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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与我所谓的事业(2)

第二天早晨起来,她丝毫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至少她跟我是这么说的。

6

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和我一个寝室,上大学的时候其貌不扬,一副人畜无害且面瓜的形象深入人心,大家都叫他面面。面面有一个特爷们儿的名字,叫雷刚,他住我上铺,上学时,我俩关系不错。他家是陕西农村的,条件不太好,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上大学的时候,连两元钱一盒的都宝都抽不起,长期蹭我的中南海。其实仔细想想,这也许是我俩关系还算不错的最大原因。

上学的时候,雷刚继承了中国农民典型的特征,黑瘦的身体,任劳任怨,从来不招谁不惹谁,勤劳朴实,也从来没和人吵过架。在我的印象中,大学时期的雷刚,无论春夏秋冬,在宿舍始终穿着那件印有我们学校名字的文化衫帮大家做卫生、洗衣服。

雷刚的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不招某些老师待见,不招待见的原因就是他大学四年从来没给老师送过礼,没说过一句好话。曾经有一个老师说过:“学习好有个屁用,将来到社会肯定饿死,他要是有出息,我立刻办内退。”

这位老师现在还在教学生,不过他的预言没有实现,雷刚现在混得不错,国家机关正处级干部,而且还是特有实权的处长。有一次,我和他一块儿吃饭,我问他怎么没回去找那个老师。雷刚笑了笑,对我说,做人没必要太过计较,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我们去计较、劳神。随后,雷刚递给我一根软中华。

雷刚也算是我公司的合伙人,不过他没掏钱,老徐和我每人分给他一些干股,每年从我公司手中拿一些分红,转账到一个名叫雷红英的账户。我问过他一次这个雷红英是谁,雷刚笑着对我说,是他的妹妹,亲妹妹。

雷刚绝对对得起每年我们给他的这些分红,他给我们带来的利润要远远高于我们的付出。老徐和我谈论到此事的时候,他总会一脸佩服地说,我上大学的时候买了一只潜力股。其实我的成本充其量也就是两条中南海,外加不超过十次我妈包的饺子。有一次,我和雷刚喝酒,雷刚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哥们儿,你那时候对我真他娘的好。那时候,咱们宿舍的都嫌我穷,嫌我家没本事,都他娘的不理我,就你对我好,给我烟抽,给我饭吃,还他娘的给我介绍女朋友。你知不知道,他娘的,那时候你给我一根中南海,比现在那些人给我送一箱软中华都强。”

这是雷刚酒后必说的一段话,每次都是“他娘的,他娘的”没完没了。其实,雷刚有今天的成就,连有些老师都没有想到,更别提我了。这种感觉就像捡了张彩票一样。雷刚的老婆张甜甜是我们班的同学,如果把张甜甜比作一个容器的话,据我目测,能装下雷刚三个。雷刚说他们是真爱,情比金坚,海枯石烂。每次我去他们家,看见他们挂在客厅的那张结婚照,我都觉得别扭——雷刚一副被人拿刀子逼着笑的样子,张甜甜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对于张甜甜,我始终对她没什么好感,上大学时就是,仗着自己当官的爹在班里作威作福,谁也瞧不起,一副就她最牛逼的德行。雷刚结婚那天,我当的伴郎,因为某些小事,被张甜甜骂得狗血淋头。不冲着雷刚,我能拿刀剁了她喂狗。

不过唯一欣慰的是,每次我和雷刚出来,张甜甜都不过来。

今天白天,雷刚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在月坛南街那边的西华饭店谈点儿事。我在电话中问他什么事,他故作神秘地说,到了就知道了。

我到西华饭店门口的时候,雷刚正在破口大骂一个要饭的老者,原因是要饭的不经意间碰了他的衣服。我赶忙走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对他说,没必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雷刚冷眼看了一眼老者,冷哼了一声:“弄脏了我的西装,你赔得起吗?”

雷刚熟练地点完菜以后,我问他,叫我过来什么事。雷刚扔给我一根软中华,自己也点了一根之后,问我:“你最近手头紧张吗?”

