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妇产科的待产室内,值班的医生给梅子做了相关检查。
“羊水都破了,胎儿没有再保的必要。”医生平静地说。她接手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见怪不怪。而此时,梅子的眼神是绝望的。
检查后,医生就让梅子在待产室内呆着,让她等着胎儿自然流出来。
“你现在有宫缩了,就像生孩子一样的让它自然出来。”医生说。
梅子又央求医生让剑进来陪她。医生说待产室和产房一样不许任何男士入内。梅子只得无奈又痛苦地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待产室内。那时的房内除了她一人外再没其他人。当然,还有一个小妇士在外间值班。有事时梅子可以叫她。
宫缩一样的疼,是痛彻心扉的。是像梅子一样流产或生孩子时才能感受到的。
小腹疼一下,就宫缩一次,下面就流出大滩的血。梅子咬牙坚持着。
将近四个小时,护士给梅子的四块大垫片全用完了。四个小时的疼痛,好像比四处还长。
这四个小时,剑就在妇产科医生办公室里呆着。他想睡,上下眼皮直打架,可就是睡不着。他一直在想着在待产室里的梅子情况怎么样,隔一段时间,他就发短信问一下情况。可是,梅子每次回复都说没事。轻描淡写,告诉剑的好像就是平时每月一次的例假一样轻松。她只希望剑不要为她担心太多,让他好好休息一会。
而梅子也多次想打电话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可是一想到父母也许已经休息了,她又不忍吵醒他们了。何况,自己的情况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父母在千里之外,又不能及时赶到,只增加他们的担心与伤心哦,还会让他们一个晚上休息不了。可是,梅子那个时候真想父母,她几次用大拇指按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可是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按下那拨通键。
小护士看梅子流血太多,情况不对,然后把在休息的值班医生叫起来给梅子做紧急处理。她说,你不能再流血了,再流,就有危险了。
挂点滴。挂的是纯盐水。没等梅子问,护士说这是为了防止大出血时,要急着输血,而针有可能扎不上了才先扎了挂上的。
各种血液的化验早在梅子刚进产房时就抽血送化验室化验了。
梅子转移了到产房。
那产床特别的硬,梅子躺在上面十分难受。可是这难受,比起腹内的疼痛那就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医生来了,护士也来了。
医生要梅子摆好姿势。梅子有些害怕,问她这是准备做什么。医生说只是检查一下,要梅子尽管放松。听医生这么说,梅子紧张的心于是放松了下来。
没见得很疼,梅子更放松了全身。过了一会,梅子感觉到了器械的冰冷,医生好像从她体内拿出什么了,梅子一下觉得体内空了许多。然后是觉得医生用刀或剪刀什么的把什么弄断了。梅子那时才意识到医生已经把胎儿拿出来了,脐带也被剪断了。接着医生就是取胎盘,刮宫……刮宫时特别难受,但梅子尽量忍着不出声。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医生直夸梅子配合得非常好。
事后,梅子也很感激医生撒的“只是检查一下”的谎,因为,这让她减少了许多恐惧。
第二天,直到八点过后,梅子估摸着父母吃完早餐后,才拨通了他们的电话。在拨电话前她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一定要把自己流产的事情平静地对父母说。
电话是父亲接的,梅子只说了一声“爸,我在医院里”,然后就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父亲听到梅子的话后心口一阵堵,好像有预感一样说:“流产了?”
“嗯……”梅子这时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用被子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变大。病房里还有另外两个病号在休息呢。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没事的啊,别哭,你安全就好了……”梅子能感受到父亲安慰她时的悲伤。
“孩子怎么就突然掉了呢……是不是你不小心摔了一跤啊……昨晚我梦见你走路时摔了一跤的……今早还和你爸说呢……有特殊情况你怎么不早和我们说呢……你遭了多大的罪哦……”母亲抢过了父亲的手中的电话,早已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但还是断断续续地“数落”、“埋怨”着梅子。为此,母亲还专门跑到观音庙里给梅子许愿祈福……
每个人的坚强都是有极限的。梅子以前从没见母亲掉过泪,也很少见父亲难过,她也一直坚信自己能面对一切困难。可是,面对至爱亲人,在至爱亲人面前,他们都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深埋的、压抑的情感,她哽咽着哭出了声……这就是亲人哦,独一无二的亲情。
通过电话,把内心的悲痛与苦楚通过眼泪发泄出来后,梅子好像又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这让陪伴的剑心里稍有了些安慰。自梅子进入待产室开始,他一直在担心梅子会想不开呢。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弟弟妹妹一个个打电话过来安慰她,她接一次电话,就掉一次眼泪,就伤心一次。她这才发现,她的坚强与信心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三天后梅子出院了。可第十天,梅子还是感觉下面的分泌物很不正常,于是,她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结果出来后显示她宫内胎盘没清干净。她不得不又做了一次痛苦的清宫手术。
不管当时有多痛苦,多难受,但流产对于女人来说,身体上的疼痛很快就会过去,而心灵上的创伤,要很久才能愈合,有的,甚至一辈子也很难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