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9,20……”虽然累得只能低语了,格奥尔格·阿隆还是勇敢地数着每一个下蹲动作。按规定每天晚上至少要做30个。当他挺起身体时,阿隆双臂撑开。这时他的手指能碰到左右两边的墙。
“快别犯傻了吧,”他的室友提姆·维克思说道,“你令我发疯。我思考不下去了。”
格奥尔格·阿隆忍不住低声发笑,他透不过气来,将摇晃的身体撑在洗脸池上。“我们当中有人在思考,真有意思。那就请你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值得思考的。”
提姆·维克思不屑地瞪着他:“亲爱的格奥尔格,你想没想到,我们这4年是在全国最现代化的监狱里度过的?”
“那又怎么样?接下来的4年我们会坐在全世界最牢固的监狱里。”
“真聪明,格奥尔格。不过,由于宣判延期了,他们才将我们临时关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过是一座古老的省立监狱而已,更适合吃白食的和小偷。”
“你真伟大,格奥尔格。我不想让你费脑筋了,告诉你吧,如果我们想避免再坐4年牢,我们就得在这个礼拜行动。我们有一个可靠的机会,可以逃出这座摇摇欲坠的牢房。”
第二天上午工作时,格奥尔格和提姆设法让自己被分到了清洁队。提姆做了一桩小小的交换生意,将他母亲送的食品包裹换给了另一位囚犯。他因此获准去监狱长的办公室里打扫灰尘。
“早晨好,长官。”
监狱长头埋在报纸后面,点了点,说:“你把文件橱后面也擦擦。那里都结蜘蛛网了。”
提姆拿着刷子和抹布,眼睛敏锐地干起活来,同时保持着警惕。
“牛仔们都是没用的货,”监狱长评论着足球比赛的成绩,“又输了。喏,我打赌,狮子队会夺冠。”
提姆终于擦到了监狱长背后的钢橱壁,橱门上插着钥匙。“您认为,狮子队的后卫还需要训练吗?”提姆问道,打开了第一扇橱门,里面整齐地排放着6支手枪,他又迅速锁上了门。监狱长嗓门沙哑地评论着狮子队球员的优劣。提姆在第二个橱柜里发现了一打威士忌酒瓶。
“狮子队的教练不是个酒鬼吗?”提姆问道。监狱长费劲地琢磨。
第三个橱柜里挂着主楼的备用钥匙。提姆将他需要的卷进一块抹布里,抓起扫帚。“请您抬一下腿好吗,长官?办公桌下不太干净。”监狱长拿着报纸走到窗前,骂着天气预报。
提姆和格奥尔格在大院的楼道里又碰头了。“我拿到了我的宝贝。你怎么样?”
“地下室的保险盒还从没有这么亮过,”格奥尔格冷笑道,“今天夜里。报警器不会响了。”
20点整,提姆和格奥尔格坐在他们的狱室里。听着楼道里一位看守的脚步声远去。到下一轮巡逻还有3个小时的时间。倒计时开始了。
他们悄悄地打开锁,溜出去,随手锁上了门。提姆和格奥尔格慢慢地从金属楼梯上走到底楼。他们往下看着玻璃门后的警卫室———一名看守正在做纵横填字字谜。提姆和格奥尔格眼睛盯紧看守,趴在地上,朝他的方向爬去。
他们爬到了地下室门口。提姆的钥匙正好。“我估计马上就行了,”他耳语道,“快!”
