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她手中的簪子抵着她的脖颈,抵着那刚刚才在不久前被他所划出的伤口之上。她的脸上,有一抹坚决,而这样的神情,却是他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
她明明该是懦弱胆小,贪生怕死的不是么!可为什么现在……
赤玦怔然着。
而另一边的苏慎之,或者该说是周围所有的人,都呆楞住了,怎么也没想到高小圆会拿着簪子,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举动来。
而且,她威胁的人,居然还不是赤玦,而是苏慎之!
“高姑娘,你……你可明白你在做什么?”西彦急急地开口。
“自然是明白的。”她道。苍白的手背上,布满着一层细细的冷汗。
别人也许是看不到,可是站在她身旁的赤玦却是看得分明。他可以清楚得感觉到,此刻呆在他怀中的身子,绷得有多直。
明明是紧张得不得了,可是她握着簪子的手,却是未曾抖动一下。
原来,他还是没有看透她吗?赤玦定定地看着高小圆,那原本抵着她脖子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松开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
“因为我比较喜欢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她给了他一个回答。
“我要听实话,高小圆!”他的声音有着一种明显的压抑。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想要狠狠地摇晃着她,大声地质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天蟒的血吗?让他现在这般浮躁,完全不似平常的自己。
她抿了抿唇道,“我希望玥玥回洛国,也希望你不要皱眉头。”
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撞得硬生生地疼,“目的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蓦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眸瞅着他,“对了,以前你说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总是有目的的。”
他手垂在身侧,目光牢牢地盯着她,“所以……”
她空着的那只手朝着他招了招,“你靠过来些。”
他莫名,却还是依言微微弯下了腰,往她这边靠近了一些。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在这种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气氛下,就看到某女伸着爪子,朝着天下间赫赫有名的凤王爷的脸上摸去。
真的是摸,而且还是一种很轻佻的摸法,近乎是一种调戏。而且摸完了,某女还舔舔唇,似乎感到意犹未尽,嘴里还叨叨着,“皮肤真好……够本了。”之类的话。
这声音虽只是自言自语的音量,但是在场的哪个不是练家子,功夫好的,靠得近的,自是听得清楚,而那些远点的,功夫差点的,却也能听出个大概。
于是,凤王爷的脸黑了黑,“你——”
“就当我的目的是见不得美男受苦吧。”高小圆很阿莎力地摆摆手,不让赤玦再说下去。然后回头看着苏慎之,“苏将军,当日我来找你,和你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苏慎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是那交易之事。他为她寻回这枚蛋茧,而她随他去医治玄帝的病。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迸出二字,“记得。”
“那么就请你把蛋茧交给凤王爷,我依然会照约定,去见玄帝。”高小圆道。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是不是打算横死在这里?”他冷哼一声,可眼中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甚。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高小圆没吭声,只是把手中的簪子往着自己脖子上的皮肤里刺了进去。痛!痛得厉害!可是这会儿,除了这种笨办法,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打破这种僵局。
苏慎之的脸色变得铁青,“高小圆,你以为你真死了,它还会安然无恙吗?”这个它,指的自然是凤帝。
高小圆龇着牙,消化着这份自己带来的疼痛,这才回了苏慎之的话,“我想,它不会愿意做阶下囚吧。”尽管玥玥不过是个孩子,可是他的骨子里,却依然有着帝王者的骄傲。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忍受自己落在另一个帝王的手中。
见苏慎之没答话,高小圆又扔下重磅级的话,“玄帝的病,该是只有我才能够治得好,对吗?”
一句话,令得苏慎之和赤玦皆惊讶地看着她,就连西彦也不例外。
苏慎之惊讶,是因为高小圆语气中的那份笃定。毕竟一直以来,所透露的信息仅仅只是玄帝的病需要有灵气强大的侍神者来医治。
而赤玦的惊讶则是没想到对于芜国来说,高小圆竟是重要到了这般地步。他不是没往玄帝的病情方面想过,只不过不曾料到,竟是那个“唯一”。
顿了顿,高小圆又继续道,“我并不聪明,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去想。当初你千里迢迢来找我的时候,便是玄帝病重的时候。虽然我并不知道玄帝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那儿,还会特意把你派来。可是玄帝想必是知道我的灵气能够治他的病,为了慎重起见,所以才让你来接我吧。”只是中间却出了意外,因为玥玥的关系,她被赤玦带走了。
苏慎之沉着眸子,原来即使是看似无害的兔子,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利爪。
“在我离开的这一年里,玄帝的病并没有好转,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可见——”她收住口,话并未说完整,可是那意思,却是足以让人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你以为拿着你那根簪子,就真的可以要了你自己的命吗?”苏慎之冷冷地道,“若是那样的话,你未免太小看神力者了,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死不成。”
“人若想死,总是有办法的,大不了不吃不喝,也能死。”她说道,“死人的身上,应该不会有什么灵气了吧。”
奇异的,这会儿她并没有太多的害怕。似乎只要把玥玥救出,便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人,真的是很奇妙啊!以前总是怕极了死,可是当有了念想,当有了想要做的事后,却又没那么害怕了。
苏慎之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说着最好的解决方法。”
“一旦把蛋茧交给了凤王爷,你又凭什么让本将军相信他不会如同上次那般!”这上次,指的自然是高小圆被赤玦当面抢走的事儿了。
高小圆一是语塞。是啊,若是把蛋茧交给了赤玦,那他就完全没有任何顾虑了,而神力上,应该是赤玦要高于苏慎之,更何况苏慎之经过昨天和天蟒的一战,本就已经受了伤了。
正当为难之际,赤玦却是哼声一笑,“那不如本王自封神力,以图苏将军一个安心。”
苏慎之神情淡淡,未作表示,而那帮洛国的人却已惊叫道,“王爷,不可!”此处是芜国境内,要回洛国,还有一段不短的路,一旦神力被封,万一中途出点什么事,却是没人能预料得到的。
赤玦凤眸一样,反问道,“难道你们还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洛国的人呐呐了半天,却也说不出更好的方法。
赤玦又转头回望着苏慎之,云淡风清地道,“不知道苏将军觉得神力要封几天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