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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万纤·情人节专谈 (2)

小依说,万纤老师你别忘记了,我们是在网络中长大的一代人,能有什么机会去体验爱情?或者干脆说,谁还有耐心去体验什么真正的爱情?像电视剧里那种为了得到一个吻而煞费苦心的事情只能存在于很多年前或者干脆只能永远存在于电视剧中。如果网恋也算得上爱情的话,我认为,像我这种沉迷于网络的人,天天都有可能被甜蜜的爱情幸福地包围着,而我所谓的恋人,雌雄莫辩,身份莫测,高矮胖瘦也无从得知,我所能得到的是每天里数之不尽的甜言蜜语……

大学里的恋爱呢?大学里的恋爱算不算爱情?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因为大学时期的爱情,给我留下了太完美的印象或说太残忍的伤害,所以问了一个跟现在大学校园已经格格不入的话题。

小依摇头苦笑,说,你离开大学可能已经太久了,现在的大学早已不是当年的大学,现在的大学生,要么很现实,大家在一起是相互利用,要么像过家家一样,合则来,不合则散。如果像我们这么大,或者更小的大学生,还相信爱情,那他一定无法在大学里生存下去,若有谁要在大学里寻找爱情,不为情自杀我就不相信。

没这么绝对吧?江维问。

小林说,总体上的情形是这样的。我们系有个女生,是公认的美女,来者不拒,但只能停留在她接受别人的好处而不付出的份上,她甚至公开表明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在校男生,更不会将身体交给任何男生,她的理由是现在的处女已经是如此的少,尤其是读过大学的处女少之又少,她要把自己的处子之身带到社会中去,因为那将是她未来最为有力的武器,这个有力的武器只有唯一一次的使用价值,所以她一定要看好时机才重拳出击。

在座的,除了小依,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纷纷表示不可置信。这样的对话,早已经起出了万纤所需要的高度,显得有些沉重。

小依说,所以我在大学里绝对不谈恋爱。这是我父亲送我上大学时对我唯一的要求,也是我自己最低的底线。我做到了。

我说,也可能是这样的,越是工业发达的社会,爱情的水份也越多。像几年前那部红遍全球的《铁达尼号》,那么恶俗的一部电影能这样,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在美国,纯真的爱情可遇不可求,而人在人类自己制造的所谓的艺术面前是有一种自觉修补的本能的,自己没有的,就在电影里寻求补充,这个导演很聪明,他利用了人的这一本能,编出了这样一部错漏百出的电影,到处招摇撞骗,也还是骗取了不少人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付出也不可能得到的感情。

那么四方你呢?万纤说,你先别忙着把我总结的话都说了,你说说你自己对爱情的看法吧。

我说,我相信爱情,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最真最纯洁的爱情,不管世界发展成什么样子,不管我们身边的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相信有真正的爱情存在。虽然我不敢肯定,我曾经得到过真正的爱情,也不敢十分肯定,我跟现在这个女朋友之间的是真正的爱情,还是在爱情中间夹杂着些什么,但我真的是相信有爱情存在,哪怕我一直都得不到这种完美的爱情,哪怕我已经八十岁,我仍然相信爱情存在,也渴望自己能得到你刚才你所提到的这种最真最纯的爱情。

大家一时无言。

我说,万纤,我们这些话你不是要原话照登吧?

万纤说,有用的就登。不过,这样吧,如果谁认为不好意思,可以用个化名,反正读者是看不出来的。

那么你自己呢?万纤姐。小朵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们的身后。她的话让我们吓了一跳。

万纤沉吟了一下才说,我赞同四方的观点。

江维说,四方说了一番让我感动的话。是这样的。我刚才忍不住差点鼓掌了。

我说,江维你少虚伪啦。

那个很像艺术家一样的摄影师,当我们中谁说话,他就把相机对着谁的脸。闪光灯“啪啪啪”的响个不停。当他把镜头对准我时,我突然向着他咧开我大大的嘴,露出一嘴半黄半黑的烟迹牙,把他吓了一跳,也把大家吓了一跳。然后万纤让我专心点,别老是捣蛋。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正经的人,经常有一些顽童式的举动,让人有出其不意的惊喜或者尴尬。江维说我这是因为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太多,整个人都变得边缘化,这些小动作是控制不住自己言行的预兆。

……

大家扯七扯八扯了老半天不着边际的混话,马达说,闹心呀,现在的天气冷成这个样子,啥东西好像都贵得跟啥似的,平日里几毛钱的青菜这几天居然卖到三块多,你们说,我还怎么做生意呀;江维说,那就关起门来哥几个打麻将喽。我说,可是马达,你这个店的招牌是茶庄,你这里是让人来品茶的,你却开什么饭市,搞什么快餐,怨谁呀。马达说,光卖茶不开饭市,我让吃西北风呀。

……

有人还提到了小嘴巴薄嘴唇克林顿的门户事件。

万纤开始还挺有风度,后来看到我们实在是越说越离谱,不得不打断了我们的胡说八道。她说,停,停,停,各位请暂停一下,你们都在说什么呀,到时候我把你们这些混话都照登出来……万纤继续说,要不,说说你所知道的朋友的故事也行,最起码的要求是感人,有能感动人的情节和细节。

