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天幕紧紧压着冰冷的天桥,似乎想让它忘掉白天的喧哗,即是空中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即使都市有无数耀眼的霓虹,然而却一点也改变不了夜里的黑暗,隐隐约约的星星像一双双魔鬼的眼睛,让这无边的黑暗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
她坐在天桥的栏杆上,望着这沉睡的城市,似是望着她深交的朋友,然而此时却只觉陌生,它应该在做着美梦吧,哪里能觉察对到的不安?
她把手伸到脑后轻轻一撩头发,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拢起一缕忧伤,深锁在眉峰,然后抬起头向天际凝望,紧咬着的嘴唇微微有些发抖。
她想起了前一晚的梦,那梦如此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梦中,她轻盈地飘荡到同桌江宏的家里,清楚地看到江宏亲手掐死他年迈的奶奶。老人挣扎的样子如同有人用脚狠狠地踢在她心上一般。那种感觉,真的叫无法呼吸,她使劲的叫喊,却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明明亲眼看到,却没能救出老人,那种力不从心的无奈,让她特别的恨,有点恨江宏,但更恨的是自己。如果她的身体能听使唤,她一定会杀了江宏,然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死在孙子的手里,无能为力地离开。
她又想起了白天,江宏刚走进教室,她就愤怒地盯着他。
江宏心虚地问:“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跟我来!”她说着走出了教室,快速离开了人多的地方。
她把江宏带到教学楼旁边一个没人的角落,却不知怎么开口。
“郁苾莹,你什么意思?”江宏小声问,语气中有一丝担心。
“江宏……”
“恩?”江宏吧解地应了声,试着问,“考虑好了?”
“不是!”郁苾莹连忙干脆地回答。
“那你还把我带到这么安静的地方来?”江宏不高兴地抱怨道。
“因为我想和你谈谈--不想别人打扰。”
“你不是说了不喜欢我吗?”
“我当然不喜欢你!”
“那你想谈什么?”江宏自嘲地笑笑,“该不是学小说中的情节,说什么我们可以做朋友之类的鬼话来安慰我吧?”
“我不想和你说那些无聊的东西!”郁苾莹冷冷地说。
“无聊?那你倒说说怎么才吧无聊?别以为你板着张脸就真是什么冷美人?我告诉你,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你以为你不喜欢我就可以装清纯?哼!其实不过是见我没钱没势人又不帅罢了!要是……”
郁苾莹生气地打断江宏的话:“我说了我不想和你扯这些无聊的话题。”
“看吧!这么快就听不下去了,你们女人不就这么现实吗?”江宏讽刺地冷笑道。
“够了,不要再一口一个女人地侮辱我。”郁苾莹终于问道,“告诉我,你奶奶在哪里?”
“我奶奶?”江宏收起冷笑,不敢相信地看着郁苾莹,故作镇定地说:“她已经死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你撒谎!”
“我……我要回去上课了!”江宏说着忙转身就走。
“站住!”郁闭莹喊道。见江宏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又忙补充道,“你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江宏愣了一下转了回来,狐疑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她咬咬牙,“你昨晚杀了你奶奶,对吧?”
“你……”江宏不由地后退了小步,小声自言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去自首吧!”郁苾莹看着他,真诚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宏不可思议地问。
“你不去自首会没命的。”郁苾莹答非所问,满脸忧伤。
“为什么?”
“因为……直觉!”郁苾莹很清楚,当然吧是直觉这么简单,只是没办法解释,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直觉”来敷衍。
“但自首也同样会没命。”江宏露出极为无助的神情。现在,他把她看成了可以活命的唯一一线希望,毕竟她能这么神奇地知道他杀了人,她应该是可以知道怎么救他的。“你,一定要帮帮我!你能帮我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我真的吧知道。”她痛苦地摇摇头,慌忙地向教室跑去,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她不该这样逃的。只听讲宏怨恨地大声喊道:“这都是因为你!”
“这都是因为你!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江宏的声音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她只觉得心里好乱,真的好乱,真想从天桥上跳下去!很想,却不能!
她深呼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些,下了栏杆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除了乱,还是乱,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她喃喃地自言自语:“这种这么也许就如着脚下的路,根本没有尽头!”
背包里传出一阵铃声,搅得她更加心烦意乱,掏出手机,甚至有扔了它的冲动,但一见是好友舒静露的来电,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啊静露?”郁苾莹有气无力地问。
舒静露关切地问:“苾莹你怎么啦?--快打起精神来,做好心理准备,我,有事要告诉你!”
郁苾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一听舒静露的语气她便已明白出了什么事,那不好的预感,又成了现实。
“苾莹!你,没事吧?”舒静露担忧地问,“那……要不要说?”
“不!不要说!不要告诉我!”郁苾莹痛苦地呢喃着。
“苾莹!苾莹你怎么啦?苾莹……”舒静露听着不对劲,着急地问,“你在哪里?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静露,你放心,我没事的,我只想静一静!”她怕舒静露还是吧放心,补充强调,“我真的没事的,千万不要担心!”
