月的手,烛桃飞也似的跳上房檐准备跑路。
“王妃……”夜无双跟上来拉住她,摇摇头道,“这样只怕不妥。”
“那个,这个……姐姐要不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宫里找你如何?”莫如月十二万分不愿意被她架着跑,杀人的又不是她,干嘛要逃得这么狼狈!
“嗯,那你一定要来哦!”话音未落,人影已然消失。
莫如月恶寒,莫如枫差点崩溃,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精神有问题!
回到秦炎烙他们所在的客栈,夜无双将刚才大致的经过说了一遍,秦炎烙微微诧异,她什么时候认识的烛雪国主?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难怪莫军师对此事胸有成竹,本宫佩服。”话虽这么说,然那“佩服”二字从皇后嘴里吐出来,却有种让人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莫如月不想再跟他们呆下去,拉着莫如枫跑到楼下吃菜。
这烛雪国的怪人很多——有这样的国主在位,臣民自然不会正常到那里去。莫如月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了。
“如月,为什么天没下雨还有人打伞啊?”莫如枫指着街上一位撑着黑伞的路人好奇地发问。
“嘘——”莫如月神神秘秘地堵住他的嘴,样子像是正在捉鬼的道士,“山村婆婆说,如果天不下雨又没太阳,看见有人还撑着伞,特别是黑色的伞,你就要小心了。因为这种人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鬼,而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如月,你不要吓我……”莫如枫小小的身体抖了抖,差点没缩成刺猬。
“桑,有人说你是鬼诶!”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蝙蝠一般从房梁上倒挂下来,冲着路上撑伞的人喊了一声。
那撑伞的黑衣少女顿时飞身闪入,壁虎一样爬上柱子,向那蝙蝠少年问道:“是谁?”
“她……咦?啊,不见了?噢,在那——”
少年指了指溜出客栈在街上狂奔的某人,翻了一个身同少女追了过去。
感觉到那诡谲的杀意八爪章鱼般袭上后背,莫如月简直欲哭无泪——这祸从口出得太没道理了吧?
少女以伞为兵,下手狠烈毒辣丝毫不留余地,身形又十分灵活善变,飞来飞去在四面八方幻化出了无数影子。莫如月疲于应付,竟然没有还手的机会!
莫如枫在一边干着急,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却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小弟弟,要不我们也来过几招?”蝙蝠少年吊儿郎当地凑过来,想要欺负小孩子。
“叮——”莫如月抽空掷出一枚飞镖,却在刺上少年肩膀之时被突然撞飞。莫如枫这才看清,他的两臂上装有刚硬锋利的长长镰刀,像是地狱的刑具。
“唰!”死神镰刀骤然张开,像是厉鬼的魔爪,瞬间扑向莫如枫的面门。
莫如月身形一顿,凤目陡睁——不要……逼她!
“唔!”蝙蝠少年突然闷哼一声,急急后退了数步。一袭华美如蝶的长袍纷扬而下,裹在里头的是一个手执七彩羽扇的俊美公子。
“又欺负小孩子,影杀双魅的的趣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低劣啊!”
口头上像是在拉扯家常,出手却闪若雷电锋芒擎天。一对二的战局,凰音公子竟然只用一只手?莫如月退到一旁看得望洋兴叹,却没有发觉不知何时开始,只要看到这个人出现就会变得安心。在那日的敌营中也是如此,不然……
罢了,世间本无“不然”二字。
莫如月拉上莫如枫离开,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也许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还是不要惹是生非才好。
“秦炎烙?”一转身撞上了冰山,见他眼里聚起了浓浓的白雾,莫如月心下一阵苦笑,不再多做计较。然秦炎烙却一把拉住她,握紧佩剑神色凝重,像是遇到埋伏的野兽。
“驾驾——”豪华无比地马车横冲直撞而来,正是上次遇见的那辆!
秦炎烙突然握紧五指,卡得莫如月生疼。浓黑冷峻的眼里爆出一束冲天火光,似有燎原之势。
一道亮闪闪的身影忽然从马车中飞身闪出,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他的原身。
“锵!”兵刃撞击的声音骤然炸响,近在咫尺,莫如月吓了一跳,转眼便见一缕血丝自秦炎烙嘴角滑下。
受伤了?这么快?!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桑冥,打不过就不要打了,干嘛非要丢我的脸呢?!”华衣男子一击得逞,闪回马车开始对着狼狈不堪的少年和少女抱怨,继而又转过头来,似乎是对秦炎烙说的:“没想到你受了伤,真是可惜……还以为可以好好打上一架的,这下真叫人扫兴!我说你怎么总是儿女情长来着,一下护这个一下护那个,不累哦?”
