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你是来向我炫耀,告诉我,你赢了。”
“姐姐,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顾太后为自己的话觉得可笑,是,若是旁人指定是如此,可这来人是秦怀璧,她不会,她是这样的干净,无论世事如何变换,她一直都这样,对荣华不关注,对权势不介意,甚至可以无视一切。
有时候,顾太后会想:秦怀璧一定没有她爱慕容烨深,可就是这样的秦怀璧却得到了慕容烨最多的感情,这样的秦怀璧在慕容烨的心里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秦太后进了大殿,还如以前那样,款款欠身行礼:“姐姐,阿恒要给我哥哥翻案了。”
顾太后心一沉,这一天到底来了,“他找到陷害你秦家的证据了?”
“是。”秦太后不卑不亢,宠辱不惊,就算入了冷宫,她不曾自弃,而今身为太后也不张扬,“姐姐还记得几年前,西凉人与大燕在肃州商谈赎回南小王爷的事么?”
“那次……”顾太后怎忘了这事,虽然皇帝派了使臣前往,可慕容恒便在肃州,他若插手此事着实容易得很。
秦太后道:“西凉的使臣是南院大王,他是西凉皇帝的胞弟,阿恒与他商谈时,提出了一个要求,便是南院大王必须如实解答一个疑问。”
这件事,慕容恒在决定给秦家翻案前,找了秦太后如实禀报。
慕容恒问:“当年在秦家书房搜出的密函是西凉皇子的,笔迹是现在西凉皇帝的、私印是西凉皇帝的,但信确实是诬陷的,是谁把东西给了顾家。”南院大王回答:“顾峰派了其子顾谦秘密潜入西凉,许下重利换取此物,秦怀玉父子杀我西凉数十万将士,岂有不报此仇之理,既然有人要算计他性命,我西凉何乐而不为。”
秦太后情绪里难掩激动,“我可以不追究你算计我,可你为甚要害我秦氏一族?”
顾太后害她,可以理解为女人之间的争宠夺爱,可顾太后为却要害她的族人。那时候的秦家,是助皇帝登基的大功臣,助皇帝铲除了最大的竞争对手陈王。
是因为这个么?
“为什么?”顾太后沉吟反问,“当你与皇上恩爱之时,我便猜出你们知晓实情。”
她说的实情,是当年未嫁之时,顾太后在背后模仿秦怀璧的笔迹写信羞辱慕容烨,最终触怒慕容烨,一怒之下,慕容烨迎娶顾诗为妻,却只给秦怀璧侧妻位分,同一日嫁入德王府,顾太后得到尊崇、名分,而秦怀璧却过了两月生不如死的日子。
当慕容烨知晓实情,曾经的羞辱化成了他的愧疚,曾经的凌虐也成了他对秦怀璧的怜惜,在那繁复的情感下,慕容烨对秦怀璧越来越好,好到将她视若了眼珠子。
秦太后道:“没错,在我怀上阿恒之前,我和太上皇已知晓你对我算计之事,我们知道你模仿我笔迹写信羞辱太上皇;太上皇知道你故意拿他所写婚书给先皇太后瞧,让先皇太后误以为太上皇喜欢上的女子是你,从而求先帝赐婚……”
那婚书,原是慕容烨给秦怀璧的,年少的她太过单纯与善良,将那信交给了顾诗,没想顾诗非但没把信退还给慕容烨,还把里面的婚书取了出来,填上她自己的名字。
一张婚书,一世错付。
错的是顾诗,他搭进了儿子的命,害得自己没有儿子、没有孙子……
顾诗以来自己得到了慕容烨的真心,不曾想,他的心里只有一人——秦怀璧。
“你既知道,为什么当时不揭穿我?”
秦太后垂眸,“我知道自己的弱点,我太过单纯,性子太过懦弱、善良,而你不同,你有谋略、胆识,你能够助他打败陈王,所以我劝阻了他,求他别张扬。何况那时,你亦怀有他的骨血,就算他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也要饶恕你的不是。你做得比我好,你将德王府、太子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对付姬妾的手段是我没有的,你收服人心的谋略更是我做不到的,你的确比我适合做他的嫡妻,我只要他好好的,至于名分,对我来说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已不重要,瞧,这就是秦怀璧,将她顾诗一生最看重的东西却说不重要。
可就是她的这份不介意,在皇帝看来,是秦怀璧为他做出的牺牲,一个为了他成功,可以牺牲所有的女人,怎么不配得到他的爱,得到他最真的情。
“原来,你也在算计我。”
“不,我是可怜你。”秦太后无辜地纠正着,若是旁的女子如此,顾太后绝不会相信,可站在她面前的女子是秦怀璧,信她的无辜,信她的真诚,“你费尽心思就只想做二郎的妻子,甚至不肖害人、算计人,你要的是一个名分和地位,我就求他给你,而我想要的只是安宁简单的生活,我想要的是二郎的真心。”
二郎,她唤慕容烨二郎。
这个称呼,顾太后一生都不敢幻想,无论慕容烨是曾经的德王、太子还是后来的皇帝,他都高高在上,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主子,在他的面前,他是君,她是臣妾。
一声“二郎”再次摧毁了顾太后的心,那些年少时对爱的幻想与回忆,瞬间支离破碎。
“德妃,我明白他为何在登基之后封你为德妃,他曾是德王,德妃,德王之妃,从一开始,在他的心里,他真正的妻子就只你一个。”
顾太后悲怆地苦笑,那时候只以为是“贵、淑、德、贤”四妃的一个封号而已,其实这个“德妃”有着别样的意义。那不是深宫的德妃,而是德王之妃,在慕容烨看来,他永远都是秦怀璧初识时的那个德王,会视秦怀璧情深如初。
顾太后道:“我不信你不怨我,你在冷宫待了十四年,你怎可能不怨我……”
秦太后苦涩一笑,“我是怨过你,但却不是入冷宫的事,而是你逼阿恒,纵容贺兰雪姐妹算计他,害得我儿子落下了心理病根。我是个失败的母亲,我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可我也有心。”
她还真是单纯,居然相信她儿子真的落下了病根。
顾太后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
她的儿子至少还活着,而且还登上了帝位。可她顾诗的儿子呢,早已经化成了尸骨,再也不能听到他唤她“母后”,看不到他那带着怨恨的目光。
太子在最后的日子里,是恨她的吧?
恨她,咄咄逼人地要皇孙;恨她,逼他纳娶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秦太后道:“你儿子死了,我儿子有病根,这就是你要的?”
“怀璧,二十多年了,你怎还如十几岁时一般天真,哈哈,不知道是因他把你保护得太好,还是你一直就这么傻。你儿子有病根,你信吗?”
秦太后咬着牙齿:“昨日那勾引阿恒的宫娥是你派来的,姐姐,我不允许你伤害我儿子。宫娥已经招认了,说她原不是宫娥,是你顾氏一族挑选入宫的美人,看在你我四十年的交往情分上,我不为难她,我让她出宫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