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面露感激:“谢谢大奶奶,谢谢……”眼里满满都是诚意。
人敬她一尺,她回敬人两尺,敬重都是相互的。
梁氏对碧柳道:“包半斤黄山雾茶给中太太带去尝尝新。”她顿了一下,暖声道:“我弟弟有个同窗是黄山人,送了我一些黄山雾茶,说是今春新产的,我喝着这味与特级碧螺春有得一比。”
有好东西拿,不拿白不拿,她带回家去,还可以用来待客,何氏笑盈盈地道:“多谢大奶奶。”
何婆子说得对,她应该与镇远候府示好。这才刚示好就有好东西拿,往后要是一直示好岂不是拿的更多。何氏见梁氏客气,心下有两分得意。
何氏没有与镇远候交好,就会给自己带来多大利益的想法,更没有为了儿女该与温青夫妇示好的觉悟,她的想法很简单:示好就能得好东西,那么为甚不示好呢。家里少了收入,温子群似有不管他们母子的意思,她只有靠自己,如果能从镇远候府得到好东西,何乐而不为。至今梁氏说话还算友善、和软,没给她脸色瞧,她讨好一番又不会少块肉。
梁氏则有自己的盘算:拉拢何氏,用何氏母子牵制宋氏。
宋氏的娘家不可小窥,但是若有人想为难温青,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现在虽还没到那地步,与何氏示好于自己并未损失,且世人常说,伪君子难缠,小人易对付。对她来说,何氏是真小人,而宋家就是伪君子。
何氏扫视了一下四周:“上回来,雍王妃还在府里,今儿怎没瞧见?”
梁氏微微一笑,“小姑子近来有些嗜睡,昨儿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何氏凝怔,脱口问道:“不会是怀上了吧?”
温彩有身子?这不应该吧,她成亲才没多久啊。
但梁氏想到自儿个,她嫁给温青不久就怀上了,只要女子的身子够好,丈夫也健康,这怀上孩子似乎并不难。
何氏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不错:“她可不是贪睡人,这个时辰还没起来,我看十之七、八是真怀上了。”
碧桃心里瞧不起何氏母子,这会子轻声道:“禀奶奶,如今正是春夏交替之时,别说是雍王妃,便是奴婢也嗜睡,还有三小姐、四少爷近来哪个不是睡到大天亮才醒。”
若是旁人随便说说便罢,可这是温彩、是皇家妇,传出温彩有孕而温彩未怀上,岂不是让人瞧了笑话。
梁氏忙道:“应该没有,前些日子妹妹才来了天癸。”
何氏嘿嘿笑罢,“大奶奶,你得劝她早替雍王妃生儿子,这女人呀,就得像大奶奶这样有儿子才坐得稳嫡妻位分。”
何氏这话有讨好梁氏之意,也是真心羡慕梁氏的肚子争气,一嫁给温青就生了儿子,温鹏远长得清秀,眼睛黑亮黑亮的。上回她哭,那孩子还咦咦呀呀地出声,一瞧就是聪明孩子。
她忆起上回,打着主意要温彤嫁给太子,被慕容恒训斥了一顿,后来仔细想想,更觉无地自容,将她幻想把温彤嫁给皇家的念头彻底给扑灭了。太子瞧不起温彤,怕是慕容恒也看不上的。
何氏虽不甘心,却不敢触了温青兄妹的逆鳞。
她兀自道:“还是杜姐姐有福气,她有候爷兄妹这等出色的儿女,只是杜姐姐真是命苦,还没享儿女一天福气就这样去了……”
前面的话是真心的,后面的话却有些幸灾乐祸,更多的还是感叹上苍对世人还真是公平。杜氏的儿女出息,可杜氏早早仙逝,活着的时候要养育儿女、孝敬汪氏,也是个劳碌命。死后荣耀又有什么用,活着时没过一天舒畅日子。
梁氏道:“今儿中太太不忙吧?”
“不忙,不忙,近来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唯一紧要的就是要把两个儿子弄回家。
梁氏对梁婆子道:“让大厨房多弄几个好菜,我留中太太在府里用午饭。”
上次来没留她,这次来就留她用饭,何氏心里更欢喜了,这就意味着她与温青夫妇的关系有和暖。
何氏近来也没好好吃饭,这会子就想着继续与梁氏处好关系。
梁氏问道:“中太太,七爷的聘礼可置备齐了。”
“家里凑不出钱,东拼西借才预备八抬。二奶奶又是个私心重的,想让她帮衬一把,就借怀着身子闹肚子疼。大奶奶可是正经官家小姐,也没像她那等娇气,在家里一瞧着她就来气,别说孝敬我,她不招我生气就是天大的孝敬。前几日,就说了她几句,便与我装病,躺在床上不起来,孩子还没生,直说怀的是儿子,能把人气个半死……”
何氏说起温墨妻,便滔滔不绝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末了,又道:“她就是扫把星,早前我们温家的日子多和顺,自打娶了他,老太太就驾鹤西去,然后是大老爷守孝致仕……前儿,我找了算命先生来占卜,说是被这扫把星给害的。”
京城的算命先生素来自说好话,不会说人坏话的,毕竟人人都抱着好话不嫌多的道理。
梁氏心下质疑。
何氏看出她的心思,道:“大奶奶,我可没瞎说,不信你问何婆子。”
何婆子点头确认。
梁氏不由错愕,早前听说温墨妻是何氏挑选的,像捧着宝贝一样的捧着,这才几年,便说温墨妻不好。
昨天早上,何氏一觉醒来,觉得所有的不顺都是被温墨妻害的,越发认定她就是扫把星,便让何婆子去外头找了个算命先生来。这算命先生长得尖额猴腮的模样,鼠目四处乱看,看着何氏那颓废样,就道:“太太近来霉运缠身!”只一句,就惊得何氏很是信服:“先生,你帮我瞧瞧,这府里是因何人所至。”
算命先生来时就与何婆子及下人打听了一番,知道了中房的情况,又听何氏问这话,立时就道:“五年之内,这府里可是新娶了什么妇人?”
何氏更信了,“正是,我娶了个儿媳妇。”
算命先生道:“太太且把她的生辰八字报与我,我与你算算。”
为了赚几个银钱,这人故作模样地算了一翻,又问:“太太这几年都遇到了什么不顺事。”
何氏便将汪氏之死、大老爷致仕等等细细地说了一遍,说到后面时,还时不时地道:“一定是那扫把星给克的。”
算命先生见她如此说,心想:这婆婆定是厌恶儿媳,方才说了好几个扫把星。然后就轻叹了一声。
何氏追问道:“还请先生明言。”
他又叹一声,“不瞒太太,此女命格颇硬,虽非克夫之相,亦非旺夫之人……”他自然不会说人坏话,却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何氏便啐骂道:“我就说是被那扫把星害的,可一家人都不信,听听,听听算命先生的话,她是不克人,却是败婆家的命格。”
不旺夫,那就是败夫。
算命先生为了多赚几个钱,便附和道:“太太说得正是,此女正是败夫命。”
何氏越发气急,当年寻人合过八字,都说是好的,要不是这些年不顺,还真不知道她是个败夫命。心里对温墨妻恨得更甚,要是人在跟前,怕是她就要打上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