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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6章 番外恒彩歌(7)

是她连累了慕容恒,就用她的死来结束这一切。

“你为何要告诉本宫这些?”

温彩勾唇一笑,看着那一袭锦袍的女子,眸眼里流露出的哀伤,“我记得当年嫁入冷家,那个面上待我冷漠,却在背后帮我,又在私下告诉我如何讨冷端阳欢心法子的你……你曾是我此生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你说本宫是你朋友。”

大婚之时,祖母冷老夫人拉着冷晓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晓儿,你记住了,皇家无真情。”后来,她做了皇后,冷老夫人又对她言道:“皇后无朋友,更不能妇人之仁,你得拿出皇后的风仪与果决来。”

她不能有朋友,可实则她的内心渴望着朋友,与许多人一样,有自己信任的人。

“你曾是我朋友,我曾想过,你这样待我定是被人挑唆的,我没想到会是那个原因,若是如此,我……会早些选择这条路。你的才华、智谋,远胜于我,你不愧是凤仪天下的皇后,我自叹不如你,皇上有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分。”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只为换取慕容恒的自由。

冷晓眼里有泪,她仿佛想到当年第一次在冷家见到温彩的情形,那样柔弱、胆怯的少女,比她还小,却做了她的嫂嫂。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嫂嫂不是萧彩云那个和离妇便好,原来,这个女子曾拿她当朋友。

她这一生没有朋友,成为她朋友的人,居然是她视为的敌人,还是她亲自毒死了“朋友”。

冷晓伸手,若是温彩活着,她定不会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刻她选择了相信温彩。她沉声道:“你的头脑聪慧,有富民之策,我亲近徐兰芝,不是因为她会奉承我,而是因为……她曾是你的朋友,是你最相信的人,我想通过她对你有更多的了解,我想成为你这样拥有富民之策的千古贤后。”

这,竟是冷晓亲近徐兰芝的真实原因。

温彩粲然苦笑:“你我虽从未有过倾心交谈的机会……可是……你早被我引为朋友,只不曾想……天意如此……冷晓,你……你要好好活下去,要……要当心后宫妃嫔对你的算计,你位高权重,已经……有太多的人嫉恨你……”

与她说贴心话的女子,居然会是温彩。

虽然冷晓想到温彩是故意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慕容恒。可这温暖的话,还是让她无法拒绝,“温彩,我答应你,你死之后,我会请求皇上放过慕容恒,让他离开皇陵。”

冷晓说完这话,领着宫人快速离去。

她不愿久待,怕自己心软再答应更多温彩的要求。

她能替温彩的做到也仅此而已。

“夫人!夫人!”

双双拥紧了她。

冬葵哭得痛断肝肠。

如果有来世,她不要再嫁给慕容恒。

他没有错,身为皇子,不想做皇帝的皇子便不是一个好皇子。

她也没有错,身为女子,她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求一份真正的爱情。

皆没有错的两人走到了一起,却注定了一场悲剧的上演。

阿恒,我走了!

再不会成为你前进路途中的拦路石。

她勾唇一笑。

鸩毒发作,不是立马毙命,而是需要一个过程,这种搅痛内脏五腹的痛会持续大半个时辰,她痛得再无力气说话,几近昏厥,偏意识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清晰。

一道锦袍一掠,温彩落到了一个男子的怀里,他在身边温柔地唤道:“温顺娘,为什么?为何你这么傻,那么久了你都可以避开,这一次为何要触怒皇后。”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这个气息,更为熟悉。

她忆起来了,去年冬天在皇陵祭院,不知是谁从高墙外丢了几包东西进来,那是两床寒被,那是十几包治疗风寒的药材,还有几身寒衣。

她猜是温子仓,可温子仓每次是通过看守的侍卫送来的,每次都要少不得花银子打点,看守的卫兵才肯送来。

“池睿……”

“你记得我。”

黑红的血滴落缎衣,慢慢洇开,散开一朵猩艳诡异的花,释放出最后的冶艳之美。眸光颤颤,想要抚上她的脸,却无力地垂下,眼中流泻绵绵情意。

池睿声音哽咽,欲言无声,他一直在静默地守护,守护着她,守护他的梦。

温彩望着面前被染上了血色的男子,血光里,他是如此的圣洁,往事浮光掠影,斑驳而过:

他们夫妻被贬庶人,圈禁皇陵后不久,她第一次被冷晓召入宫中,冷晓以莫须有的罪名罚她跪在冰雪地上,在她摇晃艰难地出宫时,一个人将一包东西塞给了她。

里面是一包药膏,贴在膝盖能保暖,可以治愈她跪了半日留下的寒气。

那个人的气息,她记得,正是这淡淡的松柏香味。

他,就像一株长青的树,给了她最暖心的帮助。

“我记得你,记得在畅园时我们第一次相遇,你与早逝的三皇子、顾浩同来畅园给天乾皇后挑选千秋寿辰礼物,那天,你是他们中间最瞩目的一个,明若阳光……”

她竟一直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逢。

亦如他一生都无法忘却她。

她未婚时,他试着想要走近,却因她是和离妇被母亲所阻,当他拿定主意要娶她时,却传来她与雍郡王慕容恒订情的消息。

“池睿,你的妻了好吗?”

“在我的心里,早在那年春天的畅园便有一个妻子。”

那个人,是她!

原来,他们曾在心里都记挂着对方。

而他错过了一段原可以属于他的良缘。

他看着她被皇后刁难、羞辱,看着她看似臣服,却始终不屈的眼神,她柔弱的身姿跪在冰雪地上,依旧是那样的坚韧,却在他与她迎面错身而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于她,多少苦都不再是苦。

年少时的相思,只是因她的活泼灵魂、单纯可爱而心动。

未来漫长的岁月,因他对她的了晓而情深难拔。

他继续道:“除了她,我谁也不想娶,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是啊!很傻,原来我们错过了一段良缘,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只喜欢你。”

“池睿,若有来生,我们要早些相遇相识;若有来生,你娶我为妻可好?”

“好,我娶你为妻!”

他拥紧了怀中的她,感受着她越来越弱的气息,最终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殒命。眼泪,不由自己地滑落,落在她的额头,在她的发际间停凝,化成来世她发际间那枚褐痣。

曾有人说,眼角的泪痣是前世情人落下的痴情泪,却不在她的眼角,烙印在她的发际,来生的好几回,先是被杜七婶当成了一枚虱子,后又被杜鹃误会,“吓奴婢一跳,还以为小姐长虱子,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一定会训斥奴婢服侍不力。”为了不被更多人误会,温彩在来生不是用发饰遮掩便是在那儿挽一个小辫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