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勋震惊:“你为了要孩子连命都不要了?”
“就算停药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那些药只是起到辅助我增强记忆力的作用,现在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吃不吃那些药都无所谓。而且我都停药半个月了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就足以说明就算不吃那些药也没关系。”
“橙橙,你别任性,这种事情……”
“我没任性。”藿岑橙打断他,“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这样即使分开了至少我身边也还有一个小小的他陪着我。”
“分开?什么意思?”
藿岑橙把她要和顾西辞离婚的事告诉他,末了又说:“就是因为知道以后或许再也没可能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才没吃事后药,才那么迫切的希望自己怀孕,才要瞒着他。”
她望着许亦勋说:“亦勋哥,你会帮我一起瞒着他对不对?”
许亦勋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站在一个医生的立场,他肯定不会容许病人胡来,可她是因为信任他才求助于他,他即使不愿意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亦勋哥,我不只要瞒着他,连我爹地妈咪我都要瞒,因为他们和他一样,如果知道我怀孕都不会允许我这样做,我不想因为怀孕的事让他们为我担心。”
“那我呢?你以为我就不担心?”许亦勋蹙紧眉,“如果我帮你瞒着,万一你怀孕期间出了什么差错,那我就算再多几条命也不够他们杀。”
藿岑橙见他似乎有些动摇,忙说:“不会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万一我瞒不住还是被他们知道了呢?”
“能瞒多久就先瞒多久吧,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
“别胡说!”怕她说出什么重话,许亦勋急声打断。
藿岑橙知道他是答应了,笑起来:“亦勋哥,你真好。”
许亦勋苦笑:“我很讨厌你说这句话,因为你每次这样说的时候都没好事。”
“我怀孕了呢,怎么不是好事?以后我让宝宝叫你舅舅,你白捡一个外甥。”
“额……”
“好了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我好饿,我们去吃饭吧,顺便说说我的计划。”藿岑橙撒娇般挽上他的臂弯。
许亦勋无奈地叹息,这丫头就是吃定了他会心软帮她。
“啊,对了,把宛榕姐和念念也叫出来一起吃饭吧,我还可以问宛榕姐一些怀孕期间要注意的事。”走出办公室时,藿岑橙突然说。
许亦勋侧头看她,她眉飞色舞,仿佛又变成了他所熟悉的那个藿岑橙,看来怀孕也并不是没有半点好处。
晚上快九点了藿岑橙才从许亦勋住处回金海湾。
她中午和林宛榕聊得投机,干脆就留下一起吃晚饭,反正顾西辞也不回家,她回去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用餐。
许亦勋送她回来,在小区门口她就让许亦勋停车,要自己步行走进去,就当是散步。
“如果你改变主意了给我电话。”在她打开车门欲下车时,许亦勋回头说。
她笑一笑当是回应,下了车带上车门,冲还在望着她的许亦勋招招手,然后便往小区里走去。
夜晚的风比白天更冷,拂过脸颊感觉像裹了层冰,木得发疼。
她白天出门忘戴围巾,风吹过来从领口灌入,像是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里,身体的温度很快就流失了。她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紧了紧系上纽扣,立起来的衣领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远远看去似乎就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她以散步的速度慢慢地边走边打量四周,即使风吹着很冷,她也没有加速,因为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在这个小区里漫步。
小区入口离顾西辞的别墅距离不算近,但再远的距离都有尽头。
她在别墅门口站了一会才走进去。
大厅里静悄悄的,她径直上楼,经过主卧室,发现卧室门虚掩着,她从门缝里看到里头亮着灯,还隐约听见一个声音在说话,听着像是顾西辞的,但又和平时的声音不完全一样。
可这是顾西辞的房间,如果不是他,她想不出还能是谁。
或许是喝了酒或是感冒了喉咙不舒服,所以声音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她像被定住了一样移不开脚,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里头完全静下来,原本大亮的灯光也暗下去,变成昏暗的光线。
她猜他应该是关了大灯换成了落地灯或是床头灯,难道是打算休息了?