“哪能都像你那般无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凰音公子却似乎同他交情不浅,摇着扇子笑眯眯地插科打诨。
“可别光说我,你一来就欺负我家的孩子,是何道理?”
“欺负?真冤枉!我难得莅临指导,你应该谢我才对!”
“你要让人相信就装得真诚一点嘛!说得这么虚伪我要相信了指不定人家还当我是白痴……”
“啧啧,某人好像说过啊,哪一天我认真了那才叫假。”
“某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难不成白痴是你?”
“看来南兄近来很喜欢白痴啊,老挂在嘴边。”
“是啊,我当然喜欢你了,喜欢得不得了呢!”
“我看你是自恋过度才是吧……”
“那人是谁?”莫如月趁石化之前扯了扯嘴角。
“凤夜鬼将南清风。”一字一顿从秦炎烙嘴里蹦出来,冒着极其浓重的火药味儿。
“呃……”莫如月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回到客栈后,秦炎烙却奇异地没有问起凰音公子的事,莫如月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他方才是赶来救她的么?还是为了抓她?
莫如月提着药箱敲了敲他屋子的门,看在方才为她挨刀的份上,还是要还一还这份人情的。
“谁?”声音有点虚,看来伤得不轻。
“是我。”
“进来吧。”秦炎烙异常疲累地靠在床沿,心与身俱伤。莫如月放下药箱走过去,小心地掀开衣服检查,鲜红的血印像是崩裂的浓浆铺陈在那壮实的胸膛上,饶是有所心理准备,莫如月还是免不得微微吃惊。好在南清风刚才那一击没有用全力,否则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可是那个时候,他挺身而上之时根本不知道南清风会用几分力吧?
莫如月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却被秦炎烙一把扯进怀里,整个人一僵,那人已然把头埋入了她的颈窝。秦炎烙看起来十分疲惫,似乎还有浓浓的不安。
“不要走,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莫名的依赖,让人不忍拒绝。
虚弱而苍白的语调将他的脆弱透露无遗,莫如月突然很是恍惚,这个男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过往?才会变得如此多疑而不安。有那么一瞬,她似乎有点心疼他。
“我不走,你好好休息。”语气温柔得连自己也不可思议。
心伤的气息,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秦炎烙,如果我们可以成为两只互相取暖的狼……是不是会比现在好过很多?
秦炎烙,你放得开吗?
秦炎烙,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如月,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望穿秋水了!”一得到通报,烛桃便热情洋溢地奔上去抱住莫如月,莫如枫的两只眼皮都狠狠地跳了跳,立刻躲得远远的。秦炎烙的脸部肌肉不自禁地抖了抖,皇后更是一脸错愕,这个就是烛雪国的女帝?
好、夸、张!
莫如月讪讪一笑,潜移默化地脱离她的拥抱,郑重介绍道:“这位是望月国的国后,这位是烈王殿下,我们此番前来,实为有事相求。”
“哇!如月你真没良心,我还以为你是太想我了才来的!”烛桃翘起性感的嘴唇,一双风情万种地眼睛挑得老高,看起来很是不满。谁让这个叉叉王娶谁不好偏娶了她的女人!
“呃……”莫如月讪讪退到一边,开始向景言之求救,“太傅大人,此事十万火急,还望……”
“今日早朝已过,政事还是明日再议吧。”这是烛雪国的规矩,皇后也不得不遵守。烛雪国向来是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国家,是以他们才会放任莫如月胡闹。
然望月烛雪两国互为依靠,一旦望月出事,烛雪也难免唇亡齿寒,因此他们绝不会见死不救。只是好不容易挨到进宫面圣,他们却依旧视之为儿戏,不免有些过分了。
“烛雪圣君,请恕本王无礼。此番战事激进,牵连数万大兵,借粮之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怎能拖及明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炎烙确实是心系兵士的好将帅。只不过,在她烛桃眼里,光有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自己点燃的战火,就要随时做好送命的准备。望月珈蓝一方如狼一方似虎,在发起战事的那一刻,倒不见得你们有关心过百姓臣民的性命?”艳丽女子突然收起嬉笑,冷然一哼,竖起眼睛像是一只冷静睿智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