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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浮起一片浓重的腥红色,氧气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伏在那里怎么也起不来。
我听到有人呼喊着,把我又一次拉起来,昏昏沉沉只看到一片血色中,有人焦急的冲我喊,冲我说话。
似乎就是乔乔……
只是我一直对它美丽的新外壳……不适应啊……
儿子怎么样了?应该安全了吧,乔乔你不该再回来的……儿子一个人在那间安全室里,谁照顾他,谁安慰他……谁和他作伴……
不知道张览摔的重不重,乔乔想要把我再一次背起来的时候,我心里模模糊糊的只是想,不成的,没有用……我的体重可不止四十公斤啊。
我想说话,我想叫乔乔自己去逃命,不要管我。
可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又有一个晃动不稳的人影进入我的视野,是张览。我眨了一下眼,才发现那些红色,是血。有血从我自己的头上流下,流进眼睛里面。
我想叫他们不要再耽误时间,抛开我这个累赘,快点去逃命。
可是我一个手指也抬不起来,身体好象已经不是自己的。
城堡里一团幽暗,耳中嗡嗡的声响不绝,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他们走的艰难,几乎已经没路了。
或许……一切就会在此时结束了。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死。
以前曾经有过好多次面对死亡,不过,没有哪一次象此时这么无奈和鲜明。
他们没办法前进,停了下来似乎……在商议什么,我的眼帘沉重的再也抬不起来。
恍惚中有一双手伸过来,轻轻摸了一下我的脸。
象是一点点微风拂过的温存,我的意识象是要挣脱身体的束缚,极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
心里慢慢涌起莫名的惶恐,不是怕死。
我并不怕死。
我只是害怕失去。
儿子以后会怎么样?我再也不能够照顾保护他……不能够再听到他说话,不能再见到他明亮的清澈的眼睛……乔乔应该不会太危险吧……只要他们不用终极武器打算玉石俱焚,乔乔是机械人,它会安全,不会被狙杀消灭……
还有,李汉臣……
这三个字之后是一片喧嚣混乱,一片混沌茫然。
意识断断续续,就象在一片深水中起伏不定。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猜想质疑都已经没有了意义。无论如何,他总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许多许多的往事一瞬间都涌到眼前来,我觉得意识一直在向上飘飞,无数的画面声音光影飞掠闪逝。
幼时的事,童年,渐渐的长大,家破人亡的惊变,与李汉臣第一次相遇,我们一起逃亡……他用自己的身体替我遮挡伤害,我们有了孩子,苦痛的,艰辛的,意外的,喜悦的,惆怅的,怀疑的……生命就象一条意外的旅途,不知道何时会遇见何人,不知道会在哪里暂住停留,不知道会在何处结束。
我只希望……他们会,幸福。
黑暗象一张巨大的而温柔的幕布,扑天盖地的覆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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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忽然有股气流冲进身体,呛得咳嗽起来,重又睁开了眼。一片红色的幽暗中,一只手拿着那个刚才掉落的氧气杯,正卡在我在的口鼻上。
是……那个刚才和张览在一起的姑娘。
她另一只手拿着布替我擦掉眼睛上的血,让我能够看的清楚一点。
我贪婪的吸气,用力之猛,胸口剧烈疼痛象是要爆开了一样。
她伸手拍我的背替我顺气,我们离的很近,她面容憔悴,神情疲倦而惶恐,轻声问我:“夫人,你怎么样了?”
“我……”我的声音粗嘎浊重的几乎听不出来在说什么:“我昏了多久?”
“可能……有半个小时了,”她说:“我不知道确切时间。”
那么危险还没有过去,但是——
“我们……在哪儿?”
“在地下仓库。”她说:“这里虽然比不上安全室,可是比地面上安全的多。
我喘着几口气,费力的转头去看周围。很暗,但是可以分辨出来,这里只有我和她。
“张,张览呢?乔乔呢?他们……他们在哪里?”
那个女孩子呆呆的看着我,没有回答。
我一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起手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说啊!他们人呢?”
“夫人……”她哇一声哭出来:“张叔叔和那个姐姐说,他们去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那些人认识张叔叔,他带着那个姐姐去,说她就是夫人,他们走了,叫我们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那个姐姐……她说的是乔乔!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响!
“张览他怎么能这么做!”
乔乔,乔乔它怎么能冒充我?她是机械人啊!一被拆穿对方第一下肯定要把它砸个粉碎!
“夫人,夫人!”那女孩子惊叫着抱住我:“您别动!求您了,千万别动,您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们不就白白的去了吗?”
“张览他……”
“不是张叔叔提出来的,是那个姐姐自己提出来的!她说那些人不见得知道夫人长什么样子!就算疑惑也不敢就立刻否定……张叔叔已经发了求救的信号,公爵的人会来,来救我们的!他让我们就待在这里,救我们的人一定会来的!”
那种翻肠倒肚似的不适已经比刚才要轻多了,可是我的心象是被热油煎熬,象是被活生生的扯成了碎片,鲜血淋淋的,一滴滴的淌下来。
我想要喊叫,想要哭泣想要奔出去,我怎么能让张览和乔乔为我去死?
张览那憨厚的笑脸,乔乔俏皮的姿态……
那个小姑娘哭喊着,死死的抱住我不放,整个人的体重都压了上来不让我挪动。
“夫人!夫人!”她哭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他们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外面的攻击也停下了,他们已经去了啊!夫人!你现在去也什么都做不了的!”
“我才是他们要找的人!我……他们捉到我,会放过乔乔和张览!”
“那所有人的坚守还有什么意思?”她狠狠的说:“夫人,你忘了你是什么人了吗?你能让自己成为公爵的软肋吗?你能让少爷失去母亲吗?你,你要辜负他们的牺牲吗?”
我不说话,只是用尽全力的挣扎,她也不再说话,和我在黑暗中角力,拼命一样的架式,眼中是疯狂而绝望的光亮!
我缓缓的停下了手。
她还狠狠的按住我。
“松……手吧,”我捂着胸口,忍住一阵阵涌上来的疼痛……
“我不出去,你松开手吧。”
她僵在那里,过了片刻,慢慢的缩回了手。
我闭上了眼,死死的咬住牙,疼痛干涩的眼眶甚至一滴水也流不出来。
我情愿我这一刻就死去了。
……我觉得自己还不如就在这一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