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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人生倘若只如初见3

青春的锦绣与贵重,就在于它的天真与无瑕,在于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在于它的永不重回。——席慕容

顾先生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右手臂受伤打上了石膏,动弹不得。自安落到了医院后,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智囊团们纷纷遁走,只留安落一人在医院照顾着顾先生。

李沙华下班后帮安落送来换洗衣服以及日用品,安落晚上便没有回去,留在医院。他们如同寻常小夫妻一样,温馨相处,相偎相依。

安落见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渣,便提议要给他刮胡子。

顾先生视死如归地答应了。安落在捣鼓了很长时间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完成了刮胡子大业,而顾先生英俊的面容上再添几道血痕。

安落看着他伤痕累累的下巴,低低地问:“疼吗?”

顾柏雷摇头,薄唇泛起一丝笑意,低沉地说:“不疼。”

她有些酸涩,这个男人从来疼了都不说,她伸手抱着他的头,闭眼然后轻轻吻上他的下巴,顾先生身子微微一震,紧紧环抱住她,与她缠绵拥吻,吻到嘴唇微痛,才放开,他们额抵着额,鼻尖抵着鼻尖,低低地喘息着,紧紧拥抱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这些年,爱得太深,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了,唯有拥抱,体温是真实的。

他们在夜里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入眠。

顾先生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面容,不敢闭眼,怕第二天睁开眼,一切都是梦境,他的安从未靠近过。

“睡吧,明天还要起来呢。”安落在他怀里低低地说着,声音从未如此柔情似水。

顾先生克制地吻着她的额头,贴着她的面容,低低地说:“安,我怕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梦,梦醒后你决绝离开我,一如当年。”

安落微微笑着,目光湿润,只低低地感叹一句,傻瓜。

他是傻瓜,爱着席安落的傻瓜,痛了16年的傻瓜,如今心愿达成却不敢置信的傻瓜,人总是如此,苦苦追求一样东西,原以为无望,却偶然得到,反而不敢置信。

“安,你爱这样的傻瓜吗?”顾先生低低辗转地问着,一颗心不安紧张忐忑起来。

仿佛感受到了顾先生全身微微僵硬,安落低低一下,更加靠近他一点,鼻尖闻着熟悉的淡淡薄荷青草微凉味,伸手抱住他,低低地吐出几个字:“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顾先生闷哼了一声,将她搂紧,几欲窒息。你若不离,我必不弃。他埋首,在黑夜里无声地欢喜,却不知为何满眼湿润。纵然铁汉,也有心思辗转,柔情反侧的一面,安,触摸到了他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睡吧。”顾先生沙哑地说着,搂紧她,两人沉沉睡去,岁月会依旧静好。

第二日,安落在病房里见到了顾家人,顾老爷子和顾飞扬一起来看顾柏雷。清晨,小五打电话去顾家,说顾先生情况好转,让顾老爷子放宽心。老爷子一听,哪里坐得下,吃完早餐就赶了过来,而无意听到的顾飞扬微一沉思,便有些苦涩一笑,知晓定然是安落的缘故,他终是没有彻底死心,与顾老爷子一起来医院,也许唯有见到两人亲密的一幕,他才会心灰意冷,断了念想。

顾老爷子看见安落在,便明白了,此时,孙子更为重要,哪里会多说什么,只一遍一遍地嘱咐顾柏雷,好好休养,配合治疗。

顾先生点头应着,目光却看向安落,如胶似漆,生生地让人看出其中的缠绵来。安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这一幕落在顾老爷子和顾飞扬眼中,却是心思各不同。老爷子见大势已去,无可改变,不住地叹气无可奈何,而顾飞扬则内心刺痛伤感,满目悲喜,他悲自己终是无望得到安落的爱,喜安落能寻一个相爱之人,安定地生活下去。

顾飞扬寻了一个理由,早早离开医院,而顾老爷子也随后离开。

第二日,顾家三少飞南美,归期未定。顾老爷子说要回祖屋一趟,回乡祭祖,归期未定。

整个顾家就这样随之任之,无人过问顾先生的事情。

顾先生在医院躺了几日,然后不顾众人阻拦回到了海边别墅休养,小五每日将一些重要文件送至海边别墅给顾先生批阅,定夺。这厮在家里闲处着倒是有些逍遥帝王的感觉。

安落在顾先生的怂恿下向学校请了一周假,美其名曰照顾病患,实则是顾先生在家里闲着着实无聊,思念泛滥惹的事。

好在她的工作一向轻松,安落也就依了顾先生,窝在家里与顾先生一起看书,休息。

一日,顾先生在花圃里照料被他遗忘了很多天的花花草草,安落跑进书房找书看,翻着顾先生那些典藏版书籍,拿书时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摆在书籍上方的绯色匣子,匣子跌落下来,里面的明信片洒落一地。

