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令冷晓带了几个下人去追云轩传话,要追云轩的郑嬷嬷把温彩的内室清扫干净。
次日,冷昭参加完朝会,刚回家就听人说宫里刚有人传完旨,冷敦被晋封为二等长庆候,而冷昭也晋为一等平远候,冷家盼望多年的封候晋爵终是有了,可算是与皇后、贵妃一族同等富贵的人家,但又有一点不同,冷昭是凭借着自己的英勇善战挣来的“平远候”爵位。
冷府上下,喜气喧天,鞭炮声声,连下人们个个都得了打赏。
冷昭还没喝几口茶,冷晓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就进了追云轩,进了花厅道:“大哥还坐着呢,一上午祖母都问三回了,要你赶紧去镇远候府接嫂嫂。”
他回来这好些日子,老夫人也没提见他的事,要不是昨儿她心情好,哪里会见冷昭,这会子又挂念上温彩了。“急什么?再过会儿就晌午了,我吃了晌午就去接人呢。”
冷晓道:“今儿一早,三叔从明月庵接了四个族妹来。”
明月庵冷家与荷花里冷家原是同族,荷花里冷氏是嫡支,明月庵冷氏是旁支。
到了冷昭祖父这辈,嫡支就只得一个男丁,倒是明月庵冷家人丁兴旺,虽是同族,逢年过节也有来往,得了皇子选妃的消息,老夫人告诉族人,让他们也选出最优秀的小姐备选。
冷晓继续道:“请了栖霞观道长入府,正想请道长给姐妹们相面。我瞅着这样子,许是也想给嫂嫂看面相。”
原说从明月庵冷家接两位小姐过府,可那边的人都知道荷花里冷家老夫人最信神佛、命理之说,多送了两位小姐来,先着人相看,再定两位小姐。
冷昭被冷晓催得急,只得带了轿子,骑马前往镇远候府。
一迈入候府,发现这座府邸很是别致,不失大气但绝不奢华,雅致中又不失灵气。
几个丫头婆子将冷昭主仆请入礼义厅:“冷候爷且坐,我家大奶奶一会儿就到。”
这个当口上,正是用午饭的时候,不多会儿又有下人奉上了得体的饭菜。
温青不在家,府里就只得徐氏和她娘家的母亲、妹妹们在,全都是女眷,不好出来陪冷昭,备了好吃好喝的奉上。
丫头道:“冷候爷请用午饭,我家候爷未回府,大奶奶说男女有别,不好见冷候爷,你且再坐坐,待我家候爷到了好说。”
此刻,在温青夫妇住的桂苑偏厅里,徐氏垂眸饮茶。
徐兰香正歪头细细打理着坐在贵妃椅上同样捧着茶杯却小心翼翼、一脸怯容的温翠。
谁不说温翠是走了好运,被温青夫妇接到了镇远候府,还有一座单独的小院儿,就连院内又配了两名大丫头服侍,又配了一个干练的婆子服侍,另有两名二等丫头,两名跑腿的粗使丫头,一个人光是服侍的下人就六个,与温府相比简直判若云泥。温府都在议论,怕是温青夫妇将温翠看顺了眼,要把温翠许给四皇子为姬妾,以她早前的身份,就是给四皇子为妾都是高攀。
徐兰香轻声道:“三小姐,你翻年得有十七了吧?”
温翠应声“是”。
徐兰香道:“六小姐才多大,明年六月才及笄,候爷瞧你这么大还没许人家,照着朝廷的规矩,这一过十七岁不许人家就要由官府指婚,这指的、选的是什么样的男子你都是知道的。眼下便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要是成了,你就是冷候爷的平妻,六小姐就把这段良缘让给你了,冷候爷你是瞧过的吧?那出身、模样可都是极好的。”
温翠早前还在疑惑,温青善待她的原由,此刻恍然大悟。
徐兰香这话再是明显不过,要她代替温彩嫁给冷昭。
“我……”温翠支吾着。
这主意原是徐兰香帮徐氏出的,徐家姐妹三个,徐氏行事端庄、沉稳,这徐兰香就是个出挑的人物,就爱做些旁人想不到的事。
徐兰香念着温青待她们一家好,置田庄、铺子还建家院,让她们一家在京城立足,想着她们是一家人,自是一百分的回报。
徐氏不说话,徐兰香便将所有话都说了,“怎么?你不乐意?”
温翠点头,一脸茫然,她就是个庶女,要冷昭瞧得上她,“我怕冷候爷他……”
徐兰香勾唇笑道:“瞧来你想嫁个歪瓜裂枣,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做冷候爷的平妻,这是多少人都想不来的,你只说愿不愿意?你若不愿意,我们就让五小姐去,她可是乐意得很。”
温翠急道:“我愿意!”就算不是平妻,给冷昭为侍妾她也愿意,总好过嫁个贫困又长相丑陋的男子。
徐兰香唤了个婆子来,小声叮嘱了几句。
婆子道:“三小姐,你跟我来。”
温翠入府,徐氏令府中绣房给她做的那身好看的翠绿色衣裙,这是温翠有记忆来,布料最好的,是最好的贡缎缝制,花式也精致。到了会客厅,瞧见桌案上有用过的饭菜。
婆子压低嗓门:“三小姐,怎么做就看你的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我家夫人、候爷就能让你做冷候爷的平妻。”
温翠一脸果决,什么尊严、脸面,她全都不要了,只要做了冷昭的平妻,他日谁还管她是怎么成功的,就让温家的妹妹都来羡慕她吧。
门,嘎然而合。
温翠步步往偏厅小榻上移去。
冷昭躺在床上,满脸通红,赤着上身,眼里流露出被欲望折磨的苦痛,双眸浸染了几分血色,看到温翠进来,他眨了眨眼:“你是谁?你怎进来了?”
温翠笑了一笑,款款移到榻前:“候爷连妾也不认得了么,我是你的平妻温氏。”
平妻温氏?
冷昭似要把面前的人瞧个过明白,人影朦胧,温彩不是这声音,他记得很清楚。
温翠走近,开始宽衣解带。
冷昭一惊,头脑清醒了几分,他这感觉不对,是的,他中药了,不是那茶水有问题,就是下人们送来的饭菜有问题。
好个厉害的温青,居然对他使出此等下三滥的招式。
温翠温软的身子依了过来,“冷候爷……”
“滚!”不,他答应了彩云,这一人只真心待他,他若沾上了这女子,只怕就甩不掉,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碰,便是死也不能碰,冷昭定定心神,倏地一把推开温翠,飞快地往门口冲去。
温翠半拢着衣衫,狠狠地道:“你回来!”
然而,他已经离去。
冷昭一路飞奔,快些,更快些,被八月的秋风一吹,头脑清醒了几分,刚才那女子他虽瞧不清楚,他如喝醉一般的叠叠身影,但他能肯定不是温彩,更不是他念念不忘的彩云,温彩是要给他生儿育女的,而彩云是他的挚爱,除了她,他谁也不想碰。
眼前有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像镜子,像阳光,他整个人扑通一声跌了进去,凉,从未有过的凉爽、畅快包围过来。
冷昭又恢复了几分清醒,方才瞧清,自己立在半是淤泥,半是水的池子里,周围还有几株残荷,在风里传出簌簌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