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微微点头,她拿着簿子,将那张妇人使用织衣图的图纸撕了下来,“你拿这个与人谈,明儿我就与嫂嫂说,带杜鹃先回一趟西山县,再看看老姚父子那边的情况。”
慕容恒轻声道:“我帮你设计镇远候府的图腾如何?”
说在问,他已执起笔,神色凝重,下笔如神,不多会儿,一头飞奔的骏马跃然于纸。
温彩细细的观赏,骏马如飞,马毛飞扬,虽不是栩栩如生,却给人一种活泼向上又热情的感觉,“不错,比我画得好,再在下次绣上‘镇远候府’几个字就可以。”
慕容恒又拿笔在下面画了一个长条框,在框内写上四字。
他问:“明日拿给你哥哥瞧瞧,看他可满意?”顿了一下,他道:“我派几个侍卫护送你回西山县。”
“哪有这等麻烦。”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我派人护送你过去,他们的嘴会很紧,你不会担心。另外,十月二十日秋狩,原是九月就要出行的,因皇上感染了风寒只得延后,所有武将、重臣允女眷同行,你嫂嫂有了身孕,你哥许会带你和徐三小姐。”
温彩想着自己尴尬的身份,一个和离的女子,外头又传得难听。
慕容恒似瞧着她的心思,“我希望你去。”
“哦。”
慕容恒伸手以她脸上捏了一下,很轻,“我走了。”推开窗户,却见外头套了根绳索,他拉住上头的套子,吱嗖一声如夜鹰划向天际,眨眼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仿佛他今晚未曾出现过,又似之前与她叙话的一切都是梦境,唯有手中的缝衣机图簿上残缺了一页。
“云大娘、云大姐儿……是你们还是傅海。”
傅海是云衣绣庄的女婿,听说是个流落至京落魄书生。云大姐儿三年前去护国寺烧香,偶遇傅海,一见倾心,非得不嫁。
温彩对外头值夜的茉莉喊了一声。
茉莉翻身起来,道:“小姐有何吩咐?”
“明儿一早,我要赶在候爷出门前见他一面,有事商议。另,你去告诉杜鹃,明日我准备回西山县一趟,让她收拾好了。”
“是。”茉莉应完,方回过神来,道:“小姐……要回西山县?”
温彩道:“你忘了么,西山县还有老太太留下的田庄店铺,都大半年了总得有人回去瞧瞧。”
茉莉原在一个罪臣家里做丫鬟,九岁那年罪臣被贬,全家被充为官奴,她也入宫做了宫婢。皇帝给温青赐府邸,又令户部和礼部选下人,便把她一道选入其间,她算是府中下人里少有的年轻丫头。
她笑了一下,“小姐能不能带上奴婢?”
温彩道:“杜鹃定会随行,你和忍冬只能去一个,你与忍冬商量。”
“那小姐就带上奴婢吧,奴婢虽然打算盘没忍冬姐姐打得快,可我算账也最用心了。”
“不嫌害臊,自己夸起自己来了。”
温彩撇了一下嘴,“快下去告诉杜鹃,别误了我的事。”
杜鹃与麻嬷嬷有单独的房间,茉莉和忍冬一间,二等丫头们也是两人一间,粗使丫头又一间。
茉莉下了楼,先敲了杜鹃的房间,把话说了。
杜鹃一喜:“真的啊!太好了。”一扭头望着楼上,“小姐这么晚了还没睡?”
“绘了一晚上了,我劝也不听,小姐说明儿带我和杜鹃师傅一起去呢。”
因杜鹃教她们几个丫头看账目,学算盘,安然阁内都唤杜鹃为师傅。
杜鹃微眯着眼,“我猜小姐说让你们商量,你和忍冬只能去一个吧……”
茉莉脸一热,只不说话。
真是小姐的心腹!连这事她也能一猜一个准。
杜鹃冷声道:“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在我面前玩呢。”一扭头合上了房门。
茉莉咬了咬唇,进了屋里,忍冬睡得迷糊,道:“怎么回来了?”
连杜鹃都骗不过,还是实话实说,免得被小瞧了去。
“明儿小姐要回西山县取店铺上的收益银子,让我们俩商量商量,你是去还是我去?”
忍冬眼睛一亮。
茉莉拉着她轻声道:“好姐姐,我除了京城哪儿都没去过,你又是小姐他日要送去夫人身边的,就把这机会让我吧,我想去西山县……听说……听说当年与青梅竹马的一个表哥就被卖去西山县一个大户人家为奴了,我想随道去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忍冬原也想去,见茉莉说得可怜,道:“以前怎没听你提过。”
“以前也不知道有机会去西山县啊。”
“好了,你去吧。”
忍冬一倒头就睡了。
茉莉收拾了自己的一身换洗衣裳,背着包袱上了二楼。
温彩让茉莉打了热水,洗了脸,又泡了足,这才歇下。
次日睡得正香,就被茉莉给唤醒了:“小姐,你不是要与候爷说话么,我让小丫头去截候爷了,正在三门上。”
温彩几下着好衣,头发也不梳,披着长发就往外头去。
温青拧了拧眉,“天儿冷了,你不是爱睡懒觉么,怎的起这么早。”
温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哥哥,京城各家都有自己的图腾,比如肃毅伯谢家是梅花,贵妃娘家是竹,还有护国公李家是虎头,昨晚也弄了一个,你瞧瞧可满意,要是能成,就定下来了。”
温青接过,就为这事,也值得她起了一大早。
图上一只威风凛冽、飞驰长啸的骏马,是侧面的,看上去很有精神。
“不错,就这样了。”
“蓝底红马黑字,还是红底黑马黑字的好?”
“妹妹瞧着办就好。”
“那我试试看,哪种好看就定成哪种。”
温青正要走,温彩一个着急,拉住他道:“哥哥,我还有事与你说呢?西山县那边的店铺、田庄都有大半年没查账了,我想带了大账房回西山县一趟,把收益银子都带回来,再顺道看看祖田收的粮食如何了。你是长房长子,年底也要接济族人的,我这次回去把这些事都给办了。”
“妹妹出门,多带些护院。”
“哥,前几****是不是因为我的事与人吵架了?”
温青心头一紧,这是哪个人说出去的。他就怕温彩知道了多想,让身边人都休要提及。
温彩低声道:“有我这么一个和离的妹妹……”
“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妹妹,你莫要多想。”
温青说得果决,他就这一个妹妹,当年他回家看到母亲生下又小又弱的妹妹时,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个好哥哥,一定要保护妹妹。八九岁的他,渴望着自己有个兄弟姐妹,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温彩道:“哥,你答应我,不要因为我与别人打架,更不要与人对骂,别人要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去好了。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军中若缺了你还有旁的武将,家里缺了你,这个家就塌了。嫂嫂会伤心,我也会难受,还有徐伯母、芝芝更会痛苦……哥,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儿的。”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他给了温彩一个安慰的眼神,神态坚毅。
那些个多管闲事的臣子,充什么大好人,“温候爷,听说你妹妹和离了,你该把她送到庵堂去,免得让她误了温家的名声。”
温青想到这些话就恼,那是他妹妹,这些个人,吃饱了没事干,温彩与他们有何干系,不吃他们的、穿他们的,尽跑来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