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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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幸福的盘子

结婚后,我添置得最多的家什,就是盘子——菜盘、果盘、汤盘,形态各异五彩纷纭,像多姿的婚姻生活。

记得新婚时,我突然间拥有了一方属于自己的屋檐,恍惚得厉害。常常一个人,望着屋檐上方的一角天空傻笑,幸福的感觉,藤蔓似的,一丝一丝缠绕到心中。

那是两间朝阳的小屋,门前有小小的院落,装进两个相爱的人,已是足够足够了。小屋倚墙摆一些柜,结婚时新买的。空闲的时候,我喜欢反复打开那些柜看,里面空空荡荡的,我很满意那种空,我要用它来盛装我们的日子。那时的我,特像一个好不容易拥有了一大把花花绿绿蜡笔的小孩,急于在空白的纸上涂抹。

厨房里本没有碗柜的,心里便渴望着添个碗柜。当时刚好新购了一架书橱,原有的书橱就成多余的了,我们把它改成了碗柜。外表漆成很诱人的奶油色,里面原先放书的那一方方小格子,用来存放碗盘杯盏再好不过了。

碗柜改成的当天,我就跑到商店去,买回许多的盘子。是瓷的,纯白的底子上,卧一圈靛蓝的花,花瓣儿瘦长瘦长的,像叶,有种遥远的韵味。我抱着一叠盘子回家,感觉里,我是抱了满怀的幸福。我把那些盘子放到水池里,一只一只小心地擦洗,直擦得光鉴照人,摆到碗柜里,心便在那些光亮的盘子上快乐地来回徜徉。寻常的日子,极少有机会用到那些盘子,但每日里看着,就是无尽的欢喜。

后来我外出,别的不买,盘子总要买一只两只带回来的。一次在苏州,逛古旧的店,竟淘得几只古色古香的盘,不问价钱,掏光身上所有,把它们抱回来,满心里都是意外的惊喜。还有那些缤纷的果盘,一只只,精灵古怪的模样,被我小鸟衔草似的衔回家来,搁置在茶几上,柜子上,里面装一些新鲜的水果,家的甜蜜便一盘装了。

前些时搬进新家,我舍弃了很多旧东西,但那一碗柜的盘子,却一只也没舍得扔,我把它们全部带到新家。周日的上午,我坐在新家的地板上看书,书是三毛的《我的宝贝》。三毛写道:“在我婚后,也喜欢上了盘子。”那行文字上方,有很阔绰的留白,留白处,印着一只幸福的盘子。我盯着那只盘子看,我笑了,回头寻望我家的盘子,茶几上的,桌子上的,碗柜里的,我统统把它们数望了一遍。三毛的盘子是个半残的故事,而我,却很幸运地让我的盘子,把家常的婚姻一路盛装了来。

我考虑着,什么时候也在墙上挂上几只,让那些盘子,像寻窝的鸟似的,在我的小家屋檐下,做窝,栖息,安宁地入梦。

这个时候,便听到有溪流,从我的指尖下缓缓流过。而后汇聚成一条河,那条河的名字叫——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