卷上大衣衣袖看了眼腕表,才十点多一点,对习惯晚睡忙起来凌晨三四点才上床休息的顾西辞来说这个时间还太早,今天怎么就休息了?难道真是喝了酒或感冒了?
想到这,她顿时心疼又难过,忍不住就想推门进去看个究竟,又怕他看到自己情绪激动,犹疑着举棋不定。
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里头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她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推开卧室门走进去。
果然床上躺着有人,背对着门这边面朝落地窗仿佛是睡着了。
她担心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会惊醒床上的人,连鞋也不穿了,光着脚踩着冰冷的木地板走过去。
床头矮柜上放着顾西辞的手机、钱包和腕表,她确定床上躺着的人是他,几乎是屏息蹑手蹑脚地绕过床尾走向落地窗那边,然后站在他睡的那一头床边,小心翼翼的俯身低下头去,却没闻到他身上有酒气,应该不是喝醉了。
她视线落在他脸上,见他呼吸匀称没有醒转的迹象,这才大着胆子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结果并不烫,显然也不是感冒了。
她放下心来,轻轻舒了口气,然后缓缓矮下身去半蹲半跪的靠在床边望着他的睡颜,看得久了,她不自觉伸手去轻抚他五官的轮廓,他似乎睡得很沉,竟然没醒来。
她食指的指腹划过他微微有些突出来的眉骨,一路往下滑下去,自言自语般轻喃:“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对不对?其实我也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你爱我,知道我坚持要离婚会伤你的心,可我还是那样做了。”
她顺着他线条漂亮的唇弓勾勒他的唇形,手指定在他唇中央。
“你生我的气说不会在原地等我,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我为什么坚持那个决定。我只是觉得惶恐,觉得无助,就像是抓着一块浮木漂浮在海中央,随时会被一阵大浪打翻沉入海底一样,我每天生活在惶恐中没有一点安全感,即使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我还是害怕你总有一天会厌倦这样的我……”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苦笑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你如果听见肯定又要说我对你不够信任,但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这样想。”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因为我的离开折腾自己的身体,你不好过我也不会开心。”她轻轻捉住他裸在被子外的那只手,低头吻上他的手背。
“等我的病好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如果那时你已经爱上别人……”她再度停顿,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如果他真的在她离开后爱上了别人,她会是什么反应?是会祝福他还是伤心绝望?
她不敢去想那样的画面,喃喃说:“你不会爱上别人对不对?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唯一。”
她自我安慰,却又暗自鄙视这样的自己,狠心和他离婚却又希望他心里一直只有她,自私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厌恶。
她把脸轻轻贴在他手背上,幻想着是他在爱?抚自己的脸,他的手那样温暖,一直暖到她心里去。
一阵“嗡嗡嗡”地手机蜂鸣声在持续了五六分钟后终于将仍沉睡的顾西辞惊醒。
还没睁开眼就探手从一旁的矮柜上摸索到腕表拿到眼前,一看居然是中午了,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坐起来。
他平时很少睡得这么沉,大概是因为连续熬夜工作了整整一个星期睡眠严重不足又加上上火喉咙肿痛,所以昨晚回来倒头就睡,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他原本还打算半夜醒来继续办公的。
手机蜂鸣声还在继续,他拿过来,一看是卢海正的来电,猜想是公事,等接通了才知道是卢海正看他这么晚还没去公司所以打电话来询问要不要取消全天的行程安排。
“不用了,我下午会去公司。”
挂了电话他揉着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明明从昨晚十点多就睡到现在,可还是觉得身心疲惫。
下床去浴室洗漱,刚走两步就停下来,转头望向角落处的落地灯,眉头微拧。
他记得昨晚他睡前明明是开着灯的,可现在怎么灯是熄的?
难道昨晚他睡着后有谁进来过,而他因为困睡得太沉没发觉?
可佣人没有他的允许是绝对不会擅自进来的,那么,是藿岑橙?
