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天下太平
8392900000026

第26章 外界·非典前奏

大年初五,早上八点多一点,江维打电话来说他们要去罗村的孙春云家里玩,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江维说不去也得去因为他们已经在我家楼下等我。这时我刚吃完早餐,正看着一本时尚杂志。我抛下杂志,去到窗子前往下一看,可不是,江维的车停在那里,江维靠在车旁向我招手。旁边还有一辆不知道是谁的车,花蝴蝶一样的万纤在依在那辆陌生的车旁。我打电话给江维,企图找个理由推辞。江维呵呵的笑着,说四方你真不像话,搞得自己像个大人物一样。我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外面,大门被敲得震天响。不用说,敢这样敲门的只能是可恨的东北人马达。马达每次这样敲门都让我替小朵担心,我担心小朵与他做爱时受不了野蛮的马达。嘿嘿,娇小可人的小朵在床上一定也是很温柔的吧,哎哟,小绵羊一样的小朵哟,你怎么消受得了粗鲁的马达哦。

马达进来,说,小样的,越来越不像话了,换衣服,快。

我只好配合马达的意思,飞快换好衣服。出到门外,走完了长长的走廊,去到电梯旁我才发现,自己穿得是厚厚的布拖鞋。

在电梯里,我突然想起,我好像没有拔锁匙。一找,在包里找到了锁匙。可是我还是不放心,觉得好像没有锁门。马达有些不耐烦了,他说,我明明看着你锁门的。我说后来我又进去换鞋了,出来后门好像没有锁。马达说也锁了,你还特意往门上踢了一脚,说他妈的这铁门就是牢固。我说好像是这样的——不过,好像没有关窗户。马达气得打了我一拳,他说你再这样婆婆妈妈,我就要修理你了。我说如果下雨的话会一屋子都是水的你知道我住得这么高。

马达说,四方你他妈的没得救了,完蛋了。

刚才从楼上看到的新车是万纤的。妈的,万纤不声不响就买了一辆捷达,落地十万。我说万纤你发财了呀。万纤说,哪里哪里,我勒紧裤带节衣缩食,终于中产啦。说得大家都笑。

同去的还有小林小依。

想想也有些搞笑,我们几个文学准中年和两个文学青年,生活的圈子真是窄,基本上每次聚会都是这几个人。我有理由相信,我们每个人都不怎么热衷这样的聚会,每个人可能都觉得这样的聚会食之无味,但弃之又可惜。在新年里聚会,几个所谓的文化人能做什么?无非是打麻将,打扑克,小赌,然后喝几杯小酒。

这一天,我精神状态很好,一赢三。

孙春云、小林、小依和孙春云的老婆几个人打扑克,打一种从西安传过来的叫红四的扑克,我们四个老搭挡打麻将。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比较斯文,很客气地打着,后来,越打越狠。跟我打麻将的三个人,输得都想跟我打架了。

我们的手机不停地响,不停地有人打电话来,不停地收到信息。大多是新年的祝福。真是烦得要死,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虚伪。

差点忘记说了,由于万纤小姐身上喷了什么狗屁香水,害得我不停地打喷嚏。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大家的手机上都收到内容大致相同的的信息,说的是,广州出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传染病,据说白醋和板蓝根有消毒和预防的作用。

于是就有聊天的主题了。江维说,怪不得刚才我们经过海天酱油厂的门市部时,看到那么多的人排队,我刚才还说怎么这年一过连酱油都要排队抢购,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大家七嘴八舌,都说得去买些白醋什么的才好。不过大家说归说,也没有谁在这个舍得放下手中的牌去买传言中救命的药品。

赌博的快乐令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是午饭时间。本来说好了,中午是由孙春云请客的,但谁都不愿意出去吃。好久没赌博了,这一次虽然是小赌,也都有些瘾。于是就叫了外卖。

