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给婆母请安!”
“你是怎么打理府邸的?我来了半晌,连个招呼的主子都没有?大冷的天,你不在府里待着,四下里乱走作甚?还让长辈等你,你果真是好教养?”
萧彩云垂首,态度谦恭。
郑氏道:“府里下人说,你去劝温氏回心转意了?”
“是。”
“她怎么说的?”
“温六小姐心气高,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不到她不要。”
郑氏冷哼。温彩当她还能挑好人家,都和离过一回了,而这前婆家还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往后再挑哪里能挑个比冷家更好的人家。
萧彩云与随侍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会意,立即拉了郑氏同来的下人去吃茶点。
郑氏气得胸口痛,也不知老夫人是怎么想的?一门心思就想温彩回心转意,先着媒婆去说合,又逼郑氏设法把温彩接回来,非说温彩是冷家的福星。人都和离了,再要回来,得温彩自己拿主意,便是温家大老爷也过问不得。
温子群想管,可中间有个温青在,他便做得不主了。因温子群把温彩许给冷昭的事,温青当日就没把温府给拆了。温子群只问冷家“初嫁从父,再嫁由己,这是老话,也是规矩,老夫做不得主的,冷家去找温六小姐说罢。”
媒婆去了镇远候府,直接就被温彩打发走了,出手倒阔绰,赏了喜媒婆五两银子,惹得喜媒婆在老夫人面前又说了一大堆的好话,直说温彩当真是个富贵福瑞人儿。老夫人越听越想让温彩回心转意。
郑氏又给萧彩云立了一阵规矩,让萧彩云在一旁侍候她吃茶用点心,又讲了自己年轻时候是如何做婆母的,萧彩云声声应“是”,不敢有半句顶撞。
郑氏在冷府用罢午饭,见冷昭未归,气哼哼地先回荷花里,将在冷老夫人那儿受的闲气一古脑儿地发作到萧彩云
待她一走,萧彩云就唤了丫头来,“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头禀道:“奴婢使了银子打听,说是我们在猎场时,老夫人又请了栖霞观的道长上门。”
“那老东西最信神佛之言,要不是因为这样,当年也不会把候爷赶到乡下庄子住。”
丫头小心翼翼地,不敢附和,生怕被人知道。萧彩云是主子无事,可要是被冷家人厌恶,倒霉的就是她这个丫头。
“这次上门的还有一个老道长,据传是神算子泥菩萨的传人。老夫人说近来夜不安寝,他便给了老夫人一个符咒压在枕下,也不知怎了这两日老夫人就做了怪梦。就在前儿,老夫人又请了这老道上门,老道解梦后说,这是冷家走了个祥瑞之人。”
以冷老夫人的性子,一定是认定这祥瑞之人非温彩无异。
萧彩云问:“老夫人到底做了什么梦?”
丫头摇头。冷府上下都说老夫人做一个梦,可对梦的内容却无人知晓,但想来这梦定然是坏兆头。
这厢萧彩云满心疑惑。那厢,郑氏回到了荷花里,一进门就被老夫人给唤过去了。
“你去找彩儿了,她怎么说,可愿意回来了?没有嫁妆没关系,我们冷家就不差那些东西,只要她愿意回来,自会好吃好喝地养着她。”
郑氏面露不安。
小董氏幸灾乐祸,近来三个儿媳里,就她是最得宠的。
李氏抿嘴,给了郑氏一个鼓励的眼色。
“萧氏见了温氏,她不肯回来。”
冷老夫人“砰……”的一声拍到桌案上,“你去啊,你曾是她的婆母,你好好与她说些软话,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幸许就回来了。难道要看冷家这样萧败下去,连神算子都说她是祥瑞人,你把她寻回来!今儿我见不到彩儿,我就不吃饭!”
冷老夫人生气了,气得不轻,抓起桌上的茶盏,厉喝:“我老了,不中用了,上上下下都不把我的当回事了,你们当我上为了自个儿?我是为了全家啊。”
她气得浑身发抖,想到那个可怕的梦,她就不敢回忆。怎会做这样的梦,她竟梦到她和几个儿媳被赶出了荷花里冷府,而她的几个儿子被定成了钦犯,那么多的御林军,将偌大的府邸包围得严严实实,她听到女子的尖叫,还听到孩子的哭声。
小董氏勾唇笑道:“母亲到底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我……”冷老夫人一抬手,她不想说的,可是现在,她必须得说,示意左右退下,只留了三个儿媳,道:“我梦到冷家上下成了戴罪之身,神算子道长说,若是梦到血,这恶梦许就破了,可接连好些天,我都破不了这梦。神算子道长还说,这是对我冷家的示警,是我冷家走了一个祥瑞之人,没人压得住邪祟之物所致。”
李氏轻声道:“母亲,这只是一个梦罢了。”
“若当真只是一个梦,我又何必非要温氏回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目光凝落在郑氏身上,轻叹一声,“你真是太纵容端阳了。这样可好,冷时与温氏同龄,三儿媳妇,你上门提亲,让冷时把她娶回来。”
这是什么主意?大哥不娶的,弟弟娶回来。如此一来,冷家还不得成全城的笑话。冷时是小董氏所出的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她才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那个与她作对的温彩。
李氏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突地眼睛一亮,道:“母亲,我有个法子,你看中不中意?”
“说来听听。”
“让温彩回来,也可以用旁的法子,母亲这么喜欢她,不如就把她认成干孙女如何?一来也彰显冷家对她的疼爱与大度,二来也不必为难她。”
郑氏也知,让温彩与冷昭和好不可能,附和道:“母亲,二弟妹这法子不错。”
认温彩为干孙女?老夫人还是想让温彩做她孙儿媳妇。
李氏见老夫人没反对,道:“改日我就亲自走一趟乡下,与她好好说说。”
冷老夫人道:“我想她了,让她回冷府来作客吧。”
如果来了,她到底再使点法子,许就能把人留住。
太平镇田庄上,温彩正捧着田庄上的账簿看,原是八百亩的,而今分为左庄、右庄,两庄各有四百亩。
屋子里燃着火盆,乡下人家不使银炭,这东西太贵,用的是木材,上头用木架挂了一只铜制茶壶,里头的水噗噗地煮着。
庄上农屋,多是盖的两进屋子,一进门就是垂花廊,再是堂屋,穿过堂屋就是偏房,再走才是温彩住的内室,依墙上打了火炕,外屋住着杜七婶与两个丫头,里屋则是温彩与杜鹃住。
温彩并没留护院和小厮,只说庄子上有足够使唤的人,将同来的小厮、护院都斥回来了,又给温青带了一封信,说是这处庄子人人都是知道是镇远候府的,没要敢欺负她,请温青不要再让护院、小厮过来了,而她想在庄子上过清静日子。
茉莉咕囔道:“都说夫人大方,直说小姐出阁的时候就把那份嫁妆给你,可你瞧瞧,连右庄的一半收益她都拿去了,只留了一半粮食在粮库里。”
这一点,温彩确实没想到。
家家的姑嫂,又有几个能相处得如同姐妹一般。
徐氏那些日子没刁难她,她已经感到庆幸了。
换作旁边的长嫂,许没徐氏待她这般客套。
杜七婶长吁了一口气,“小姐虽说和离了,当初就不该把那些嫁妆都交到夫人手里,还有那些你自个挣来的铺子,怎么也交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