起初我以为他要借钱,赶忙说:“你说个数,我手里没有,我从公司账面给你拿。”

“我又不是跟你借钱,我是他娘的跟你谈生意。”

“什么生意?”

“我们单位需要棉花,大量的棉花,你能搞到便宜的,我花高于市场价10%的价格收你的。”雷刚轻描淡写地说。

“你傻了啊?你干吗不自己去收?”

“你才傻,我让你挣钱你都不挣?”

“靠谱吗?”

“你的货没问题,我的钱就没问题,你觉得我们单位缺钱吗?”

“那行,利润咱俩一人一半。”

雷刚冲我摆摆手,没说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对我说:“还是老规矩,别让张甜甜知道。”

我冲他笑了一下,忙说知道。之后,我俩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些琐事。我俩喝光了一瓶低度白酒,仍觉得不过瘾,我提议说,我请客,去夜总会喝。雷刚摇了摇头说,最近张甜甜的心情不好,得回家陪她。我只好由他而去,正准备回家时,李锦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中说,程光明的所有劣迹都在她的手上,如果我方便,可以现在去她家拿。我当时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7

我一直都认为我爸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从小到大,我跟他的沟通少得可怜。前年,我爸住院做心脏支架手术,我去医院看他,我抓着他的手一直把他送到手术室门口。路上,我一直回忆着我和我爸的点点滴滴,想挤出几滴眼泪,可是想来想去,我对他的印象甚至还不如之前我们家养过的那只老猫,最后只是跟他说:“我等你出院。”

我爸做手术的时候,我爸的相好一直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得出来,她也着急。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自从我知道我爸和她好了之后,我在脑子里幻想了种种和她狭路相逢的情景,骂她贱货,抽她嘴巴,甚至想一刀捅死她。可是,现在我却一样都做不到,哪怕跟她说句话,我发现她看我的时候,我还特意地去逃避她的目光。

手术很顺利,我爸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之后,我立刻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说,没事就好,问我见没见到她。我说见到了。我妈说:“你跟她说回去休息吧,你看着爸就行了。”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我爸住院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医院陪他。我们俩聊了很多,唯独没聊私人感情问题和我公司的事。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在说,我在一边听。每天中午,我妈都会给他送来自己做的饭。我之后问过我妈,为什么要给他送饭。我妈告诉我,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没有离婚,自己的爱人生病,作为妻子给他送饭是应该的。我妈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前段时间我生病,在医院输液,整个输液大厅里就我一个人,我备感孤独,不由得伤感起来,甚至想把给我扎针的那护士娶回家,不过这个想法随着我病情的好转而逐渐淡化。

今天晚上,北京的道路异常通畅,从西华饭店到李锦家里只用了十几分钟,李锦家住的小区属于那种全封闭的小区,只对有出入证的人放行,就算是业主,没有出入证也不能进去,一个个保安拎着胶皮棍警惕地看着路过的每个人。到了之后,我给李锦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接我。两分钟后,李锦从家里走出来,一下子钻进我的车里,对我说:

“去一趟昆仑饭店。”

“去那儿干吗?”

“拿东西。”

李锦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看得出来,她肯定不是让我陪她去拿什么东西,很可能已经在昆仑饭店开好了房间。李锦身上的香水味是我喜欢的类型,香味很淡,就像刚洗完澡后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直到到达目的地,我俩都没说话,我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其实,我对李锦这个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始终觉得李锦是那种不可控的女人,她跟你说的每句话都有她的目的,那种感觉就像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那样。不过,对于程光明那件事我有足够的信心,就算她今天晚上不叫我出来,我也会帮她弄,毕竟收了她一块卡地亚的手表,今天这又算是额外赠送,不要白不要。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心中暗笑,停稳了车,和李锦一起下车进入大堂。

8

老徐有一个叫于丽的小情人,在老徐无数的情人中,算是比较得宠的一个,十次吃饭,得有九次老徐带她出来,吃完饭后,老徐总会扔给她几沓钱让她去购物,而她则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嗲声嗲气地说“老公你对我真好,爱死你了”

之类的话。据老徐说,于丽是个歌手。于丽还特意给自己取了个骚了吧唧的艺名,叫于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