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是看走眼了,“你……你……”
“你个鬼!”温彩骂了一句,抓起他的脖子,面露凶相的道:“你给我听着,再敢打我主意欺负人,我要你好看!”音落,她又做出个剪刀手,随着一声“啊……”她的两根指头直接叉落到他的鼻孔里,疼得冷昭眼泪直滚,可她还不撒手,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冷昭立时昏了过去。
温彩伸手轻拍着他的脸颊:“喂!喂……”探了探气,呼吸还算匀称,拍拍手,故作娇柔地道:“夫君,夫君……”真够费事的,好不容易才把他摆平。
温彩直起身,扭了扭腰姿,又摇了摇手,“真够疼的,看来是太久没练,拿你练手不错。”下了床,心里琢磨着明儿的事,她得好好睡,但她现在担心的是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还有这彩云是谁,竟让他不离口地唤着这名,一定是他喜欢的女人,否则他不会这般叫着。可是他为什么说“彩云,我给你生儿子。”实在不明白他说的话,颠三倒四的。
与他睡一张床,这也太没安全感了。
温彩琢磨了一阵,褪了嫁衣,只着中衫,看了眼昏迷的冷昭,吃力地将他推到床下,心满意足地躺在牙床上,感觉很舒坦,这才是睡觉的样子么,温府闺阁那张床着实太小了,还是这床让她觉得好,只是她很不喜欢这大红的颜色,她还是喜欢宝蓝色。
他睡在地上真没事么?
万一冻凉了怎么办?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夜里凉。
她才不想管这家伙,可这让她觉得讨厌的家来现在是她夫君,要是她染了风寒,明天一定会被取笑。
算了,虽然这家伙有些过分,但她不能不给他御寒的东西。
她这么一想,目光就锁定在一边的衣橱上,打开衣橱,在里面发现了两床新锦衾,皆是大红大紫富贵图案的,绣工很好,一瞧就是宫里尚工局出来的,或许是他的姑母冷淑妃娘娘赏的。
她在红毯上铺了一床,将他费力地拖到上面,往他身上盖了一床,“今晚你就睡地上吧。”吹了红烛,她这才爬上了床,阖眸睡了。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乡下祖宅里,与村里几个姑娘飞奔在金灿灿的麦田里;又似回到了马蹄山道观,正在师父带领下学习拳腿功夫;后来,她还梦到了去年仙逝的祖母汪孺人,宛如活着时那般,笑盈盈地与她说话,叮嘱她收田庄租子、叮嘱她该去自家店铺里取利银……
天,大亮了。
冷昭坐在床上,浑身酸疼,这是什么状况?他在床上,而新娘子却睡到地上了,抱着锦衾,睡得像个母亲怀里的婴孩,脸上挂着甜蜜的笑。
杜七婶站在门外,轻声唤道:“大将军、小奶奶,起来了么?”
冷昭应道:“进来吧!”就让她身边的仆人瞧瞧,看她家小姐干的好事,不与他同床,倒睡到地上去了。
杜七婶捧着铜盆,穿过偏厅进了内室,刚把热水搁到盆架上,一眼就看到地上睡得香甜的温彩,一腿压着锦衾,一腿盖在被子里,侧身躺卧着,新婚夫妻,怎能分开睡呢,杜七婶快走几步,蹲下身子道:“小奶奶!小奶奶!”
温彩摆了摆手,“奶娘,你别叫我,让我睡会儿,我好困呢。”
冷昭瞧着这情形,顿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就是他要寻的听话、顺从的女子,怎么觉着越瞧越不像呢。新婚之夜,他们就分开睡,这是哪家的规矩?他还指望她给他生儿育女,这分开睡……就算她没及笄,这新入宫的美人里,小的十三四岁,大的十六七岁,就是她姑母淑妃,当年也是十四岁就嫁给天启帝了,当今四皇子便是淑妃在十五岁时所生。
杜七婶俯下身,轻轻推攘道:“你已经出阁了,今儿得给太太敬新人茶。”
出阁了!温彩脑海里掠过此念,昨晚她就没睡好,今儿真的好困。
她嫁人了、出阁了!
杜七婶又重复了一遍,她整个人倏地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快,冷不妨跟杜七婶碰上了,两额相碰,她气恼地叫嚷起来:“奶娘,你是不是故意的?疼死我了。”
杜七婶轻唤一声“大将军”,带着尴尬的笑,“小奶奶,你怎么能睡在地上呢?”
温彩的脑子快速地飞转着,很快站起身,轻声道:“大将军,不是我要睡地上,着实是……是……”她记得自己是睡在床上的,怎么换了个,他在床上,她跑地上了,不管了,先应付过去再说,“是你嫌我小,说我还没及笄,也没长开,要等我及笄后才圆房的。”
他会说这种话?肯定不会。
他娶她,可没管她是十六岁还是十四岁,只想了一件事,她能生儿育女就好,娶她就是给他生孩子的,看她撒谎不带眨眼,他越发觉得不会说这话,“我真说过?”
温彩见他的面容一沉,肯定地点头:“昨晚,你有问我来天癸没?”她垂下头,装出羞涩与娇媚,“我问你天癸是什么东西?你却不说话了。”她故作无辜而纯真的,眨巴眼睛,似在用心地猜想,又扭头问杜七婶:“奶娘,天癸是什么?是我们家的客人吗?我不记得我们家有叫这名的人……”
杜七婶一阵语塞,天癸就是女人庚信、癸水,叫法好几种,可温彩虽说十四岁了,至今也没来,难怪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早前连杜七婶也在暗中欢喜,认为温彩攀了门好亲,此刻听她一问,方才忆起温彩还没成人,天癸没来就是孩子,倘若来了,方能证明她长大了,能生儿育女。
杜七婶似如梦初醒,面露忧色地道:“瞧我,怎忘了这岔,大将军,怕是一会儿太太要令人来取喜帕呢。”
这丫头个头也不算矮,虽显得单薄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的没来天癸,也怪他居然忘了这件很重要的事,把个还是孩子的女子给娶回家了,天地拜了,总不能说她年纪小就要送回温家。
冷昭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早知道是这样,他就多问几句,罢了,瞧在是他挑了好几日,如皇子选妃一般才挑出这么个听话、顺从的人来,他也忍了。以他的性子,知她没来天癸,许是不会碰他的。
杜七婶知冷昭没碰温彩,又喜又忧,喜的是在她眼里温彩就是个孩子,忧的是冷家大太太使人来取喜帕,要是那上面是干净的,可怎么回话。
冷昭道:“大太太那儿,我会解释的。”
杜七婶感激地连连道:“谢大将军。”
冷昭轻叹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温彩轻声答:“我叫温彩。”
他知道她的名,冷声道:“不是问你,是问她呢。”他说的是杜七婶。
杜七婶道:“奴婢丈夫叫杜七,大家都唤我杜七婶。”
“杜七婶,你可以出去了。”冷昭审视着温彩,刚才不觉,这会子只觉得后背、臀部都疼得厉害,就连鼻孔里都是疼里,呼吸之间,就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这是怎了?以往也有喝醉过,可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