“喂!喂……”屏幕上已显示了通话结束,舒静露无奈地放下手机,对着手机说,“郁苾莹你这个傻瓜,为什么总要这样折磨自己?明明不是你的错啊!”
郁苾莹是她从小的朋友,她知道,郁苾莹也是一直把她当好朋友的,虽然她不知道外什么每次她们身边的人离奇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毕竟是认识的,她只知道郁苾莹太善良了,每次都为别人的死而异常痛苦。
郁苾莹挂了电话,随手一招拦了辆的,面无表情地说:“去暗离消!”
暗离消是川城南面的一家小酒吧,虽说小,但氛围倒还不错。由于离学校稍远了些,去那里的学生比较少。甚至,那里有点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暗离消这个并不熟悉的名字,大概是心里太乱了,无意识也就说了个乱的地方吧!
“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的哥一边开车一边瞟了瞟郁苾莹,见她吧说话,又自顾自地说,“你们这些孩子呀,一遇到烦心事就总往酒吧跑!是感情上出了问题还是家庭怎么了?”
郁苾莹还是没答话,心里苦笑,这些人以为能使人忧伤的只有感情和家庭吗?她的这种折磨,有谁能懂?
的哥顿了会又接着说:“你还是学生吧?酒吧这种地方不是你们该去的,太乱啦,容易出事,尤其是你这样的女孩子,要不还是回……”
的哥正要劝她,她心烦地嚷道:“大叔,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那的哥只好摇摇头,叹了口气吧再说话。
到了暗离消,郁苾莹拣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一个人闷闷地喝起酒来。其实她一点也吧喜欢喝酒,甚至还有些讨厌。可是没办法,她不知道现在除了喝酒外还能干什么,那么多的心事通通压在心底,就连舒静露,也没有告诉过,太难受了,她真担心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嗨!”正想着,一年轻男子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
郁苾莹醉眼朦胧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子,脸上是邪气魅惑的笑容,二十岁左右,刀削的脸庞,直挺的鼻梁,深不见底的眸子,浓郁的剑眉,白皙的皮肤……总之长得无法挑剔,应该是那种倜傥张扬的大帅哥。
她想:应该是个风liu公子吧!于是不耐烦地问:“干嘛?”
男子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自我介绍说:“我叫莫痕!”
“哦!”郁苾莹懒懒地应了声,实际上她并没听到他说什么。
“怎么了?失恋啦?”莫痕带着邪笑,却又有种关切的味道问。
“呵!无聊!”郁苾莹不屑地说,“你们啊,整天就知道用那无聊的东西来打发生活!‘
“噢?那难不成你小丫头买醉是忧国忧民?”
“你懂什么?不想出意外的话还是快走吧!”郁苾莹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对莫痕做了个“赶快离开”的手势。
“哈哈……出意外?我能出什么意外?”
“不要接近我,我会害死你的!”郁苾莹露出痛心的神色补充道,“我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走吧!”
“哦!我知道了!”莫痕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你是担心我是那种流氓混混,怕我对你怎么样。所以想骗我走,对吧?”
郁苾莹没有回答,莫痕得意地说:“默认了吧?就知道你这小女生很单纯,自己来酒吧想借酒消愁,反倒认为凡是在酒吧的都不是好人。”
“那你是好人吗?你没有做过坏事吗?”郁苾莹天真地看着莫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问。让人看起来似乎很柔弱,忍不住顿生怜惜之心。可又让人觉得她很坚强,倔强而高傲地俯视一切。
莫痕本想笑她的问题问得太幼稚,但一见她的那副眼神就完全笑不出来了。她的眼神里只有真诚和悲伤,他甚至不敢多看,他不是一般人,却仍然害怕,他怕只要多看一眼,哪怕是短短的一秒也会让他陷进去。
“我……”莫痕为难地开口,“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好人和坏人的区分并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就同一个人而言,好与坏也是很难说的,每个人都有着好与坏两个方面,所以没有绝对的好人或绝对的坏人。也许那些表面坏坏的人本质比很多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要好得多。再好的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反之再坏的人也会经常良心发现。明白了吗?至于我呢,我自认为应该不算什么坏人吧!”
“我只想问你,坏人该不该死?”郁苾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如果一个人太坏的话,当然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也就是说,坏人终究该受到惩罚的对不对?”她忙期待地问。因为现在,她很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作理由。
“对!”莫痕自然是明白郁苾莹为什么总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的,所以肯定地点了点头,并且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不忍心看着这双原本该明亮的眸子一直这样黯然。
“谢谢你!谢谢你……”郁苾莹喃喃地小声说着,带着淡淡的欣慰的笑容,醉倒在桌上。
莫痕温柔地看着她,落寞地摇了摇头,轻轻上扬的唇角没有丝毫的邪气,脸上也再找不到半点魅惑。他对这个女孩,充满了期待,而这个女孩,却让他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