他边想边走去浴室,等洗过澡出来换好衣服,他离开卧室走去藿岑橙的房间。
敲了门没回应,他推开门走进去,藿岑橙却不在房间。
他想起现在是午饭时间,也许藿岑橙在楼下。
可等他下了楼来,楼下也不见藿岑橙。
“她去哪里了?”他问管家。
管家上午忙着处理后院雪融化后的环境卫生,没注意到藿岑橙出去了,还以为她一直在房里,听顾西辞这么问也是一愣,然后才说:“我去问问其他人。”
过了会他返回来回复顾西辞:“她们说藿小姐早上吃完早餐就离开了。”
早上就离开了?顾西辞皱眉:“你知不知道昨晚谁进过我房间?”
管家摇头。
“去问司机他送她去哪里了。”
管家应声跑出去,佣人把他的午餐端到餐厅,他因为喉咙不舒服没有食欲,一口没吃,只喝了一杯温开水润喉。
“顾先生。”管家匆匆走进来,“藿小姐早上离开的时候没让司机送。”
顾西辞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站起来走出餐厅就往楼上走。
他又去了她的房间,他以为她一声不吭离开了,可她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衣橱里的行李,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其他的物品,一样都不少。
他想如果她真的走了,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带走,这次毕竟和上次不一样,她没必要一声不吭离开。
他下楼让管家打电话给藿岑橙,结果她的电话关机,这让他刚才判定她不会一声不吭离开的念头动摇了,她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或许她认为没必要和他说再见,所以就那样离开了,那些东西她都不带走是因为不在乎,反正藿家有的是钱。
他心头发冷,对藿岑橙彻底地绝望了,连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一丝仅存的希望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走了也好,反正迟早都要走的,长痛不如短痛。
他平静下来,打算去公司,没想到藿岑橙却在这时从外面回来了。
“藿小姐,你可回来了,怎么手机也关机?顾先生很担心你。”管家说。
藿岑橙一脸茫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早上接到许亦勋的电话让她去做头部CT,所以吃过早饭就出门了,中午也干脆一起吃了午饭才回来。而手机关机是因为电池没电了,并不是刻意为了躲谁的电话才关机。
顾西辞冷眼掠过她,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我有件事和你说。”藿岑橙忽然开口。
顾西辞停下来,却没回头。
管家识趣的走开了,藿岑橙这才说:“下周六是亦勋哥的婚礼,在B市举行,我会提前回B市。”
“随便你,你现在就走都无所谓。”顾西辞冷漠地说。
藿岑橙呼吸窒了窒,心想他说的一定是气话,她不用太在意。她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却还是难过得要命。
她深呼吸,又说:“我们离婚的事能不能先不让我爹地妈咪知道?到时候我离开B市他们问起你可不可以告诉他们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顾西辞没回她,藿岑橙望着他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但她想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对不起。”她轻声说。
“额……”
“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以后不会了。”他冷声回她。
“额……”
“我说过我不会在原地等你,就算你将来后悔,我也不会再让你回到我身边,今天起,我不再爱你。”
藿岑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而顾西辞说完这句没再做停留,大步走出了她的视线。
顾西辞那天下午离开家后,一直到藿岑橙离开A市都没露过面,只在她离开的前一晚让卢海正拿了份离婚协议去让她签名。
明明是自己提的离婚,可藿岑橙在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却心如刀割。
她带着对顾西辞的爱和内疚回到B市,向父母隐瞒了她和顾西辞离婚一事,在家住了几天,每天什么都不想,只陪母亲散心、逛街、下厨,偶尔和小弟斗斗嘴,在父亲在家时缠着他陪自己下棋。
周六她在母亲的陪同下去参加许亦勋和林宛榕的婚礼,两人男俊女美,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十分赏心悦目。
婚礼上有不少母亲的熟人,在母亲和那些人打招呼时她走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去安静的站着,目光欣羡的观望这场盛大而幸福的婚礼,看许亦勋牵着林宛榕的手在众人带着微笑的祝福声中走上红毯,在牧师的授意下一步步完成宣誓等流程,终于在交换戒指后拥吻在一起。
“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和小西举行婚礼了?”和熟人寒暄完走过来的岑欢见女儿望着一对拥吻的新人?流露欣羡的目光,不由微笑打趣。
藿岑橙目光一黯,怕母亲看出端倪,忙低头掩饰:“亦勋哥苦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是拥有了属于他的那份幸福,我真替他开心,也好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