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时候,尹安娇陪妈妈回了一趟老家,其间罗达一直给尹安娇发信息,偶尔有打个电话,并相约等尹安娇回来之后,一起出来玩,尹安娇心想之前答应过罗达,总之是朋友,出来玩也没有关系,于是从老家回来后,便约了一天和罗达见面。
春节将至,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一派浓厚的过年气息,尹安娇一身休闲打扮,束了马尾,背了一支双肩小包,下了车,便看到等候在车站的罗达,罗达似乎刚理过头发,寸头让他显得精神很多,看见尹安娇下车,立马迎了上来。
"好久不见。"
罗达还是如之前般有些不知所措,一抬头看尹安娇就脸红。
"今天要去哪儿玩呢?"
尹安娇倒是落落大方,和罗达对话,尹安娇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比平时更加自信,也不会有面对子冲或者杨昊他们时的那种羞涩,她想可能是罗达在说话和性格时都比自己更加内向吧,这倒是让自己更自在一些。
"安安说了算吧。"
罗达习惯性的搓着手,甚至有些唯唯诺诺。
"逛街这些也没什么好玩的,那我们去市郊的游乐园吧。"
于是尹安娇和罗达乘车去了游乐园,虽是假期,可刚好这天游乐园的人却并不多,罗达去买了票,两人进了园内,安娇建议去玩过山车,罗达顿时脸就白了。
"怎么啦,你不敢坐过山车?"
尹安娇得意洋洋的看着一脸煞白的罗达。
"我有点恐高。"
"哈哈,没关系,很好玩儿的,我保护你。"
尹安娇笑笑,罗达听了一咬牙,硬着头皮跟着尹安娇上了过山车,安全带系好之后,罗达全身发抖,嘴唇都发紫了。
"你没事吧,要不你别玩了。"
尹安娇看得有些担心,罗达也不说话,摇摇头,车身启动的一刻,罗达一下抓住尹安娇的手,罗达很用力,抓得尹安娇都有些疼了,但尹安娇知道罗达不是吃她豆腐,只是真的很害怕,于是也不做声。
"待会儿下落的时候要叫出来,叫出来就好了。"
尹安娇安慰着罗达,罗达点点头,过山车行至最高点,瞬间坠下,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罗达疯狂喊叫,一直到过山车停下来都还闭着眼,看得尹安娇又好笑又愧疚。
"对不起,刚才一定弄疼你了。"
下来之后,罗达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对尹安娇说,之后他买了水,然后从兜里拿出一瓶药,抖出两片放进嘴里吞了。
"你吃的什么药啊,别说你心脏不好?"
尹安娇愧疚万分,着急的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罗达。
"没事儿,不是心脏病,只是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有时候需要吃点药。"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病,还叫你玩这种太刺激的项目。"
"我没病!"
罗达忽然厉声说道,吓了尹安娇一跳。
"对不起,安安,我有时候......反正,就是......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不该叫你陪我坐过山车。"
"不,我当然要陪你坐,那么危险的玩意儿,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坐。"
尹安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沉默一阵,便又去玩了一些比较轻松的项目,之后罗达缓了过来,吃了些东西之后,罗达便完全没事了,两人闲聊着,罗达聊了一些自己的情况,也提到自己了自己的病,提到自己的家庭,尹安娇听完,倒是觉得罗达十分可怜,心想罗达的内向性格,也一定和他的病有关,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只是可能偶尔想法会有些急切,加之之前骗过罗达的愧疚心理,尹安娇对罗达倒是有了些许好感。
两人一直玩到下午五点才从园内出来,这时尹安娇也有些饿了,罗达便询问尹安娇想吃什么。
"我嘛,忽然想吃海鲜了,但先说好,我请客。"
"好,我知道一家海鲜酒楼做得不错,我妈常常带我去吃。"
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罗达说的那间海鲜酒楼,尹安娇已经很饿了,点了新鲜的虾蟹,尹安娇专心享用美食,她想起在北海和涠洲岛吃海鲜的情景,心里有些难受,加上玩了一天有些疲倦,情绪便有些低落。
"安安怎么了?"
"没事,只是累了。"
"今天好玩吗?"
"很好玩呀。"
"我也觉得,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玩的一天。"
"太夸张了吧。"
尹安娇笑笑,心想罗达表面老实,难道和杨昊这些男生一样油嘴滑舌。
"不,一点都不夸张,大家都觉得我有病,都不愿意和我玩,我只有一个好朋友一直陪着我,听我说话,但是直到安安出现,我才觉得人生像有了希望一样,我的好朋友也鼓励我,要主动,要对你好,不要在什么都闷在心里。"
"嗯,罗达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我愿意做你的第二个好朋友。"
"谢谢安安,真的。"
罗达想握尹安娇的手,可尹安娇却将手抽开,示意服务员买单。
"我上洗手间的已经结过账了。"
罗达对尹安娇说。
"罗达怎么这样,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
"下次吧,下次请我吃吧,我怕万一这次你请客了,你就再也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不是说了要做好朋友吗?"