说是这样说,但要说自己的故事,到底有些不习惯,于是出现了短暂的冷场后大家仍然顾左右而言他。

万纤再次提醒大家,请大家配合她的访谈。

小林说,万纤老师,你是主持人你先说。

万纤说,也行,就先说说我自己吧,反正在坐的各位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我再怎么说也骗不了你们的火眼金睛,我就干脆说说我自己的故事吧。你们都知道,前一段时间我情绪低落是因为失恋。

说到这里,万纤停了下来,目光在我们各人的脸上轻描淡写般分别停留了一下。我不知道其他人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我是这样想的,万纤的轻描淡写是出于自然而不是故作高姿态。

我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万纤如此轻易开始诉说几乎几乎令她彻底崩溃的遭遇。想起她生日那天,她那种野兽嚎叫般的狂笑和自虐一样的狂舞,以及后来打江维那清脆的一巴掌,我就觉得心有余悸。我们看着万纤,像正在仰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江维,他的脸上仍然挂着那个永恒的微笑。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江维正好看见了,也摸了一下他的脸。我们对望的一刹那都笑了。

讲故事和写小说一个理,在适当的时候稍作停顿,听众更容易进入诉说者的情绪。万纤的眼睛显然是经过精心化妆的,不留意看不出来,当你留心看时,能感觉到她的眼睛像是随时都准备着流泄冷光一样让人不敢轻易接近。还有,万纤脸色苍白,是一种没有血色的白。还有她的衣服,紧身的,外面一件加厚羽绒服,里面是紧身薄毛衣,裸露在衣领外面的脖子雪白雪白。骨感脖子,性感,非常性感。我不怀好意地想,没准,万纤跟那个野心勃勃的电影明星章子怡一样,有一对美肩呢。

万纤接着说,我谈过四次恋爱,第一次,高中,与某男生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他家跟我家在同一条街上,一连两年,风雨无阻,我坐过他的自行车N次,连他的腰都没有碰到过,我每次坐在他身后,都想用手环抱着他的腰,但是不敢,我悄悄把手举起,放在贴近他的身体的地方但绝不接触到他的身体,甚至碰一下他的衣服我也是会浑身颤抖;后来我到南京读书,他去了北京,寒假回来,他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我很伤心,回到学校马上也进行了一次数恋爱。第二次恋爱是在大学里,这一次恋爱像大多数大学里的恋爱一样,毕业了,爱情也跟着毕业。第三次是工作后,是单位里的同事,很随意地开始,也很随意地结束了,双方都有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最后一次,时间最长,双方的投入也最多,有七八年吧,都快结婚了,我才发觉,他只给了我一半的心,另一半在别人那里……我当然是相信爱情的,正如四方刚才说的那样,就算我这个人已经八十岁了,我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存在。

说到这里,万纤显然是动了真感情,眼睛里有一种无法掩饰的真诚在流淌。大多数人在诉说曾令自己脱胎换骨的经历时,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动真感情的。若聆听的人适时附和几句,效果更佳,主角会不自觉地陷入自我设置的语言情绪中无法自拨。万纤继续说,其实在我爱过的人中,有一个是全身心的投入的,可惜这个人与我永远也无法在一起……

啊,开始说隐私了。江维突然打断了万纤的话。

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他。有那么一刻,万纤的眼睛里似乎要燃起一团火苗,但转瞬即逝。气氛有点怪怪的。江维脸上的微笑变得有点僵硬。

我说,江维你怎么啦?未必万纤深爱着的那个人是你?

江维祥装生气地瞪了我一眼,骂着,别瞎说!

马达嘿嘿的笑了两声打圆场。他说,江维是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最完美的男人了,怎么会像我这样有数之不尽的婚外情呢。江维呀,我们都知道你其实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人。

小依说,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故事?

万纤说,他就是知道嘛。他俩搞同性恋啦。

小林说,很难说哦,这世道,谁知道谁啊。

万纤说,好啦,好啦,大家别乱猜了,我说这些只是想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看你们一个个都上当了我真高兴!都想到哪在去了嘛,没影的事。回来,回来,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小依说,你刚才要求我们在讲述的时候需要加进一定的细节,但你自己却是水过鸭背只讲了个大概哦。

万纤一笑,说,可能是太多太多的细节堆积在心里,这段时间以来,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些,到要说的时候反倒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而今天在这里,我更需要的是你们的故事,而不是我的,作为一个主持人,我已经说得太多了,我要检讨一下,我的引导工作没有做好。

我相信万纤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后来有一次,万纤跟我的关系突飞猛进后,跟我又说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我更加证实了她当时所言非假。与万纤交往了七年的男友,说是要跟万纤一起买房子结婚,骗了她三十万,用自己的名字买了房子,马上跟另一个人好上了,令她人财两空。

小林说,说来说去,你说的还是套话,根本就没有到达主题。

万纤说,今天怎么回事,好像是我请你们回来对我逼供一样。

说得大家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