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异味吗?我刚才只闻得浓烈的尸臭味……”映柳皱眉思索,身体突然一个劲地颤抖,向流年问道:“你该不会对尸体有特殊癖好吧,不然怎么会发现死者脖子上有异味?”
流年板着脸答道:“我下次验尸时,你要不要在一旁监督?”
“不要!”映柳惊惶大叫。
两人离开法医处,来到其中一名发现死者尸体的目击者张华的工作单位,向他了解情况。然而,张华跟女友只是碰巧路过才发现死者,提供信息相当有限,跟资料上的笔录也没大差别,对调查的帮忙不大。
有鉴于此,两人对另一名目击者周璃亦不抱希望,只是例行公务地拜访。映柳表明来意后,对方于颤抖中幽幽道:“很可怕,那一刻让我觉得非常害怕。”
“死者脸色紫青,而且还死不寓目,样子的确很吓人。”映柳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个原因。”周璃轻轻摇头,“当时光线昏暗,我没能看清楚她的脸,但我却非常害怕。”
“为什么?”溪望饶有兴致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当时觉得非常害怕,是种从心底冒出来的惊惧……”周璃娇小的躯体微微颤抖,徐徐向对方讲述自己恐惧的源头——
当晚大概是凌晨两点多,我跟张华看完午夜场后一起离开。走到靠近执信公园时,我心里忽然感到有点不安,仿佛有人……或者说,是觉得有东西盯着我。
当时已经是午夜,街道上除了我跟张华之外,别说是人,就连流浪猫也没有一只。但我还是觉得有东西盯着我,而且那感觉很强烈,让我很害怕。我甚至感觉到,那双盯着我的眼睛就躲藏在公园里面。
我不由自主扭头往公园望过去,公园里亦是人影全无,但当我把头转过来时,眼角却瞥见一点亮光。虽然亮光一下子就消失,但我知道是源自榕树底下垃圾堆,而且还感觉到那里藏着可怕的东西。
纵然心里很害怕,但从榕树旁边经过时,我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却把我吓倒了。因为我看见堆放在榕树下零乱的神龛、佛像当中,好像有东西闪了一下。
我没看见清楚那是什么,只感觉到那东西是活的……或者,或者,怎么说呢,反正我当时觉得那里有东西在动了一下,好像是眨了一下眼睛。那东西就躲在榕树下那个显眼的神龛下面,从光线照射不到漆黑缝隙中盯着我,还向我眨眼睛。
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好像想跟我说话。虽然我不知道它想说什么,但却能感觉它的……情绪。它给我的感觉是:愤怒、怨恨、迷茫……
“只瞄了一眼,你就能有这么多感觉?”映柳向对方投以怀疑的目光,但脸颊却有一滴冷汗划落。
周璃没有为对方的怀疑作出反驳,只是眉头紧皱,苦苦思索一个合适的词汇。良久之后,她终于想到一个适用的词语:“求助!当然的感觉虽然很复杂,但归根究底就是这个感觉。我感觉到在神龛底下,有东西向我求助。”
刚步出周璃的工作单位后,映柳就喃喃自语:“她到底是中邪,还是受惊过度以致神经失常呢?怎么会跟我们说这些奇怪的话。”
溪望不以为然地答道:“她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我不感觉有哪里奇怪。”
“还不奇怪?”映柳夸张叫道,“她当时只是跟男友经过案发地点,什么都没看见就知道垃圾堆里有古怪,而且还说感觉到愤怒、怨恨。你不觉得她很可疑吗?”
“你把眼睛闭上。”溪望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映柳不明就里闭上双目。
溪望将食指伸到对方眉心前方约一寸停下来,对方立即紧皱眉头,他笑道:“有感觉吗?”
“嗯,好像有东西在面前。”
“睁开眼睛看看。”
映柳缓缓睁开双眼,立刻放声尖叫:“哇,鬼啊!”并往后弹开,差点没跌倒。因为她看见的并非悬于眉心前的手指,而是嘴巴横张、眼皮下拉,双眼上吊的鬼脸。
溪望放下双手,大笑道:“你的反应还真迟钝,哈哈哈……”
“你干嘛吓唬我!”映柳不岔骂道。
“哈哈,人也是动物,或多或少也有点动物的本能,就像你刚才感觉到我的手指那样,是一种超越感官的感觉,有人将其称之为‘第六感’。”溪望收起笑容又道,“你经常问我,为什么总能发现被人跟踪,其实是因为我的第六感比一般人强。每当有人盯着我,我马上就会感觉到,所以很轻易就能发现跟踪者。相对来说,你的第六感不是一般的弱,闭上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比我强了。”映柳没好气翻白眼,随即又道,“那么说,周璃的感觉是源于她的第六感?”
“可以这说么,女生一般都比较敏感,能感觉到一些虚无飘渺的事物。”溪望顿顿又补充一句,“不过,你似乎是例外。”
“我知道自己反应迟钝了,你不用老是提醒我。”映柳脸上羞愤之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如果周璃的感觉是源自她的第六感,那么……”她已经不敢再说下去。
“嗯,她的感觉,或许就是死者的情绪。”溪望轻描淡写道,“死者大概是心中有怨,所以才会死不冥目。”
“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灵魂被神明囚禁了?根据家属的口供,她是因为亵渎神明才遭到横祸。”映柳脸色变青。
溪望沉默不言。
宁静的执信公园内,约有十来人嬉戏,当中大多是老人和幼童。公园建于市六十三中旁边,邻近商业区,是闹市中难得一见的休闲场所。可惜规模实在太小,整个公园占地不足五百平方米。园内设施亦十分简陋,除四套失修的康乐健身器材外,就只有几张长椅。绿化也不怎么样,只有三个缺乏打理的花圃,以及一棵枝叶茂盛,但树荫下却堆满弃置神龛、佛像的大榕树。
映柳走到榕树前,皱眉道:“这公园唯一像样的就只有这棵榕树,可是却堆满垃圾,真不像话。难道就没人负责清理吗?”
“谁说没有的。”溪望往她身后一指。
回头一看,发现一名年约五十的清洁女工,正拉着手推垃圾车走过来。女工于不远处停下,取出环卫扫清理过道上的垃圾。
映柳板着脸上前责问:“榕树下的垃圾是你负责吗?”
女工头也没抬便答道:“喜欢就拿去呗,反正没人敢要那些东西。”
被对方视为捡破烂,令映柳为之气结,正想发难却被溪望捂住了嘴巴。溪望将她拉到身后,友善地对女工说:“靓姐好。”
女工呆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溪望,受宠若惊般说道:“有事吗?小伙子。”
“嗯,有件事想请教靓姐。”溪望虚心求教。
女工爽朗答道:“有啥想问就问呗。”
溪望回头望向榕树,问道:“请问这些东西为什么没人敢要呢?”
“我劝你们最好别打它们的主意。”女工面露神秘之色,“因为这些都是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