在监狱的地下仓库里,堆得高高的饮料箱子为他们提供了掩护。许多法警等在大门外面。一盏信号灯亮了。门打开来,一辆货车开进来。法警们马上动手卸货:供应监狱厨房的鲜肉、水果和蔬菜。
关键时刻到了。货车倒着朝饮料箱子开过来。当它倒得很近时。提姆和格奥尔格从他们的藏身处钻了出来。他们爬到货仓上,藏到最里面的角落里。数秒钟后他们前面就重新堆满了箱子。一位警官锁上后盖,货车开动了。
紧接着,提姆和格奥尔格听到了林阴大道上的隆隆车声。他们像两名足球运动员进球后一样抱在一起。又过了半小时,货车“吱”一声停在一排仓库前面。
提姆和格奥尔格抓住机会,钻进了一座房子。这里空无一人,只堆着报纸。提姆看看一张供货单。“给周围乡镇的晨报。太棒了!会有一辆送货车过来取走它们。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出租车,可以逃出城去,而不会被人认出来。”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没有车开过来。提姆一边思索一边保持着警惕。格奥尔格睡着了。当他在曙光中醒来后,他打着哈欠抓起一份报纸。
“哎,州长计划在新年来一次特赦。”“那又如何?我们现在已经被特赦了。”
“你听我说,”格奥尔格说着,读起来,“特赦令适合那些被判刑多至10年的囚犯。到12月31日为止,他们必须至少坐完了一半时间的牢。”他圆瞪眼睛望着他的伙伴,“我们不也合乎条件吗?”
提姆的脸显得很痛苦。“我们4年前的除夕夜抢了银行的保险箱。元旦那一天我们已经坐在了牢里。我们的一半刑期刚好在元旦这一天结束。”
“妈的!”格奥尔格像个没有教养的孩子一样跺着脚。“再过几个礼拜我们就正式自由了。可现在人家会追我们追到死。要是被逮住了,我们就得额外再多坐几年。”
提姆沉默不语。
“这下你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吧?”“没了,”提姆说道,“我们自然要回到监狱里去。”
格奥尔格歇斯底里地笑了。“那当然了。我们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次小小的郊游而已。”
“我们就这么做,格奥尔格。我们根本就不想逃跑。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让人们注意监狱糟糕的安全措施。”
“司法部门不会很高兴的。即使他们相信我们的说法,它也可能被隐瞒起来。”
“我看到了门口有部电话。我将我们的事报告给晨报,说我们准备今天向警方自首。他们得到一个轰动新闻,我们得到公共舆论的保护。”格奥尔格心存疑惑,但他想不起更好的办法来。
提姆简短地打完电话,喜滋滋地回到格奥尔格身边。“他们想采访我们,为我们拍照。他们派一辆车来将我们接到编辑部去。”
“我们真的应该同意吗?”“那还用说。他们对我们的故事非常感兴趣。”
不到一个小时,提姆和格奥尔格就在出版社大楼里受到了主编的接待。对方准备了冷餐会,甚至还备有香槟酒。记者们提了无数的问题,纷纷拍照片。提姆详细叙说了监狱里的安全缺陷。他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我们以越狱的方式帮了社会的忙。这下,有关责任人就不得不采取措施了。”
晚上,提姆和格奥尔格被一大群新闻记者簇拥向监狱大门。在照相机的咔嚓声中,他们请求一位惊呆的警卫逮捕他们。
在一次次长时间的审讯中,提姆和格奥尔格又一遍遍地重复了他们所谓的故事。那天夜里,他们被分开关押,安全措施更为严格。第二天上午,他们被带进了监狱长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有一份晨报特刊,上面登有提姆和格奥尔格的巨幅照片。
“先生们,你们请坐。”监狱长冷冷地说道,“你们可以引以为荣了。州长因为我在这座监狱里的所谓失职解除了我的职务。”
“这不是我们的目的。”提姆故作惊讶地说道。监狱长做个轻蔑的动作。“可惜检察院也认为,你们是最清白无辜的羔羊。因此,越狱不会带给你们新的惩罚。”
“这可不公平呀。”格奥尔格心花怒放地说道。
“不过,我已向检察院指出,到12月31号,你们并没有服完一半刑期。”监狱长以得意的口吻说道,“这次小小的郊游花了一天时间,正由于少了这一天,你们不能获得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