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与父皇、母妃说好了,小十不能嫁得太早,让她在宫中多留几年,也多陪陪母妃,他日小十招驸马,必须得是一个她喜欢的人。”
“皇上应了?”
“应了。”慕容恒抬起了下颌。
皇帝主动问了皇后,“你想让小十嫁给顾、池两家的公子?“皇后应“是”。皇帝冷声道:“你的侄儿、外甥就如此优秀,文没有进士之才,武没有立下战功之辈,凭什么做驸马?”又顿了一下,不满地道:“小七都瞧不中的人选,你却要配与小十,做得太过了。小十的婚事,朕心里有人选,只待再过三四年就替她赐婚,你就莫管了。”
三皇子自被立为太子,皇后就管东管西,以前原行事得体,现在越发过分,先是过问太子宫后宅之事,结果被她越管越乱。后来又要管七公主的婚事,拼命似地要七公主嫁给顾家侄儿,结果七公主不应。现在,七公主与孙建华的婚事已成定局,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十公主身上,十公主有亲娘,虽无娘族依仗,但秦荣妃可是好好儿的。
皇帝对皇后近来的这些事颇是反感。
“你疼自己的儿女,只要不要做得太出格,朕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万事莫要太过分,好自为之。”
皇后哪敢再说,只在心里想着:是不是秦荣妃与皇帝说了什么,转而又想,秦荣妃又不是宠妃,能在皇帝说上话的就只得慕容恒。
他要去封地,但他们母子却一心想掌控慕容恒。
皇帝冷声道:“你做这么多,是想借小十掌控雍王,雍王拒娶顾、池两家小姐为侧妃,你心下不安,你为什么如此坚持,不就是想让她们替你监视雍王的一举一动。皇后,你的心思与疑心越来越重了!”
皇后花容尽变,她以为自己与太子说的那些话,是不会传出去的,每次要与太子说大事,她都让心腹嬷嬷、宫人看守在外头。
所以,不会是有人告密,只能是皇帝瞧出来了。
但她却不能认。皇后嗫嚅道:“皇上,臣妾……没有。”心下生怯,她只是想与周惠妃学,多一重对娘家的保障,原想把七公主嫁给娘家侄儿的,可七公主就是不听话,她方才想到了十公主,觉得只要秦荣妃应了,这件事就成了一大半,十公主那性子比秦荣妃还要绵软,是个得体又怯懦的。
“没有?”皇帝面覆寒霜,“你有还是没有,你心里清楚,朕也清楚。你与顾谦联手,斗垮了五皇子、冷家,又斗败了大皇子、周家,现在你又把眼睛放在了雍王身上,雍王有什么?雍王连娘族都没有,手上更无支持的势力,他连六皇子、八皇子都不如,你还要咄咄逼人?”
皇后身子微颤,夫妻二十多年,这是皇帝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犀厉而冰冷,更是如此坦然地表达他对她的不满。
正说他所言“你心里清楚”,她嫁他一生,从未看懂过他,而她自己在他的面前却像是透明的水晶,没有半分的掩饰。
是的,他没说错,全都没说错。
她就是不放心,她怕有人再来抢她儿子的太子之位。
到了现在,太子还没有儿子,谢良娣十月怀胎,只诞下了一个郡主,这让皇后道之不出的遗憾,如果周良娣的那个孩子还在,太子就有儿子,唯有子嗣的太子,这位置才算真正坐稳了,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抱皇孙的原因。
皇帝道:“雍王原是不会去封地的,却是被你逼得步步后退,自请前往封地。你一心想让太子身边有个如瑞王那样的兄弟帮衬,而朕很庆幸没有你这样事事都要插一手的母亲。”
如果皇帝有皇后这样的母亲,怕是他与瑞王之间早就生出芥蒂,哪有现下的兄弟和睦。
雍王慕容恒与太子慕容恪之间,原是有兄弟情谊,却硬是被皇后一番闹腾,而慕容恒为了避开京城的风波,又为护住妻儿,只得自请前往封地。
通常,自请前往封地的亲王,便是放下了皇位,她是以为这种方式告诉皇后与太子,自己对那个位置无心。
皇帝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儿子远去,心下岂有不生气的道理。冷声道:“你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恪儿身边连个真心以待的兄弟都没有。朕再最后告诫你,是你的便是你的,别人抢不走、夺不走,不是你的便是现在拥有,早晚有一天也会失去。”
皇帝拂袖而去,留下皇后一人独自立在养性殿。
她错了么?
没有。
她只是太在乎太子之位,在乎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伤害、算计。
这是两日前,发生在养性殿的事。
但皇帝告诉慕容恒时,只化成了浅淡的几句家常话:“中秋佳节,你带温氏入宫参加宫宴。小十的事,朕与皇后说过了,她不会再插手婚事。”
慕容恒抱拳谢恩:“儿臣谢父皇。”
皇帝不悦地摆手,他训斥皇后不仅是因慕容恒相求,更是因为他着实看不惯皇后的所作所为,逼了慕容恒,又来算计小十,难道秦荣妃所出的孩子,连自己孩子的幸福都不能做主,还要她来指手画脚。
大总管道:“禀皇上,太子殿下到!”
“传!”
慕容恪进了养性殿,行罢了礼,皇帝赐座,兄弟俩一左一右坐在大殿两侧,彼此目光相对,微微一笑。
皇帝轻舒一口气,“恪儿,你母后近来太过劳累,朕已下令,由秦荣妃协理六宫事务,大事由你母后做主,小事由秦荣妃处理。”
慕容恒凝着眉儿:皇帝又要打什么主意?这六宫事务皆是说大便大,说小皆小,这是大是小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秦荣妃自冷宫出来,与六宫嫔妃相处和睦,她性子好,也不与人为敌,总不发脾气,待谁不近也不远,直到现在,慕容恒依旧觉得他的母妃不适合后宫生存,但又觉得有时候秦荣妃就像一个谜般地存在,正因为她不适合在后宫生存却活到了现在,慕容恒因为好奇,曾私下查了秦荣妃,自她嫁给皇帝二十几年来,她的手上竟奇迹般的没有染上鲜血,这种现象着实太奇怪了,奇怪得让慕容恒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后宫生存的女子,尤其身在高位的,哪个没有打杀过宫人、算计过别人,但他的母亲没有,虽有打罚过宫人,最多就是十五棍子。
慕容恪上次找皇帝说情,是因为皇后听说周良娣又怀上了,提议让周良娣搬到凤仪宫养抬,慕容恪以“周良娣现下打理太子后宅,走不开身”为由谢拒,可皇后却道:“你让她把太子宫后宅之事交予太子妃或谢良娣,两日后搬到凤仪宫来。”
太子不愿意,一是周良娣住在凤仪宫养胎,日子过得并不轻松,皇后说是保胎,可上回周良娣腹中的孩子就没保住。
在太子看来,旁人要下手,无论在哪儿都会算计,还不如由他保护周良娣。
他现在越发看重周良娣,自她打理太子宫后宅以来,姬妾们比以往和睦多了,周良娣为他,学会了打罚姬妾,恩威并用,一个柔弱而良善的女子因为心爱的男子而改变,太子又怎会不知,现在周良娣好不容易掌控了太子宫后宅的打理大权,他不愿意再换人,觉着周良娣这样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