安落慌忙收拾着一地狼藉。

这男人闲来无事,收集什么明信片?她嘀咕一声,发现是她在芬兰最常见的那种旅游明信片。

后面有字迹,苍劲有力。

“6.12,晴。我坐在街道广场的长椅上,看着她瘦削的身影慢慢映入眼帘,她默默地穿过广场,低头沉静,再消失。有那么一秒钟,我们的距离只有十步之远,我开始痛恨,如果从未相识,那么我至少可以上前朝她微微一笑,而她必不会厌恶,立刻逃开......”

“8.7,暴雨。我痛恨下雨天,因为她必然不记得带伞。她在公园里坐了一整天,带着耳机,闭目听音乐,我知道她的耳机是没有打开的,她只是习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拒绝任何人前去打扰。暴雨忽如其来,她仰头望天,不急不忙地离开公园,一路大雨泥泞,丢掉雨伞,我走进雨里,陪她一起淋......”

“10.22,天气尚好。画廊送来她最新的画作。浓郁的色彩,妖艳的蓝色食人花,荒凉贫瘠的的土地,还有食人花下仰望的纯真小女孩。她想妈妈了,她从六岁开始期盼母亲的归来,后来那种期盼渐渐化身为一种可怕的毒,吞噬着她所有的青春,一如美丽却夺人性命的食人花......”

“12.25,圣诞节,大雪纷飞。我站在她住的小公寓下,仰头看着透出光芒的窗户。这样热闹的圣诞,她定然一人孤苦地坐在屋里,看着她那些枯燥的专业书籍。我很想上去说一声,安,圣诞快乐,然而终是奢望,若是看见我,她只怕会从此痛恨圣诞的吧......”

“5.21,五月的所有日子都是阴霾。我在广场等了三天,没有看见她。她定然躲在房子里一个人悲伤,五月,是她最黑暗的日子,亦是我最黑暗的日子。我终是无法亲口对她说,安,我会永远守着你,不离不弃,她只会记得抛弃她的女人,却不曾知道等在她身后多年的我......”

“3.24,我深刻地记着这一天。除去年少时初次相见,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哭,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有一对情侣走过,她看着看着,突然泪如雨下,无声地大哭起来,哭到肝肠寸断。我站在离她不远的树下,只觉悲凉不过如此,她如此爱着那人,如此痛恨着我,我必然会有报应的......”

安落微微晃神,将手中的明信片装进绯色匣子里,抱着匣子,靠着书橱,微微伤感。这些事情都那么久远,而他却一一写进心情里,小心翼翼地保存。

这些年,她苦,他亦是陪着一起苦。明信片所有的日期都是她到芬兰的三年之后的日期,好在他没有见到之前那样狼狈卑微的席安落。

她低低一叹,将匣子放回原地,走下楼去。

顾先生一人在花圃里照料着刚买回来的菊花,各色菊花开得很是鲜艳,动人,如同美人一张张的面孔。

顾先生瞧见她,优雅自持地朝她招手,淡淡地说:“安,你过来。”

安落走过去,微微一笑,顾先生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看来看去,这花还是没有你好看,安。”

这满园姹紫嫣红,这一生花蕊娇艳,不如身边始终素净淡漠的一人。

顾先生看着她多年未变的纯净面容,不禁感慨一叹:“为何我觉得你这么多年,一丝都不曾改变,而我却有苍老的感觉?”

安落看着近来感触颇多的顾先生,伸手抱住他,笑道:“你只怕很难变老,我始终记得刚认识你,你便是如此一副老成的模样。”

顾先生按住额头,俊脸微微涨红,然后咬牙切齿地缠绵地吻住她,许久之后,安落才有时间回想起那时的顾柏雷。那时他也如此英俊冷漠,高高在上,每一次她遇见他,少年时的顾先生总是摆出一副贵族的高傲姿态,与她擦身而过,不看她一眼。

她对于这个男人的仰慕,好感日益被冰冻在常年的冷漠中,从来不知道少年的他每次见她是如何的忐忑,紧张,欢喜,他只是习惯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掩饰的真好,掩饰得十多年来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