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任其修改变了主意,不肯再娶温翠,以温青的为人是绝不会以官压人的,再说今晨铁骑军已经解散,所有将士回到各自的卫军所。温青上任北路军都督一职,手头虽还有二千五百人的人马,兵权、势力再不如前。
任其修本已歇下,得了镇远候府的小厮来禀,冒着风雪赶来。一进花厅就瞧见温翠,凝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来,“温三小姐,这是你早前给我的……”
温翠早前偷偷给他银票,就是想着大老爷许要聘金,而任其修为了置家业手头根本没有多余的银钱,想让任其修拿了这钱回头给大老爷作聘金。此刻,任其修一进门就把银票给她,可见他们之间的婚事是要告吹了。
三姨娘忍住悲痛:“任副尉,你不该听信传言,我家三小姐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难不成是他来的路上听小厮讲的,可小厮对这事也知晓不多,知道原委的就温青兄妹与徐氏三人。
任其修回答得干脆,“三姨娘不必说了。”面色一沉,抱拳对温青道:“其实是……是府里的四姨娘找过我,她与我说了早前三小姐做的事。温候爷,请恕属下不敬,我……不能娶温三小姐,但我愿意与旁的温家小姐结亲。”
这中间的保媒人是温青,他一个小小的副尉不能得罪温青,温青可是世代官宦子弟,傍上这棵大树,前途无量。
温翠此刻心若破碎,忍住万千的悲痛,四姨娘竟背着她找了任其修,指不定说了什么坏话,就算没有与何二少爷跌到一处的事,怕是任其修也要毁婚。四姨娘一心想毁了她的良缘,就为了谋给温蓝么?“任副尉,你是想娶温蓝么?”
任其修脸色一红,就在昨日清晨,四姨娘带着婆子去找他,把温翠以前勾引冷昭,又诱惑雍郡王的事都说了,要不是镇远候府规矩大没传出来,怕是一早就闹得满城风雨。冷昭与雍郡王任其修都是认识的,他怎么能娶这样的温翠,他虽然官职低微,可也有自己的尊严和脸面。
温翠咬了咬唇,温蓝坏她良缘,她凭甚要成全温蓝。“好,我同意退亲,任副尉,温蓝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这次她害我的事你就瞧出来了。还请任副尉瞧在我大哥面上,相信温翠这回,你娶二房的二小姐也比温蓝要强上十倍。”
任其修有些意外:温蓝不好,二房的温二小姐才是好的?
他早前是想与温翠解除婚约,可他还是想与温家续亲,听四姨娘说那温蓝还不错。
温翠咬着唇,“温蓝坏我名节,不就是想给自己谋划么?我偏不让她如意。温蓝是长得比二房的二小姐好看,可论贤淑远不及二房的二小姐,论性子也不如二房的二小姐。”
温青想着温家那些事就一阵头疼,温蓝母女千辛万苦的谋划,想抢温翠的良缘,结果温翠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宁可让给二房的温翡,也不让温蓝得逞。
任其修迟疑着问温青:“温候爷,属下听你的。”
“娶妻的人是你,你说吧。”
任其修想了又想,二房只是温青的堂妹,可温翠的用意再是明显不过,不希望他娶温蓝,若是他坚持娶温蓝,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麻烦来。他咬了咬唇,“我愿与二房的二小姐结亲。”
三姨娘止住了泪,“任副尉,此事我可以帮忙去二房说。”
温翠在镇远候府,这让三姨娘很放心,她叮嘱了几句,谢过徐氏与温青便离开了。
花厅里,唯有温青夫妇,温彩与温翠。
温彩沉默良久,“哥哥,我记得早前芝芝提过军中还有些未婚配的武官……”
徐氏道:“那些都是外地武官,这铁骑军一撤,全都回卫军所了。”
“还得给三姐姐另觅一门亲事,亲事越早办越好,拖得久了必生风波。”温彩垂眸,忆起了慕容恒,他是皇子,认识的人多,或许有合适的小吏也不一定。
麻嬷嬷道:“夫人累了,早些歇下。”
徐氏起身回了内室。
温青看了眼温翠,想责备些什么,终是抑住了。那么好的亲事都没保住,硬是生生被人算计了去,轻叹了一声,让麻嬷嬷着人给温翠主仆安顿住处。
温翠与温彩出了桂堂,外头的雪下得更大了。
“今儿徐家二姐姐刚搬离了府中,三姐先住那处院子,等改日嫂嫂安顿好了,你再移过去不迟。”
温翠眼里含泪,“六妹妹,谢谢你。”
温彩笑,“我们都活得不易,你不必担心,定会觅上一门合宜的婚事,不会让你与人为妾的。”
如果这次不是温青出面,温翠就只能给人为妾了。
温青是连大老爷都给畏惧三分的人,因为温青兄妹给汪氏、杜氏挣来了一品诰命的封赏,何氏也得敬重几分,何氏一心想做诰命,虽然温子群早前在太仆寺任职,可皇帝也没下旨封赏何氏,虽是官夫人,并无等阶。
姐妹二人各回各院,温彩一上二楼,对杜鹃吩咐道:“在树上挂上红灯笼。”
“是。”
这是她留在镇远候府的最后一夜,就让她为温翠做一件事。
她拿了一本闲书,看了几页,熟悉的气息充斥在鼻尖,抬眸时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
“找我有甚急事?”
“我明儿一早要离开京城去乡下庄子,以后再回来,也只是这府里的客人。一来与你道别,二来,要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说来听听。”他一转身,走到案前坐上,取了桌上的茯苓糕吃。
温彩搁下书为他沏了盏茶水,“大房的庶姐温翠被人算计,与任副尉的婚事黄了。我想请你给她另寻一个人家,不用太光鲜、体面,只要过得去就行。”
“是她?”慕容恒忆起那个爬上他床的女子,她的身子都被他瞧光了吧,居然像个没事人,更难让他理解的是温彩要他帮忙寻婆家。
温彩继续道:“她也怪不容易的,我知道以前她做错一些事,可后来是真的改了。就当是我帮我个这忙,因她几番出事,这次想尽早办婚事。”
慕容恒多少猜到一些。“京城郊县的小吏如何?此人姓金,是南河县主簿,二十二岁,官职虽小了些,人还算可靠,有几分书呆子气,是上届得中的三榜同进士。早前在老家娶过一妻,难产没了,家中只得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父和一个四岁多的女儿,没什么家业,他父亲、女儿都跟着他在南河县任上。”
温彩又问:“还有旁的人选么?”
慕容恒想了一阵,“我府里有个典录,去岁嫡妻病逝,家里颇有家资,还有两个侍妾、三子二女……”
“就金主簿吧,明儿我离开时就与哥嫂提提,要是能成,尽早把这婚事给办了。”
南河县离京城也只得几个时辰的路程,倒也方便,那地方和西山县一样,还算富庶平安。
她要离开了!慕容恒思及此处,心莫名的不舍,往后要见她,许就没这么容易了,“我挑几个侍卫送你吧?”
“你送我就收。”她笑,“你从我这儿可得了不少银钱,我可是你的财神爷呢。”
他无奈摇头,一点都不谦虚。
温彩倒吸了一口寒气,温翠就算被退亲,又能觅上一门还过得去的亲事,却不知道她自己他日又会如何?“待明年及笄,我便给自己挑一门中意的亲事。”她是和离的女子,想嫁入贵门为嫡妻怕有些困难,但若与人为续弦,似乎又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