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苾莹回到了学校,到了教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却没有进去。心里不能平静,进了教室又能怎么样?
她慢慢地走着,不知道这样去形容心里的感觉。当脑子不再胡思乱想的时候,便只是一片空白。茫然!是茫然!即使身在校园中,也只是没有目的的茫然。她真很无助,可以不要梦想,也可以不要生命,只希望不要在这样痛苦。她从来不敢奢望快乐,只希望不要再受这种折磨。可是,她除了想除了希望还能怎么办?她羡慕每一个女孩,那些女孩的平凡却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她魂不守舍地走着,突然撞到对面迎来的一个人。她忙站住脚,这才打量着被自己撞到的人。那是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女生,本该干净的脸蛋却被厚厚的脂粉所覆盖,失去了属于女生的“本来面目”。郁苾莹咬咬牙,心里直呼倒霉,却注意到对面还并非一个人那么简单,被撞到的女生身后是一大群跟班。她不禁暗道:“这哪里是一群女生?简直是一群妖精!”
一双双眼光如利箭般射在郁苾莹身上,她暗暗哭丧着脸,心中惊呼:“天哪!怎么这眼光都带着‘吃人’的神色?”不过,她并不怕。
郁苾莹直直地迎上她们的眼光,却见她们又有些躲闪。她突然想起一句话,“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这不是鲁迅的《狂人日记》么?她突然想笑,难道自己也是一个被人目为精神病患者的“狂人”?对啊!自己在别人眼中不一直是个怪人吗?至于怪在哪里,没有人告诉她,她自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被撞到的女生上下打量了会郁苾莹,冷哼一声说:“不是去警察局了吗?倒还有心情在这里闲逛!”
“你认识我?”郁苾莹奇道。
“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我怎么会不认识你?”那女生说这话时眼中满是敌意和挑衅。
郁苾莹心底不禁一惊,实在想不起何时得罪过这号人。难道,仅仅是因为撞了一下吗?或者,这女生是天生的霸女,而又恰恰看她不顺眼?
“这位朋友,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郁苾莹由于想的事太多,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太在意。但毕竟撞到了人家,而人家又对自己很不满,于是便随口问了出来。况且,她的确也有些想知道原因。
“朋友?”那女生冷冷一笑,不屑地说,“谁跟你是朋友?”
郁苾莹也没管女生的嚣张,淡淡地说:“可我们并不认识,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那女生脸上了明显的愠色,一字一顿地说:“郁苾莹,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我程洛洛活在这个世上,以后你就休想有好日子过。”
郁苾莹这一听真纳闷了,那程洛洛的女生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明显不是什么误会了,而是真冲她来的。可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何时与这人结下了那么大的仇恨,怎么会到了有此无彼的程度?
“程洛洛!程洛洛……”郁苾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说过呢?思忖片刻,她终于想到了,这不是川晴众所周知的“大姐头”吗?所谓大姐,还不就是一霸女。只是这女生出了名的凶狠、霸道、专横,就是整个川城,人人一听“霸女”都是惧而远之,更不用说在川晴这所学校了。当然,“霸女”只是大家在私底下对她的称呼,要真见着真人,还不都规规矩矩的叫声“洛洛姐”。
这程洛洛虽然是一女子,但完全没有一点女性的温柔和羞涩。她从小习武,不说女生,就是两个大男人也不是她的对手。她还在高中时就建立了一个叫“追魂花”的黑道组织。几年来,手下的姐妹已不下四百人。川城的每所大学、高中、职业学校都有追魂花的成员。不用说,追魂花的成员自然都是女的,基本上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小太妹。不过,川城的人怕她,并不是因为她能打,也不是因为她有追魂花这个女子黑暗组织,而是因为她的背景。这个时代的人,一开口就是讲背景,有背景的就可以横行霸道,没背景的便寸步难行。只是大多数人都只知道程洛洛是个有背景的霸女,没有人了解那背景到底是什么。
郁苾莹想到称洛洛的事,不由叹了口气,倒不是她害怕,而是觉得这霸女太可恶了。而她又偏偏这么倒霉,撞到谁不好,却恰恰撞到她。要是撞到别人,道个歉也就行了,可是现在,别说道个歉,就是跪下也不一定行。当然,她郁苾莹虽没什么能力,但伤自尊的事,她自是死也不会做的。所以对她来说也刚好相反,别说叫她跪,现在就是想让她给这霸女道歉也是不太可能了。
郁苾莹暗叹倒霉:“我要是撞到的是一棵树那该多好啊!”
她一向认识的人不算多,虽然程洛洛在川城也算是个“名人”,但她也好仅仅是听说一些而已。她以为,要是她专心走路,也许就不会惹到这霸女了。
然而,以为毕竟是以为,事情自然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她根本不会想到,即使今天不撞到程洛洛,程洛洛也认定了她这个敌人。
“你想怎么样?”郁苾莹看了一眼程洛洛及她身后的女生,不卑不亢地问,似乎她对此病不在乎。
“想怎么样?”程洛洛咬牙切齿地冷笑着反问,“你居然问我想怎么样?”
