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到年轻的皇子,温彤便三分羞涩、七分矜持地笑了,就连动作也变得更加娇弱、优雅起来,那小碎步顿时变得不能再小了,一跳一跳,双手握放胸前。
徐兰芝道:“我快要吐了!虽说温翡想嫁人,那是不想被官媒配了歪瓜裂枣,你瞧瞧她,嘴上不说,一见到皇子那样儿,连路都不会走了,矫情得让人想昏。”不光是看不惯温彤,便是温彩徐兰芝也看不顺眼,不过是一个暂时不表露形色,一个早已表露出来。她看着温彩时,不由得撇了撇嘴。
温彩道:“你不看她就是。”真是奇了,这些日子她与徐兰芝相处甚好,为甚徐兰芝总是有一股子瞧不起她,不,是有些厌恶她的样子。
只一刹,徐兰芝笑了。
温彩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她没做什么让徐兰芝厌恶的事,她却不知道,徐兰芝不是厌恶,而是怨恨。
温青抱拳与相熟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坐下。
温彤坐在温青左手边,温彩坐了右手边,再右边是徐兰芝。
徐兰芝看着桌上并没有那道水煮兔,“彩彩,你做的那道菜呢?”
“那道菜凉了就不好吃,我教御厨做水煮兔,待开一开宴就会送过来。”
桌上摆的都是烤全兔、香辣兔、爆炒兔丁这几样,又有一大盘羊肉、卤制的五香牛肉等,降了案上摆的一盘苹果、桔子等物,又一盘精致的点心,其他清一色全是荤菜。
温彩一倾身,“芝芝,你今晚可别喝醉了,少喝点儿!”
徐兰芝恼。
温彩笑道:“我答应过徐伯母要照顾你的,要是你醉了,回头徐伯母还不得说我。你就算帮我个大忙,别让自己喝太多。”
敢情她徐兰芝真真是个酒鬼!
徐兰芝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第二排坐着个熟悉的男子不是杨二公子还是谁。
他捧起茶杯,与徐兰芝微微点头一笑。
徐兰芝装着没瞧见,“一个文弱书生,不会武功,还学人穿狩猎服。”
温彩抬眸,就迎上杨二公子的目光,“你认识他么?他怎么盯着你看了许久。”
“不就是那回冷府宴会上么,他险些被人算计了去……”
“哦,是他呀!”温彩恍然大悟,“长得还不错,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小白脸型,难怪你瞧不上……”
以徐兰芝的性子,会喜欢武将,如温青类型的,如武功高强的侍卫型,独独不是杨二公子那样一股书卷气,又长得太过清秀的男子。
徐兰芝打小羡慕的就是像徐父那样的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话。
温彩低声道:“说不准,他是会武功的,是你那日多事,偏要美人救书生。”
世上只有英雄救美,何曾有过美人救男的道理。
徐兰芝捧起茶盏,一口下去,去了半盏,岔开话道:“还是打猎有意思。”
有人道:“七公主来了!”
七公主一袭华贵的衣袍,一入围帐就笑盈盈地对身后的宫娥道:“去,把彩彩芝芝请到我身边来坐。”
“是。”
徐兰芝迟疑了,只看着温彩,这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呢?
再看其他皇子,成亲的都带了宠妾、王妃,没成亲的慕容恒落漠地独自会在宽大案几前。
或是这样热闹的时候,他心里越发难受吧?
他的母亲、妹妹都在冷宫,而他却享受着这等荣华。
温彩心里猜测着他的落漠,目光不经意与慕容恒撞了个正着。
慕容恒别开视线,她也兀自移开视线。
徐兰芝用手轻推着温彩,低声提醒道:“七公主还等着我们呢。”她是想去的,坐在公主身边这该是何等的尊贵,这满城贵女谁不想与七公主交好。
她是不懂京城规矩的,但若说动温彩过去,就算做得不得体,别人也会说是温彩。
温彩轻声道:“这位姑娘,劳你告诉七公主一声,怕是这样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我家公主说的就是规矩,二位小姐不必在乎旁人怎么说,只管坐到七公主身边。七公主说了,你们是她朋友。”
人家都这样说了,再不去,岂不是太拂七公主的脸面。况且七公主喜欢坦直率真的女子,对矫情造作最是厌烦。
温彩与温青打了招呼,领了徐兰芝坐到了七公主身边。
三个人坐到一处,便开始收不住话头了。
“芝芝、彩彩,我还没问你们,今儿下午,你们到哪里猎的兔子?没多久呢,我们才猎两只,你们俩就猎了十只。”
温彩道:“华华,可不是我猎的,我就猎了一只,还是芝芝帮忙补了一箭才没失手,算起来都是芝芝的功劳。”
七公主就喜欢有本事、有个性的女子,在她看来温彩有个性,徐兰芝也是个让她喜欢的。
徐兰芝笑了一下,不经意地。
七公主扫视四周,低声道:“明儿我想赢了大皇兄、五皇兄,他们总是瞧不起女子。芝芝,你有没有把握?”
徐兰芝一脸凝重。
温彩含着浅笑。“芝芝在边城的时候经常狩猎,她最有经验了,华华,如果我们要赢,就得听芝芝。”
徐兰芝勾唇一笑,眼里的得意之色更重,这一次秋猎她一定要大出风头,把那些养在深闺的名门小姐们全都比下去,唯有这样才能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
七公主心头一沉:真是奇怪,徐兰芝怎的会流露出怨恨温彩的眼神。对于眼神,七公主自幼在宫中长大,各式各样的神色都瞧得多了,她是万不会瞧错。她又细看了一会儿,徐兰芝从周遭收回视线时,当注意到温彩眼里的情绪流露,那是繁复的:有嫉妒,有怨恨,有不甘。得了空,她是不是得提醒温彩。
几次与温彩相处,温彩可是从未说过徐兰芝的半句坏话,都是夸赞话儿。可是徐兰芝今儿故意说温彩给冷昭取了“剑南春”的绰号是什么意思?要是传出去,怕是冷、温两家的矛盾就更大了。
七公主心头一番权衡,笑道:“只要芝芝能赢了大皇兄和五皇兄,我重重有赏。”
几人正嘀咕着,就见对面的护国公府李小姐大呼一声“剑南春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在进来的冷昭身上,他的后头跟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着正红色的锦袍,一个穿桃红色的衣裳。
正红……
七公主顿时跳了起来,“剑南春,你什么意思?”她指着萧彩云,“本公主和二皇姐今儿穿的是红锦袍,你就让她这个扶不上墙的女人穿红色,臭女人,马上滚回去换一身来。”
温彩的记忆里,七公主似乎就偏爱红色的衣袍,所以她让府中的绣房给七公主做了一身红色的狩猎服。
此刻七公主见萧彩云穿了身红袍,竟冲了过去,指着萧彩云的鼻子训骂。
围帐内的女眷也有不少是穿了红裳的,但那红却不及七公主身上红艳,有的是浅红,有的是暗红,唯有萧彩云是一袭正红。
她穿正红,是想告诉所有人,她是正妻吗?因为正妻过门才穿正红嫁衣。还有巧针竟穿了身桃红的,摆明了就是告诉所有人她是冷昭的侍妾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