刚刚吃过饭,马上又开始新一轮的战争。

这一轮,一直赌到华灯初上。饿得不行。孙春云不得不下了死命令,吃饭去。

终于结束了,我净赢八百。妈的,我累坏了,早就想提出不打了,可是我一直赢着,不好意思说不打。我说,要不是万纤的香水这么香,我可能赢得会更多。万纤说,去你的吧,不知好歹,这可是名牌香水哦。我说,中产阶级就是不一样,万纤你真是发神经,到这个年纪了还用香水。大家笑着骂我闻了别人的香水还要说三道四。万纤说,我家里还有很多瓶呢,都是那些讨厌鬼,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香水这样的东西还是不停地送给我,我呀,我项喜欢那些香水瓶子倒是真的。

万纤这话说的,一屋子人都快举手投降了。

小依说,唉,谁对你这么好呀。

万纤笑咪咪的指了指江维。大家很夸张地哗了几声,江维的脸都有点红了,连连摆让万纤放过他。万纤于是又指着马达。马达可不是江维,他说,万纤你搭上江维就算了还非得拉上我老人家,呵呵,我可是三妻四妾的呵,你受得了那个气么?万纤气得追着马达要打他。马达躲在江维的身后,江维像一座大山一样站在那里,脸色有些不大对头。万纤与江维对视了一下,可能是见到对方再也没有耐性开玩笑的样子吧,嘴巴一扁说,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不跟你们玩喽。

马达说,走啦,走啦,光顾着在这里打情骂俏,人家饿得快要倒下了!

经过好几个药店,我们都停车去买板蓝根和白醋,都已经脱销。因为脱药品脱销,那些可怕的信息就开始显得有些可怕了。倒是一些马路旁边的士多还有些白醋出售,不过,每一个有白醋卖的地方都排着长长的队,一个人只能买一瓶,而且一瓶已经卖到五六十块钱了。这个价格吓了我们一跳。后来,新闻里说,一斤白醋在深圳广州那些地方卖到几百元钱,我们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井底之蛙。然后有人感叹,还是从商来钱快。

不买也罢。我说,死了就算了,花这钱做什么?反正做人也没什么意思。

万纤说,大过年的你别说这些丧气的话。

这天的饭局,也没什么好说的,跟平时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喝点小酒,吃几样当地的特产。有意思的是,马达问服务员要了不少白醋,把这间饭店里所有的白醋都要了,大概有三斤,分装在三个矿泉水瓶里。那几个服务员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要这么多白醋做什么,如果她们也知道,或者说如果她们知道内情,知道白醋的价格已经是如此的高,肯定不会这么大方的。传说中,这可是预防那个可怕的传染病的救命良药呀,在生命面前谁都无法大方。我们都知道,我们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试想一下,当她们的老板知道她们把这么宝贵的东西无条件给了我们后,会怎么处罚她们?当然,这样的想法,我们谁也没说出来。人不为己,天殊地灭。

吃罢饭,我们急急赶回家,大家都想着用白醋把自己的家薰成酸不啦叽的。

马达和小林、小依坐江维的车,我和万纤顺路我坐她的车。

万纤喝了不少,车开得不是那么顺溜。万纤说这是因为车子太新,她还没有完全习惯,并不是因为她喝了酒,更不是因为她的技术不行,她可是老司机了。

我说,孙春云也是老司机,他开过叉车。

万纤大笑。

我说,万纤你上班这么近买车做什么呢?

万纤说,不做什么,只是以后再也不想再让坐江维的车,不想再让江维在夜里送我回家。

我说,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俊男送还不乐意。

万纤却唉的一声叹了口气说,人家的终究是人家的,还是自己有自己的更好一些吧。

我正想问万纤说这么高深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突然打了个激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我的手慌忙伸进包里,哦,谢天谢地,锁匙在里面,我刚才还以为拉在孙春云家里了。万纤说,四方你应该吃点补药了,老是丢三拉四的,不是以为没锁门就是不见了锁匙。我说,是呀,我好像是有些问题,唉,我活得太累了,忧国忧民,太辛苦啦。

然后万纤送了条领带给我说是新年礼物。我有些摸着头脑。

我下了车,准备离去。万纤叫住了我,说:GOOE-BYEKISS。我吓了一跳,我说真新鲜。万纤坚持。我于是就给了她一个GOOD-BYEK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