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案子,被查、被降职、流放的官员已经太多,皇帝原没有严惩崔家的意思,可这事一出,皇帝便有了别样的心思,一个对自家亲生女儿都能如此寡情的崔家,怕是对君王也未必真能忠心守义,索性将崔丞相降职打发得远远儿的,这样一来崔丞相的官职便空下来了。
几人感叹了一番。
温绿暗自庆幸自己与温青兄妹交好,在温青夫妇待温彤的事上,温青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五郡主,近来可有什么新鲜的好事?”
五郡主歪头想了一阵,“有啊!听东宫传来消息,周良媛有喜了,今儿一早皇后娘娘就派人把周良媛接到她宫里养胎。周良媛在皇后宫里还没坐热,太子殿下就把周良媛给接回东宫了。”
温彩见过周素兰,那是一个真正的才女。慕容恪打小在民间长大,了晓民间疾苦,他是喜欢真正有才华的女子,何况周素兰才貌兼备,再加上周家以前在江南被各方势力打压,又养成了内敛、守礼的性子,即便得宠,也是有礼有节。
五郡主压低嗓门,很是八卦地道:“大家都说太子殿下最宠的是谢良娣,只等谢良娣诞下长子便要晋封为太子妃,以我之见,谢良娣未必就是最得宠的。”
温绿面露诧色:“京城人都知道,东宫里最得宠的就是谢良娣了。”
温彩笑。
她可是听慕容恒提过东宫的事,周素兰与贺兰雪是同一天嫁给太子的,那天夜里太子是留在贺兰雪房里的,毕竟贺兰雪的娘家势力比周家要大许多。
周素兰失宠而不卑,每日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对郑良娣也是恭敬有加,还帮着郑良娣打理太子宫,进退有度,闲来无事便抄佛经,某日正在她宫里抄经,太子便进来了,看到她的那手好字时,立时就被吸引了。
后来,经过一番长谈,太子越发觉得周素兰不俗,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儿,有才华,又有见地,竟行事作风,不卑不亢,进退得度,比起行事严厉的郑良娣,又多了几分圆润;比起柔弱又醉情诗词、多愁善感的谢良娣,又多了几分坚韧。一来二去,相处多了,太子对周素兰就越发不同。
五郡主闲话太子宫之事时,太子慕容恪正与周素兰相对坐在临窗案前对奕。
宫娥捧着一碗药盏进来,笑盈盈地道:“周良媛,该服药了。”
周素兰正要伸手接过,却被慕容恪一把夺了去,不待她说话,只见慕容恪捧着药碗便大饮了一口,直惊得周素兰连呼“殿下”。
慕容恪勾唇笑道:“还烫着呢,你过一会儿再喝。”
“殿下,这可是药,岂有乱喝之理?”
这几月,太子宫里陆续有姬妾滑胎,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皇后才把怀有身孕的谢良娣接到皇后宫中养胎,一听闻周素兰有了身子,便提出要接周素兰去养胎。可这些日子,慕容恪与周素闻兰朝夕相处,情愫已生,正处热恋之中,哪里舍得与周素兰分开,这也是慕容恪坚持要把周素兰接回来的缘故。
慕容恪不以为然地提高嗓门,对着外头道:“从今儿开始,本王亲自替周良媛试药。”
周素兰泪光闪烁,入宫前她便想过太多,告诫自己一定要守住真心,只因她知晓最是无情帝王家,尤其是她进了太子宫后,更是不敢有半分的行差踏错。不曾想,慕容恪竟待她如此不同,要替她亲自试药。
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未来的九五至尊,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儿。
“殿下,你让妾身如何担得?你万不可如此,试药自有我身边的宫娥、嬷嬷来做。”
慕容恪一把握住周素兰的手,皇后为甚要接周素兰去皇后宫养胎,不就是对那躲在暗处,连连对怀孕姬妾下药的背后黑手不放心,担心那人对周素兰下手。皇后想抱孙子,急切地希望慕容恪能早育皇孙,一个没有子嗣的太子是会被朝臣们视为“皇权不稳”。
一侧的嬷嬷心中暗喜:太子这么做,是不是说在他心里,最看重的还是自家小姐。弯腰禀道:“太子殿下,老奴以为,还是找个孕妇入宫的好,既可以预备成小王爷他日的奶娘,又可以让她试药。”
未怀孕的女子若服下滑胎药,是瞧不出来的。何况慕容恪原是男子,他说要替周素兰试药,也是瞧不出来的。但,他这么做,足可以感动周素兰主仆。
周素兰连连斥道:“万万不可!”顿了片刻,道:“殿下,我们的孩子是孩子,百姓的孩子也是孩子,是大燕的子民,若真要试药,不如寻些怀孕的猫儿、兔子来,可让它们试药。”
慕容恪神色微动,他最看重周素兰这点,能替大燕子民所想,还能想到用猫兔来替代,伸手握住周素兰的纤手,“既是如此,本王就依兰儿的,这就捉了猫兔来试药,你们几个记住了,从今儿开始,周良媛食用的东西,都得试药之后方能进食。”
“是。”
慕容恪拥住周素兰,他终于明白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滋味,早前他喜欢谢良娣,也未做下这样冲动的行为,他对左右吩咐道:“今儿本王替周良媛试药之事休得传出去,否则本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如果传出去,皇后第一个就会训斥周良媛,便是这太子宫也会引来旁人的嫉恨。
他不能让怀里的女子出事,她是这样的好,她一身的才华,又有一手的好字,更有一颗玲珑的心窍,还长得这般的倾城绝色……每一处都让他按捺不住的心动,曾以为他对谢良娣就是爱,直至近来他才深深地领会到他最喜欢的是周良媛。
他们一起对奕,一起谈论民生疾苦,一起说史上人物……
周素兰不仅是他喜欢的女人,更是他的知己。
慕容恪终于有些明白慕容恒对温彩的感情,慕容恒曾道“除去巫山不是云”,这是唯一,这是不可替代的情动。
在太子宫的一处宫殿内,一个女人侧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听罢宫娥的禀报,气得一把抓起了身侧的花瓶,“哗啦”一声摔成了粉碎。
“他堂堂太子,竟替那狐媚子试药!他到底想干什么?全不顾他自个儿的身体么?”
宫娥低着头,继续道:“殿下吩咐,不得将他替周良媛试药的事传出去。还说,若是周良媛一举得男,便要请奏朝廷封她为太子妃。”
那华座上的女人气得面部扭曲,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哪里做得不好,可他的心却从来没在她的身上,在他的面前,她力求做得最好。
“可是周良媛却请求太子殿下,说前有郑良娣和谢良娣,请他立二人之一为太子妃。”
那女子听罢,心里暗道:“这狐媚子心机够深,这样一来,太子还不是夸她懂事,在太子心里怕是越发觉得她贤良淑德……”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招荐他人为太子妃,她越是谦让,就显得旁人越是庸俗。
一旁的嬷嬷取了金锞子打赏了宫娥,低声道:“周良媛那边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立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