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没想到的,梁氏全将前后的事都细细想到了,还能仔细地分析给温青听。
温青听着就恼了,“温橙是打着这主意?”
“他要在候府娶亲,你是长兄,这聘礼得你预备。”
温青在头上抓了一把,近来直忙碌公差,把这要紧事给忘了。丫丫的,庶弟都算计到他头上了,“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我?”
梁氏轻声笑道:“你该不会他与你当真是兄弟情深?”
“有个屁感情。”温青口冒粗话,“这兄弟姐妹里头,就我与顺娘感情好,至于阿檀、阿绿也是近一两年才有的感情。”
就算是现在,在温青心里最重的还是温彩。
小时候,他们住在西山县祖宅,见过其他兄弟姐妹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他小时候还与何氏所出及几个稍大的庶弟不合,几个人合起来整他,结果反被他整得够呛,他把死蛇弄去吓人,甚至还在他们的屋里藏了个蜂窝……
直到现在,温黧提起这事,对温青都心生惧意。
想到小时候听从温墨的指挥,兄弟几个想揍温青,却被温青揍了个鼻青脸肿。那次挨打,何氏便要撒泼,想借此为难杜氏,幸而汪氏护着温青道:“兄弟四个要打玉堂一个,反被玉堂打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连容小孩子的肚量都没有,如何为妻?”
汪氏借此反训了何氏一顿,这件事才被迫搁下了。
但被温青那些手段一整,温家大房几兄弟再不敢招惹温青,私里都说“那就是狂人、莽夫!”
这会子,温彩道:“哥哥早前的计划是好的,只是把我们三房的祖宅给几个庶出兄弟住,还真有些可惜。”
梁氏道:“老夫人住的上房、你和候爷以前住的院子都还留着呢,只住了几个看守屋子的下人。待阿黧的孩子大了,是要搬出祖宅,在族里另划地儿另建房屋。祖宅还是要留给鹏儿他们的。”
梁氏想着他日多给温青生几个孩子,这儿女多了家里热闹,孩子大了,总有几个资质平庸,武不成文不就不能入仕的,那时就把孩子送回西山县祖宅谋生。汪氏传下来生意好的店铺都握在他们夫妻手里,只几家不大好的,才交给了温黧夫妇打点,让他们赚点钱维持日常生活花销。
温彩听梁氏一说,早前的担忧全无,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有嫂嫂这个贤内助在,你说我瞎操什么心,就怕哥哥过去被那两个给套进去了。”
“阿黧不敢有这心思,至于这阿橙,因与商人朋友走得近,瞧着就是个精明的。”温青许是算计不过温橙,但梁氏是个心思灵活的,只听温橙说话做事,旁击侧敲,她就能瞧出温橙的意思。
姑嫂二人正说着,便有丫头禀道:“奶奶,候爷回来了,四姨娘来了。”
四姨娘跟在温青身后,一脸恭敬。
温青一进屋就道:“与阿黧、阿橙商量好了,明儿一早就回西山县装修新房预备聘礼,我又遣了汪大宝一道回去。四姨娘这次回去代我们夫妻给阿橙置备聘礼、酒席。”
四姨娘眉开眼笑,这是难得表现的机会,她虽是温子群的侍妾,可要回族里办事,说不准她的姓氏就能入族谱,这于温檀、温绿姐弟也多有助益。
梁氏道:“四姨娘回到族里,先去拜访十七房的子仓太太,多听听她的意见。温橙的聘礼就照着西山县族里的规矩来。候爷给温橙备了二百亩田地,待他们成亲次日,你请子仓太太以候爷的名义给他。”
四姨娘迭声道:“奶奶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了。”
梁氏取了一封信出来,“这是我给十七房子仓太太的书信,她看了信,就会帮衬你的。你把一千五百两银票交给她,请她帮忙张罗,这是聘礼和办酒席的钱。”
四姨娘的笑容一敛,还以为她有备聘礼、办酒席的权力,原来梁氏早就有人选了,而她只是回族里走走亲戚。
梁婆子似看出她的心思,笑而不语。
梁氏把一切交代好了,方令梁婆子送四姨娘出来。
梁婆子轻声道:“西山县温氏族里,谁会卖你的面子?你办好了,花的钱太多,奶奶心里能乐意?你办不好,族里人又要说你。你不出面,请子仓太太来办,子仓太太是个实在人,你请她办,她还不定接手呢,少不得还得请族里德高望重的太太、奶奶出面来办。奶奶让你去,是要磨练你,将来十七小姐、十八爷也是要办嫁妆、聘礼的,你看了他们如何办,到时候轮到你给亲生儿女张罗时,才知晓分寸。虽说是件不大不小的事,轮到你时,那就是天大的事,是让你学经验去的。”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道:“雍王妃常教导十七小姐,说女儿家不在于出身是嫡是庶,而在于气度、行事风格之上,你瞧现在的十七小姐,在家可以帮奶奶打理后宅、还主持中馈,在外头言行举止哪样不胜过寻常人家的嫡女。你是他们的亲娘,也得学学行事方法……”
经梁婆子一说,原来有些郁闷的四姨娘立时心情大好。
对啊,她还有两个儿女呢。
温子群靠不住,她的余生就仰仗两个儿女了。
立时笑道:“梁婆子的话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办差。”
四姨娘回到芙蓉苑,却见温绿还坐在花厅上张望似在等她。
温绿沏了盏茶递给她,低声道:“姨娘,大嫂是不是把办聘礼、酒席的钱给你了?”
四姨娘一阵惊愕。
温绿平静如初,“你别私自动这笔钱,回到族里,请了族里德高望重的太太来开销。”
四姨娘的脸色更复杂了,“奶奶也是这么安排的。”
温绿凝了一下,她怕是四姨娘办不好招了话柄,到时候又惹得温青夫妇不快,笑道:“这样也好,倒是省了不少事。”
四姨娘捧着茶盏,对于温绿,她现在心头有两分忌惮,这丫头越发是个人精,跟在温彩、梁氏身边学了不少东西,早前都说温绿订的亲事好,她现在觉得温绿就是配嫡子也使得。
“姨娘,到了族里,别私自提给六哥田地的事,你这次回去,名义上是给六哥操办婚事,实际上就是大哥大嫂的眼睛,你要少说话,多看多想,把你看到的,回来后说给大嫂听,万事莫要自作主张,多问族里能掌事的太太、奶奶。”
四姨娘还是想不明白,“我办事不比她们强么?怎么奶奶让她们来操办?”
“你以为是大嫂不信你么?不是这样,这是大嫂顾忌不好操办这事,这件事办好、办不好都有人说。大嫂才要借你之手请族里德高望重的太太帮忙,这样一来,无论这件事办得如何,族人的嘴巴都得闭上。到最后,因为其间帮忙的是德高望重的太太,他们为了邀功,就只会夸赞。”
四姨娘歪着头,听温绿一说,似恍然大悟:“奶奶这心眼可真多……”
温绿翻了个白眼,“这种话可莫在外头说。无论是大哥大嫂还是十六姐姐待我们极好,我们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再说大嫂同意把秋霜小姐许给十八弟,人家这是看得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