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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1章 番外恒彩歌(12)

阿恒,为天下大义、为你父皇之憾、为秦家之屈,更为你牺牲的温氏,你必须振作起来,夺回属于你的帝位、天下!”

他沉吟着,“夺回来!”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切地领悟到她之于他的意义。

他对温彩隐瞒了太多,不是不信任,而是温彩在他眼里太过单纯美好,他不想将她拉入自己的恩怨权谋之中。

可到底,他还是护不得她。

她为他而牺牲。

而秦怀玉却是间接的凶手。

冷晓、慕容悰那么希望温彩死,只因为温彩是真命凤格,是传说中可以做皇后的女子,她死了,这天下就真的太平?

他很想杀了御鼠,可御鼠是他的亲舅父,是先皇最信任的人,否则先皇不会把流星阁交到御鼠的手上。

御鼠重新戴好了面具,冷声道:“冷皇后令冷家查百货行的账目,漏洞百出,宋家的东军都督一职怕是要终止在这代,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你尽快处理好温氏的葬仪准备重返京城。”

慕容恒强打心情,那么多人的死,才换得他走出皇陵。“宋家早前背叛过先皇,这次要他们再背叛新帝,有可能吗?”

背叛一回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因为他们也怕落下骂名,背叛一次能被谅解,若再背叛便是他们德行有缺。

而宋家是京城大世族,要他们如此做,更是难上加难。

“以宋珀、宋环兄弟的气节许不会,可这背后却是整个宋家。”

不背叛便死!他们赌不起。

“打理百货行的是徐氏,宋家可以弃卒保帅,只要他们拿出个态度,推出徐氏,皇后便可放他们一马。”

“若是让我们的人得到东军都督一职呢?”

“宋家世代将门,除非在新兵比试中连续三届得末名,再是犯下大过,否则,很难让宋家失去都督一职。”

“宋家若是拉不拢,就必须废掉。他是慕容悰最大的兵力支持者,宋家世代武将,无论是领兵还是打仗,都极具实力,至于其他几家难成气候。我已给你大表哥另安排了身份,五军都督府得渐次落到我们的手上。”

计划总是美好的,可实施起来却未必是那样。

御鼠又道:“西北边陲八关已在我掌控之中,加上西北数州的卫军所,有兵二十万,西军都督早已被我父子架空。”

冷昭是西军都督,他现下还不知道,自己军权早已形同虚设,在平时,秦怀玉父子遵他之令,然在关键时候就会另有不同,西北一带,都听秦怀玉将军的号令。

“北军都督刘家是根墙头草,要对付他们倒也容易。”

他自斟了一盏茶水,“南军都督掌控的是南方一带的兵权,我们得用心拉拢,南方最是富庶,我们需要从南方生出赚钱的门道。”

慕容恒从怀里掏出一本小札,“这是我夫人所著的《生意经》,里面讲叙了各种赚钱门道。”

御鼠翻看了几页,上面绘了一些示图,而扉页写着“第一册”,图文并茂,笔迹娟秀工整,可见其用心。“温氏是个奇女子。”

“可她死了……”

御鼠将小札递还给慕容恒,“我从西北归来的途中,去了一趟顺王的封地,将先皇被冷淑妃母子毒害的事透露了出去。这几年,顺王表面臣服,早已有了不二之心,流星阁的人在他封地发现了一个炼器山谷,他正在加炼兵器。”

大量的打炼兵器,只能有一个用意:谋反。

慕容悰的帝位原就来得不正,他夺了别人的,别人再夺他的。

“我们的人故意将他说成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他的母妃是先皇宠了一世的宠妃之事说出去。周贵太妃怒不可遏,扬言要替先皇报仇,要慕容慬诛杀逆贼。快则半年,慢则两年,顺王慕容慬必反!”

慕容慬原就不是一个安静的人。

他要反,也是早晚的事。

他一直就觉得他是长子,又是先皇最疼爱的儿子,这帝位原就是他的,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却是慕容悰登基。

数年前,五皇子、安王慕容悰“一箭双雕”,在皇后千秋寿宴上行刺三皇子慕容恪成功,将所有的怀疑与凶手引向了大皇子、顺王慕容慬,也使得慕容慬因毒害手足兄弟被降爵重罚,甚至也因此失去了先皇之心。

虽然慕容慬的性命是保住了,从最受宠爱的大皇子,沦为失势的皇子,这其间的翻转可想而知。

而冷淑妃更是借着势头一度在宫中抢占了锋芒,代替了周贵妃,成为后宫仅在顾皇后之下的宠妃。

御鼠先前的犀厉轻缓了两分,“阿恒,逝者已亦,不是我们任何人害死你的妻子,是冷晓,是慕容悰,是他们因为真命凤格之说容不得她。”

“可是你……为了一己之私,逼我争夺帝位,却牺牲了她。”

“阿恒,待大业有成,你要如何处置我与秦家,我但听吩咐,可是在这之前,你当以大局为重,莫让温氏的牺牲徒劳。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我们只说了你的秘密,旁的什么都没说,却能为你谋划如此。

我当初设想过,她若死,慕容悰夫妇的目光就能从你身上移开。可是她却为你谋划到了自由、爵位,一个恢复皇族身份的机会。莫让她的牺牲成徒劳……”

现在再说这些,已然多余。

她不在了,他才留意到这半年对她的冷落。

在最初的日子,他们相依取暖,他们彼此鼓励,现下想来,那些点滴回忆如此可贵美好。

可后来,有那么几回,他是怨怪过她的。

怨她的自以为是,怪她不了解他。

她要如何去懂他,在她的面前,他从来没有露出真正的自己。

与她的相识,与她的相爱,都是他一早就布设好的,只因为她是“真命凤格”,他娶为正妻,他说服先皇同意这门亲事的理由,也是因为这个。

可是任他如何谋算,他却算漏了一点:情,不是他能掌控的。在成亲的几年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两个儿子的出生,他早已经爱上了她,视她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最敬重的妻子。

情,若能被他而掌控,那就不是真的情。

为了她,他一再地调整修改自己的计划。

也至,因为她“越帮越忙”,他被贬庶人,圈禁皇陵。

他不怪她么?又怎会不去怪她。

在怪她的时候,他选择了不理她。

可她却总是哄着他、逗他开心,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纠结,爱与怨汇于一处。他曾犹豫过和盘托出所有的秘密,可他却担心单纯的她,一个忍不住说出去,他能握住的东西越来越少,他不能也不愿讲出来。

说到底,还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她。

又两日,慕容恒在皇陵东南方的一个山坡密林里将她给安葬了,与她相伴的是双双与冬葵。

秋雨绵绵,他站在她的墓碑,用手轻触着碑文,一点一点,寸寸游离。

“顺娘,今生我到底欠你一份真情。在你死的那刻,你依旧在为自己阻碍了我的帝位而自责,可你不知道,不是你阻了我,而是我根本没有能力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