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凝了一下:“你查了此事?”
“是今儿父皇重惩凉县主,他突然间说起的,说冷家获罪后,有一个冷家婆子招供此事。”
当时冷家获罪,下人们为求一条生路,不少下人便告发主子们的事,而这事就是一个为了求得生路活命的婆子招认出来的。
皇帝把这事告诉太子,难不成是太子在养性殿上想替阿九说情?皇后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本宫后来让顾嬷嬷随你大舅父去了大牢,确实有这事。这婆子说的与当年之事分毫不差。这也是你父皇将冷氏打入冷宫的原因,他容不得被枕边人骗了二十几年的愤怒,更是要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皇后勾唇一笑,就算过了几十年,她才是皇帝心中最重要的人。皇帝立她的儿子为储君,皇帝宠爱她所生的公主,只要与她相关的,皇帝都会看重,就连冷氏、冷家获罪,也是因为冷氏害她们母子的事暴露。
“母后,父皇今儿还提到了周惠妃,说她虽然性子刻薄、刁钻泼辣些,却不是狠辣之人,还告诉对儿臣要如何对待身边的女人,不可容忍像冷氏这样的恶妇,但要善待像周惠妃这种心地还算良善的女子。”
皇后笑了,这就是说皇帝开始教导太子了,否则皇帝是不会说这些话的,“你今儿的差使办得好,这是你父皇赏你,更是在教你,你得牢牢记住你父皇的教导。”
皇帝说周惠妃心地还算良善,对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狠,这是哪门子的良善之辈。但,这是皇帝说的,就算皇后不能认同,也不能说出来,因为至今为止,她手里都不曾握有周惠妃毒害储君子嗣的直接证据。
皇后的心情大好,无论怎样她才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也是真正得到了皇帝敬重的女人,还是走进皇帝心里的女人。
与七公主的欢喜相比,凉县主则是跌入了谷底。
周惠妃听闻了九公主被过继给陈王熔的事后,俏脸黑冷,“大燕立朝三百二十余年,本宫还是第二次听说当朝公主被过继罪王,降位县主的事,但你却是第一个被下旨夺回嫁妆的人,阿九,你真够光鲜呀!”
妆台前,周惠妃凝望着菱花镜里还算娇俏的面容,可到底是老了,没了年轻时候的美丽。手指抚上时,她就忆起了秦惠妃,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怎的近来瞧着一日比一日年轻,难不成慕容恒给她弄了什么上好的脂粉?
周惠妃迟疑地打量自己妆台上的脂粉。
阿九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里低呼:“母妃!”
“你现在可是先陈王的女儿,本宫哪里再是你母妃。你还是随着礼儿,敬称我一声姑母罢!”她搁下手中的蜜露,扬手一挥,一个转身狠重的巴掌落在了凉县主阿九的俏脸上,“在本宫面前扮着乖巧温顺,却在外头豢养面首、私囚英俊男子,将我周家的脸面置于何处?”
以前,周惠妃会训斥她,说些难听的话;会刁难她,让她抄写佛经,抄不完就不许睡。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直接动手打她,打得又狠又重更是一脸凶狠。
“姑……姑母……”阿九手抚着脸颊,她现在剩下的不多了,皇帝的意思是要她回周家,如果不能得到周惠妃的疼爱,她往后周府的日子可想而知,周礼并非长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又有嫡母、庶母要服侍,日子可想而知。
她活得委屈,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没有冷氏自尽的勇气,她好歹还是有封号的县主。
“姑母,不是我,是……乔嬷嬷干的。”
“啪——”周惠妃又甩了一个耳光。
阿九两颊泛红,印出清晰的五指印,左颊三根指印,右颊也有三根,火辣辣地刺痛,她鼻子发酸,泪水氤氲却怎么也涌不出来。
周惠妃冷厉道:“哭啊,哭出来,本宫更要好好地罚你。”
阿九越发不敢哭了,她怕挨打。
周惠妃厉声道:“贱人!别当本宫不知道你在宫外干的那些事,乔嬷嬷那老货不是个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周嬷嬷,你说吧!”
珠帘一动,周嬷嬷从后殿移出,哈着腰禀道:“禀惠妃娘娘,豢养面首、私囚英俊学子的并非乔嬷嬷,而是凉县主所为。”
周嬷嬷专程去了宫外,打听了阿九的混账事。就在周惠妃听闻太子领着亲卫兵包围庆阳公主府后,周惠妃心生诧异,特意派人调查,这一查就惹得周惠妃凤颜失色。
周惠妃转身,随手、反手又是两记狠重的耳光,打罢之后,抓起桌上的金钗,一钗子落到凉县主胳膊上:“贱人,要不是本宫,你早就与你贬为庶人的胞兄一般去守皇陵,别说是绫罗绸缎,便是吃顿饱饭都不能。你这贱人是如何报答本宫的,害本宫的侄儿颜面尽失,让我们周家成为全京城的笑柄。皇上为保全皇家体面,保全我周家名声,瞒下你干的那些混账事,本宫岂有查不出来的道理。贱人、丧门星,你让本宫不快,本宫就要好好地罚你,还当你是公主,我呸,这宫里哪个公主都比你尊贵。”
她骂一句便扎一下,再骂一句又再扎一下,如此往复,阿九被周惠妃扎得几近昏厥。最后疼俯在地上,用双臂使使地护住脑袋,唯余后背给周惠妃。
周惠妃还从未向现在这样恼怒,下手之狠,仿佛阿九不是一个人,根本连只猫狗都不如。
周嬷嬷瞧了一阵,冷声道:“惠妃娘娘,为这么个贱人气坏身子不值当。虽说丢了公主位,好歹还有嫁妆。”
原本那丰厚的公主嫁妆都是她娘家侄儿的。
可现在,剩下了十之二成不到。
周惠妃自然生气,她将阿九嫁给周礼,原就是想保周家荣华的意思,不想阿九不争气,竟惹出这等笑话来。
“贱作东西!”周惠妃停下了扎刺,将手中的金钗拍放在妆台上,“你给本宫记住了,出宫之后,给本宫安安分分地做周家妇,再敢给我玩花样,本宫能让你活便能让你死。你是公主时,本宫可以治你。你现在是县主,本宫更可治你。”
阿九泪如泉涌,却不敢哭出声,若是她真被周惠妃弄死,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周嬷嬷忙道:“娘娘消气,身子要紧,这贱人放着明儿再治不成。”
周惠妃直接骂她贱人,就连宫中奴婢也称她为贱人。
阿九却不敢顶撞半句。
周惠妃打了、扎了又骂了,方道:“把她拖到重华宫空房里,不许送吃的,水也不行,本宫这回要狠狠收拾收拾这贱货,跟她亲娘一样,面上示好,背里使坏。让周家落面子,本宫就要她生不如死!”
阿九很快被两名太监丢到了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很空,空得没有一件家具,就连一张床、一张被褥都没有,她抱着双膝,早前还以为嫁入宫门就是自在日子,不曾想这才过一月,便闹出这样的事。
乔嬷嬷,为什么?
你是我乳娘,为什么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