“难道我不该这么问?”郁苾莹的表情仍如平静的湖水般,语气也冷冷淡淡的毫无波澜。一点也不像在和霸女说话,更没有撞到别人的歉意。她并不是个没有礼貌的人,相反,有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有礼貌,只是现在她自认为与霸女交谈根本没必要用礼貌的语气。至于得不得罪她,那也无所谓了,若说得罪,那在撞到的一刻便已经得罪了,所以还有什么可有所谓呢?
“当然不该!你自己很清楚你做了什么,你不觉得你的问显得很多余么?”程洛洛说着激动起来,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我做了什么?”郁苾莹不解地问,心中奇怪地想:怎么她会如此激动?
程洛洛冷哼一声,握紧拳头,指甲已嵌入肉里,咬着牙说:“别告诉我江宏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郁苾莹不禁轻颤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江宏?她突然记起那两个女生的谈话,好像说,程洛洛是江宏的青梅竹马来着。她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这次撞人事件并不是偶然的,而只是程洛洛要对付她的必然“导火线”。
郁苾莹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她并不想有敌人,更不想有程洛洛这样的敌人。当然不是因为她怕什么,只是,江宏已经死了,为什么好要报复?
“不说话?默认?”程洛洛咬着嘴唇,泪花在眼里打着转却始终魔域流出来。可见这众人公认的霸女也是很脆弱的,只是那脆弱中又有着一般女性难有的坚强。
郁苾莹看着眼前这个动了真情的霸女,心里说不出的沉重。如若不是她的出现,是不是很多人都可以拥有他们平凡的幸福。即使是再坏的人,也都该拥有自己的幸福不是吗?可是,和自己亲人的幸福相比,到底孰轻孰重?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对每个人都好?
有时候,没有选择未必不是件好事。往往那些有选择权的人才是更痛苦的。矛盾,矛盾也是一种不轻的折磨。
“程洛洛!事情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想,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我不希望我们真的成为敌人!”郁苾莹轻声说。她知道事已如此是不能逃避的,她应该面对,也必须面对。
“洛洛姐的名字你也可以直呼吗?”程洛洛还没答话,她身后的一女子便生气地叫嚣起来。
“施会!”程洛洛横了一眼那个女子,然后对着郁苾莹冷笑道,“好好谈谈?你以为我是来和你商量事情的吗?谁是我的敌人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来替我决定。况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希不希望,因为我们早已是敌人了。”
郁苾莹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怎么忘了眼前的女子并非一般人,人家可是传城的霸女。和这种人讲理,无非是对牛弹琴。在这种人面前,似乎只有顺其自然,否则便是自讨没趣。
“洛洛姐,你就别再跟着丫的废话了嘛,要折磨招待她,只要你吩咐一声,咱姐妹们保证替你办得漂漂亮亮的!”施会见郁苾莹没说话,立马得意地拍马屁道。
没想到程洛洛正好一肚子火刚准备发,施会那自作聪明的马屁反倒拍到了马腿上。只听“啪”的一声,施会捂着脸委屈地看着程洛洛,小声道:“洛洛姐……”
“我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么?要你来教我怎么做?”程洛洛恶狠狠地吼道。
一群女子见此都大气不敢出起低下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轮到自己遭殃。
郁苾莹心里也是一颤,暗叹:这霸女的名号还果真名符其实啊!
不注意间,程洛洛居然激动地跳起来抓住了郁苾莹胸前的衣服,咬牙切齿地嚷道:“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碎尸万段!”
郁苾莹并不惊慌,镇定道:“你冷静点!”
程洛洛见她无所谓的态度和语气,怒火是更加旺盛了。放开她的衣服,随即重重一拳打在她的胃部。
郁苾莹倒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脚,弯着身子不住咳嗽起来。那一拳要是打在男人身上,也许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但郁苾莹却是个女生,而且胃又一向不好,再加上程洛洛不但处于暴怒之下,还是自小习武的。可想而知,这一拳是够得她受的。
然而程洛洛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反而是变本加厉了些。她双眼红得像狂怒的火焰,似乎眼中真要窜出来将人吞噬的焰火一般。她身后的跟班也不由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郁苾莹脸上仍没有特别的表情,竟然连丝毫畏惧也没有,不知是真不怕,还是因为早已被恶梦折磨得麻木。
程洛洛瞪着眼,微叱一声,扑上去用一只手抓住郁苾莹的肩膀,另一只手狠狠地向她;脸上甩了一巴掌,顿一下,又反甩一掌。
郁苾莹已觉得脸在发烫,却仍没说话,只是又咳嗽了两声。渐渐觉得头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脑海中似乎又在快速地闪着什么画面。眼皮也越来越不听使唤地沉重。慢慢地,身子由无力变成轻盈,似乎会被风吹走。
迷迷糊糊中,她只听一声冷冷的“住手”,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