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甲一阵慌张,忙赔着笑脸道:“你是听错了吧?我们可什么也没说。”
对于冷府来说,任何人都可以知道,独不能让新过门的奶奶知晓,而这杜七婶原就是新奶奶的陪房,又是新奶奶的乳娘,杜七婶倘若知道,新奶奶也就知道了。
他们却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日里,温彩什么都清楚了。
有人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就连冷昭,也承认了自己对萧彩云的感情。
婆子乙忙忙附和道:“你一定是听差了,我们正说儿女们的事呢。”扭头对婆子甲道,“上回,你说要替我儿子保媒说个好丫头,你可别忘了,我还等着呢。”
两个婆子看忍冬的目光便有了异样,大家都说镇远候给温彩新添的两个陪嫁丫头模样生得好,也有夸杜鹃有本事的,会吹笛,还会写字,这在丫头里可不多见。
杜七婶没再追问,只作不知,可心里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担忧,是她对不住大太太杜氏,对不住老夫人的叮嘱,早知会如此麻烦,温彩昔日还真不如听了杜鹃的……逃婚出走。
一切都晚了,后悔也没用。
她能做的,就是想着让一切变好起来。
杜鹃赶着去明月庵办差使,在小厨房里狼吞虎咽地喝了一碗粥就离开了。
温彩用罢了晨食,换了身早前七公主赏她的衣袍,胖瘦大小也正合身,茉莉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想到未来面临的处境,温彩昨夜辗转难眠。
一早,她便想到了冷昭与她闪婚定是另有隐情,却怎么也没想到,背里的实情竟是这样的。
冷昭与萧彩云的恋情,知晓者寥寥无几,可见冷家在这事上采取了封锁消息的态度。
她该怎么办?
她想离开冷家,可是她嫁进来了,冷昭休妻也并不是如此容易的事。
如果自己一意孤行,会不会触怒冷昭与冷家,冷家既然能封锁冷萧恋情的事,若是对付起她来,实在易如反掌。
她可以放下声名,却不能连累兄嫂。
温青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儿女,倘若自己的名声坏了,将来的侄儿侄女们便难觅好姻缘。
这个恼人的古代,她要考虑和忌讳的东西着实太多了。
温彩携了茉莉前往佛堂给老夫人请安。
待她到时,大太太郑氏已经到了。
温彩举止得体地提裙下拜:“温彩给祖母请安!给婆母请安!”
郑氏昨儿就在审视温彩,怎么看都和初次见时不大一样,难道真是因为初见时彼此不熟,方才有了陌生感,这才觉得温彩配不得冷昭,现下看来倒比初次见时顺眼多了。
老夫人笑容微微,虚扶一把道:“给新奶奶摆个座,长孙媳妇,来,坐到我身边。”
护国公府、贵妃给顺王挑妻,选的都是抽中“人间富贵花”好签的女子,而今温彩也抽中了,可不是上天眷服冷家么。
老夫人笑看着温彩,虽然年纪小些,可好好调教一番,他日自能独挡一面,也能当得这冷家的嫡长孙媳妇。“长孙媳妇,听人说你是在你祖母跟前长大的?”
温彩低应声“回祖母话,正是。”
西山县汪孺人,这不仅是个节妇,更是个贤妇,她教出的儿孙有文有武,哪个不是出息的。
老夫人那日从宫里回来,就特意派了家奴去西山县打听,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就真知道不少东西,因是得力的家奴,花使了一些银子,甚至与温家大院里的人打听,才打听到一些外人不晓的消息。
老夫人试图想向郑氏证明些什么,又问:“听说,你七八岁时就开始跟着祖母打理内宅,掌理温家的田庄、店铺了?”
温彩微微一愣,着实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来的?
但她的沉默,却是给她们最好的回答。
郑氏看温彩的目光也有了异样,还以为是个软弱无主的,七岁就开始帮祖母打理内宅,这怎么说也是个什么都会的,这样就好,她也不会像教冷晓那样手把手地教。
老夫人拉着温彩的手,“好孩子,瞧你怪不容易的,七岁就能孝敬祖母、侍疾床前……”许是瞧入了眼,又或是因大家都温彩与老夫人长得像,老夫人越发觉得面前的温彩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是越看越喜欢,甚至这种喜欢是从未有过的,“听说昨晚,端阳喝了酒,闹着搬到书房去了?”
郑氏的心微微一沉,她今晨也听说了这事,就算温彩还没及笄,各住一屋就成,这搬到别处住,要旁人怎么看?
老夫人对郑氏道:“你得说着端阳,新婚夫妻,哪有分开住的道理。”要是传到温家人耳里,人家把好好的女儿嫁过去,可不受人待见,免不了要说闲话。
二太太李氏携着冷昕妻袁氏到了,二人给老夫人见了礼,便在一边贵妃椅上坐下。
老夫人见一门荣宠,近来精神奇好,认定这一切的赏赐、好运都是新过门的温彩带来的,问道:“小姐们可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
李氏答道:“都聚在一处学着呢。”
佛堂院门外,传来郑嬷嬷的声音:“禀大太太,镇远候府托人捎口信来了。”
温彩立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莫不是家里出事了?不对,若是有事,自然是派下人来与她直接禀报。
郑氏问:“进来说话。”
郑嬷嬷应声“是”,中规中矩地进了佛堂的小花厅,垂首道:“是镇远候府的婆子来捎的信,镇远候府的候爷、夫人选了个吉日,定在九月初二要过府给新奶奶添嫁妆,镇远候说早前新奶奶出阁,他不在京城,身为兄长定要给新奶奶再添一份,让我们府里准备一下。”
温彩心下微微一沉,温青还真能折腾,这么大的事也不与她商量一下,直接就遣人来说选在九月初二了,瞧这情形,本就没想过要与她商量,人家自个做的主。她有一份汪氏留下的嫁妆,又有她自个这几年打理田庄、店铺添置的家业,已经很丰厚了,可温青还说要添。就算是何氏所生的温彤,他日出阁也未必会有她这样光鲜。
温彩想说拒绝的话,可郑嬷嬷来就是来传话的。
老夫人笑道:“镇远候府要添嫁妆?温家还真是客气,长孙媳妇都过门了,还添什么嫁妆呀?”心里却有道不出的欢喜。
如果镇远候要补嫁妆,那么冷家就得借这机会好好地办次酒筵,必须温青只能收拢,不能开罪。
老夫人答应了淑妃,要替五皇子慕容恒拉拢温青,两家人是姻亲之好,自得坐在一处说说体己话。正愁着想寻个什么机会,让两家人一起吃吃饭,这不就送来一个好机会。
李氏面露羡慕,她虽娶了一个儿媳,嫁妆倒也过得去,早前还在心里有些瞧不出温彩,可后来隐约听人说,西山县汪氏给温彩留了像样的田庄、铺子,倒也不敢小窥,更重要的是温彩身后有个镇远候、铁骑大将军。
郑氏诧然,温彩不卑不亢地坐在老夫人身边,一双明眸时不时留意着老夫人的神色。老夫人的脖子微微扭动了一下,这样子似哪儿痒,又或是那儿不舒服,郑氏想着若老夫人再扭一下,她便令丫头给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