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刘翠翠走进屋舍，内有一张镂刻千朵卷叶牡丹的拔步床，一个现代皮雕沙发，一张织绒地毯，一个装了些精致小玩意儿的八宝橱。在八宝橱后的白色墙面上，铺满过去的自己用爪子刻画的符文。
刘翠翠垫脚用爪子摸了摸，堪堪够到最下面的痕迹。掌心里温圆触感昭示着有些年数了，只因为空间内不沾惹灰尘，才显得簇新。她识得这个纹路走向，这是一个修炼所用的聚灵法阵。小狐狸的爪垫贴在符印上，她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跨过不同的时空与混乱的记忆，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再度相逢，而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丢失的记忆。
这么想着，刘翠翠脑海中隐约闪过自己在空间内吐纳修行的场面。那时自己神情安逸淡然，有与妖修特质所不符的超悟澄澈。
她阖眸浅浅叹息，又睁开双眼，看着自己过去修炼参悟的痕迹思索起来。
李耳说过：“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迈耳说过：“原因在量上是不灭的，且在质上是可以转化的。”
焦耳说过：“自然界的能是不能毁灭的，哪里消耗了机械能，总得到相当的热。”
他们三位的话都直接或间接阐述了万物守恒的道理，至于其他的，譬如姓名上的微妙的联系我们就不要追究了。
此乃万物之法，之理，之能。
万物如此，天地也是如此，三千世界皆是如此。由生入死，由死化生——即便是神魔仙怪也有寿元生死，尽管漫长，生死二极却是与蜉蝣一般无二；当其中极小部分超越了生死恒常，就不再属于“万物”的范畴，而是变成更加虚幻不可计量的存在——就像人类的情感喜怒、得失心境，这些便无法以“守恒”来计算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存在已经改换了形式——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生命”也算是结束了。
不生不死，只是“存在”着。
在刘翠翠封闭的空间内，既有植株生长，又可以安置活物，甚至是采气修炼。
就算不论活物生存所需与她的修炼所取，在有限的空间内，灵气和生气用来种植花木粮食，总有匮涸的一日。然而事实恰恰相反，空间内源源不断地生成灵气和能量、用之不竭。
这只能证明，自己拥有的是一个浓缩的独立位面。
并没有得到宝贝的欣喜若狂，刘翠翠心底一沉。
——难道说，穿越前自己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吗？为什么自己没有这种概念，而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任何端倪？
在刘翠翠破碎支离的记忆中，她只是个恋爱中毒的狐狸精罢了，并且觉得那种日子极为正常。
不管是恋爱，交朋友，还是在高级到恐怖的空间内中香菜，它都觉得一切正常。
就像被催眠了一样！
如今自己没了法术、没了人形，费了数百年修为只找到一群很没前途的妖怪作为追随者。穿越的冲击，记忆的空白，新时空的闭塞，一个个奇怪的梦境，反而成了一个机会——她因此拥有了一个站在局外，重新审视过去的自己的机会。
小狐狸翕动鼻子。它敢说，自己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小狐狸攥拳扎马步瞪圆眼睛发力，花生米大小的小脑仁儿再次飞速旋转。
真相只有一个！！！
……
【攥拳】
可是我脑子里有一万多个假设！！！
是的，她所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刘翠翠冥思苦想半晌，努力得几乎七窍流血，还是无法把各个疑点串联起来。
“罢了，麻烦的事情以后再想。”小狐狸无力摇头。
阴谋的味道还在。
刘翠翠皱眉，循着所谓阴谋的味道去找源头，发现室内有几团被褥都受潮了，上面长满了各种菇类。小狐狸耳边似乎飘荡着悠扬的旋律：
我要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你看这片蘑菇，绵延被子上……给我一个王爷，一个阴鸷的男子……给我一个抽湿器，放在窗台上……
美丽的蘑菇你威武雄壮~~满床的蘑菇，像森林一样……美丽的蘑菇你长在被子上~~……
小狐狸把被子抱出房舍，铺在一座玲珑小亭上晾晒。空间内没有日月，天穹却是明亮富有暖意的，这就是“白昼”；到了空间内所谓“夜晚”，光线黯淡，并有类似于月华的灵光洒落，以便妖族拜月。
让被褥长满蘑菇的湿气就来自院中水道——那是一道没有源头、没有去向的水流，也是整个空间的水源。清澈的水从一块漂亮的灵璧石底部涌出，沿一道七个弯曲的尺余宽水道淙淙而下，消失在另一块大石下。
小狐狸跃上大石，环顾四周。
也许是因为翠翠懒散、也许整个空间容纳能力有限，不到半亩的耕地只稀稀落落开垦了一小块，而这还是她看到一个朋友随身种田的习惯后跟风而为的。
是……谁呢？
刘翠翠想不起来也不再追究，只忽然想道，如果苏风能在此种植些草药，倒比让园圃荒废强些。
是的，她又想起来了些什么，这个高级空间曾经并不好用。
养殖的话需要自己播种、取水、灌溉；进入修炼的话也没有什么特别浓郁的灵气，最多算是僻静安全的所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内部的空间总是会错位挪移，刘翠翠常常是感觉自己明明在这边，一回神却到了另一边，让她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昏头了，还是自己晕菜了，或者干脆是记忆力衰退了。
“未老先衰”的感觉很打击人，所以这个罕见的、可以盛放活物的空间就成了菜地和仓库。
而现在，小狐狸仍然好端端坐在大石上。
它纳闷地搔搔头：难道穿越之后，空间变得听话了不成？
刘翠翠晒够了太阳，又进屋转了一圈，发现方才收起来的电纸书在八宝橱里，看来这里是储存贵重物件的地方无差了。她在橱内翻找一阵，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是些不能拿出市面的天材地宝、晶石珠玉，而像穿越后必备的玻璃球、小镜子之类的一样也没有。
刘翠翠失望叹气：那些可都是大放异彩、撼动经济、一统天下的必需之物啊。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一个小花布书包。书包由小碎花的棉布拼合而成，各处的针脚缝得歪扭之极，但从密密麻麻的针线上还是能看出对方的认真与诚意。
小花布包上还用针线绣出“青山公司”四个大字。
小狐狸穿上试试，和自己的身，竟然真是给自己缝制的。
罢了，聊胜于无，有这个总比背着小煤筐合适。
刘翠翠拣了些珠玉放进背包里，随后欣喜地发现这个小书包也是个空间宝贝——真不明白那蹩脚的针线是如何兜住巨大空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