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烈的雷雨中,刘俊哲驾驶他的轻卡艰难前行,车窗外玻璃上挂满了刮不断的银帘。
刘老憨心里不踏实,谨慎地叮嘱儿子要慢点,再慢点。
刘俊哲已经有六七年的驾龄了,早已经见识过今天这样的情况,他满不在乎地安慰父亲:“没事,您就放心吧。这样的雨持续不会多久,很快就雨过天晴了。”
过了一会,外面的雨果然累了,雨势逐渐。刘老憨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来,又跟儿子聊起了儿媳妇。
“嘉怡心情不好,你要多安慰她,不要跟她拌嘴了。”
儿子心里也有道不出的疾苦,顿时呈现一副苦瓜脸:“谁心情呀?我还不知道找谁安慰呢。”
刘老憨顿时皱起了眉头:“亏你还是一个大男人,竟然说出这种话。嘉怡没有事儿干了,能不上火吗?你心情不好又是咋回事?”
刘俊哲无话可说,闷头开车。
刘老憨继续教训儿子:“我昨天对你说的话,要时刻记在心里。家和才能万事兴。”
刘俊哲回想婚后这七年的点点滴滴,心里涌现一丝暖流,表情也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逐渐云开见日了。
刘老憨嘴里继续唠叨着,又提到了儿媳妇就业方面——
“等我回来,就找一找老张。争取为嘉怡谋个差事,要让她有事儿做。”
儿子一愣:“嘉怡能做啥呢?”
“村里的妇女主任还空缺着,非常适合嘉怡。”
儿子不言声了,表情上略有所思。
刘老韩注意到儿子的表情变化,不由质疑:“难道你不乐意?”
儿子解释道:“我怎么会不乐意?还不是心疼我妈吗?她老人家身体不好,整天带着梓芸多辛苦呀。”
刘老憨思忖道:“小梓芸已经懂事了。我平时也可以帮助照顾一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这辆卡车经过不到一个小时的行驶,已经接近市区了。刘老憨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车窗外的街道上,并吩咐儿子:“你把我放到济唐药店门口就行。我买完药,会乘公交车回家。”
“好咧!”
刘俊哲沿着熟悉的街道径直奔向那家药店——
一直关注车窗外的刘老憨突然一阵晕眩,眼前直冒金星,心里暗叫不好。
刘俊哲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反常,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行驶的街道上。外面的雨停了,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了。
他小心行车淌过积水,逐渐靠近父亲指定的那家中药店。最终,把车稳稳停在那家药店门口。
“爹,到了。”
他一看父亲没有反应,好奇一侧脸,顿时神情大变:“爹!您怎么了?”
再说新八户村,很多孩子都走出来,见证这个被雨水洗刷一遍的世界。小梓芸也缠着妈妈放自己出去。
高嘉怡拗不过女儿,只好手牵着她步入自家的庭院中。
小梓芸却得陇望蜀:“妈妈,我要出去玩。”
“不行!外面是土道,会弄一身泥的。”
小梓芸坚持了半天,高嘉怡不再对女儿妥协。她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子,不想让女儿弄一脚泥巴。
就在这个时候,齐兰英从东屋走了出来。
小梓芸一看到姥姥,立即过去纠缠。
高嘉怡刚想提醒婆婆不要把女儿领出院子,就听到自己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她心里一动,顾不上跟婆婆打交道,返身往屋里跑——
她匆忙操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老公打来的。
她的表情顿时阴了下来,很不情愿接听:“诶,干嘛打电话?”
不料,老公发出绝望的声音:“嘉怡···快通知咱妈···爹出事了···”
她的脸色大变,手一软,手机顿时摔到了地板上。
一个多小时之后,高嘉怡陪着婆婆匆匆赶到了城里的市医院。结果,在门口遭遇一脸沮丧的刘俊哲。
高嘉怡一看老公的神态,心里顿时一凉,下意识挽住婆婆的胳膊。
齐兰英自从得知儿媳妇嘴里发出的噩耗,整个人都懵了,从家到医院的过程都很快断片了,脑海呈现的唯有老伴临别时那张张憨憨的笑脸。在她的潜意识里,那张憨憨的笑脸是如此动情和深邃。她渴望它千万不要消失。
刘俊哲已经发现了她们娘俩,拖着灌铅的腿一步步蹭过来。
高嘉怡一看婆婆慌得六神无主,只好壮着胆子询问:“爹咋样了?”
刘俊哲的男人泪如同泉涌:“爹没了···”
高嘉怡心头一颤,挽住婆婆的手突然一沉,耳畔响起老公撕心裂肺的惊呼。
刘老憨就这样撒手人寰。他死于突发脑溢血,令人猝不及防,令刘家的天塌了一半,但对于齐兰英来说,与她相濡以沫三十多年的老伴没了,她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老伴出殡那一天,拖着羸弱的身子苦得死去活来,不知晕过去几次。事后,她大病一场。
刘俊哲强忍悲痛,心里清楚,他们老刘家的担子从此要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承受这一切。
高嘉怡经历这件事后,成熟了很多,尤其在婆婆患病之际,她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并照顾着婆婆。
刘俊哲看在眼里,觉得媳妇做一个家庭主妇很好,并没有按照爹的遗愿行事。尽管村主任老张在吊唁时一再保证,假如家里有啥困难,一定帮住解决。
他因为爹的后事,耽误了很多天没有出车,在村里晃悠几天,又跟陈艳儿不期而遇。
陈艳儿知道他家正经历非常时期,并没有怨声载道,主动关切地安慰他几句,这令他非常感动。他非常渴望她早日走出心理阴霾,解除对自己的宿怨,趁对方的态度缓和,由衷表达几句关切。
陈艳儿心里一动:“俊哲,能帮我个忙吗?”
他眼前一亮:“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肯定帮!”
“帮我找一份工作。”
“你想去城里吗?”
她苦笑道:“我哪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我的儿子才一周多,我妈弄不了,要是像你闺女那么大就好了。”
“哦,你想在家附近找个工作?”
“嗯,你能帮到我吗?”
他心里暗道,自己的媳妇才失业不久,在周边方圆几里,哪有就业的机会?
不过,他灵机一动:“艳儿,你想当村官吗?”
陈艳儿愣住了:“你啥意思?”
他解释道:“咱们村目的老妇女主任已经病退了,还没有新的妇女主任。你如果有意,我帮你找张主任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