罗达一下子笑了,用力点点头,他的眼睛里满是感动,虽然他那张有些僵硬的脸无法做出到位的感动的表情,但他的眼里闪烁着的泪光,他因为激动而又开始微微颤抖的身体,都向尹安娇诠释着获得她的好感是多么令他幸福的事情。
"我送你回家吧。"
走到车站,罗达对尹安娇说,尹安娇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两人上了车,到了尹安娇家楼下,尹安娇便挥手向罗达道别。
"安安,情人节可以约你吗?"
罗达的问题让尹安娇有些不知所措。
"情人节似乎是在春节放假期间,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安排,只有到时候再看了。"
尹安娇不想拒绝得太直白伤害到罗达,于是只能含糊过去。
"好吧,安安再见,晚安。"
罗达也没追问,只是挥挥手,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尹安娇离去。
安娇和罗达道了再见之后便回到家中,家里一片漆黑,看来妈妈还没有回家,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尹安娇以为是罗达打来的,关了门,也没来得及开灯,便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信号并不是十分好,但那一声"喂",让尹安娇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喂,请问是哪位?"
"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吗?"
一个名字一下跳进尹安娇的脑海,尹安娇心中一紧,鼻子一酸,眼泪一下浸满眼眶。
"是小惠吗?"
"你还听得出我声音,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小惠,你还好吗?"
"好啊,挺好的,我在北京。"
"北京......北京冷吗?"
"还好吧,那么久没联系了,娇娇是不是觉得很惊讶,这么突然打给你。"
"是,没想到小惠还会理我。"
尹安娇克制不住,已经啜泣起来。
"怎么了,曾经的闺蜜打给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是,是该高兴,我很想你,小惠。"
"是吗,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怎么会......"
"大学生活还舒心吗,交了很多新朋友吧?"
"还好,就是普普通通的。"
"这样啊,那谈恋爱了吧,男朋友交了吗?"
"没有,我没有谈恋爱。"
"是吗,还是眼光太高,或者说好的男生和你现在的姐妹是情侣呢?无法狠心下手吧。"
"小惠,请你别这样说。"
"我只是开个玩笑,打来电话,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没换号码,对了,我要去加拿大了,过完年就走。"
"真的吗,去读书?"
"嗯,家里会办移民,想换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据说加拿大空气质量比较好,不像这个地方,空气都污浊不堪。"
"是,国外很好......"
"娇娇,因为要走了,所以还是有些话想对你说,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我一直很羡慕你,你有那种特质,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要和你接触,都会被你吸引,你就像一只受不得风雨,需要别人呵护的小猫咪,你轻轻叫一声,就会引来身边所有人的爱怜,你不会拒绝任何人对你的好,无论是什么样目的的,你都不管不顾地接受,因为你享受这种感觉,你享受被所有的人捧在手心的感觉。你无辜的表情,你温柔的笑容,你与人亲和的魅力,都来自于你内心深处那强烈的自私!身边的人当然感受不到,我也是,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也一度认为是那个男人的错,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当然,我知道你没有勾引他,但不拒绝便在实质上就是勾引,所以过了那么久,半年多了吧,我想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我不伤心了,也不愤怒了,甚至对于你,想和你做朋友都觉得有问题了,娇娇。"
"你......"
"我还没说完呢,但是那件事,娇娇,我不会原谅你,不是作为闺蜜,就是作为朋友,发生这种事你也应该制止那男人的,并把他的丑行转告我,这才是朋友。你的不拒绝便是背叛,你背叛了我并非你没有主观的动机,你那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自私便是你背叛我的动机,你只顾及你自己得到了多少宠爱,而你对我的愧疚,根本只是无耻的施舍......"
"娇娇,我马上要离开祖国移民去加拿大了,但我想答复你那封长信里对我的请求的原谅,我拒绝,我想对你说的是: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原谅你。"
小惠在电话那边冷冷把话讲完,尹安娇已经泣不成声。
"娇娇,就说到这里吧,希望你好自为之,作为朋友,我会关注你的,我会在你内心的角落里,盯着你。"
电话挂断,尹安娇蜷缩着身子,靠着门,颤抖着流着眼泪,她感觉不到一丝的悲伤和惋惜,而是彻头彻尾的恐惧,她慌乱地寻找本该十分熟悉位置的电灯开关,她不知道在这个空间里的角落里正藏着多少双眼睛窥视者自己,她慌忙开了灯,光亮并没有让她觉得好一些,因为这空间里总会有阴影,总会有黑暗,那眼睛就在黑暗中,就在黑暗中冷冷地看着自己走向崩溃......
尹安娇慌忙拿起手机拨打妈妈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的声音,这时,她想到了罗达,她赶忙拨打罗达的电话,电话通了,"嘟--嘟--",听筒外也有铃声响起,尹安娇竖起耳朵聆听,这声音就来自与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门外!
"喂。"
是罗达的声音,尹安娇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安安,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你......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就在你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