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父亲的煤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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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寡妇树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是常理,千百年来从没改变。总有那么多的眼睛盯盯地瞅,捕了风捉了影,便几个婆娘聚到葡萄架子底下嚼舌头根,嚼完了就一起戳人脊梁骨。人难做。寡妇便不大出门。母鸡也拦住,怕飞上墙头惹出是非。寡妇是好寡妇。清清白白。寡妇失去了很多,寡妇不想失去更多。寡妇便苦苦地独守着贞洁。

寡妇无依无靠,但寡妇年轻。

正因为年轻,世上所有带活气的东西都想拥有寡妇。

事情发生在一个很黑的夜。

村里的狗们统统叫起来的时候,村人们看见从寡妇家的墙头上跳下了一条黑影,抱着脑袋惨叫着一步三歪地逃走了。

寡妇在家里似人非人的哭喊了一夜。村人们叩不开门。

第二天一清早,村人们发现寡妇吊死在了村口的那株老槐树上。

吊死寡妇的槐树越长越旺。

寡妇的贞洁就长在这株老槐树上。

村人们再也不提了茶壶聚到老槐树下闲谈。

孩子们也都喝住,教训道:脏!

羊儿不更事,羊去啃树皮。

槐树被啃了皮就往外冒汁水,红红的,像血。

好多年过去了。

这一年,村里要修进村路。该砍的砍,该拆的拆。

村长召开了干部会议,讨论村口那株老槐树的事。

村长最后派人到外村请了三个人来帮助砍树。

树被锯得只剩了一块皮相连,但树硬是不倒。拴上一大绳三条汉子拉,仍不倒。

当地人害了怕,取了纸香焚烧了,默念道:你的鬼魂就西天去吧,如今村里要修致富的路。

老槐树突然发出了三声女人的哭。很凄惨的那一种。

人们吓跑了之后谁也不敢来锯这树。

树仍立在村口。枝更繁,叶更茂。

又过了许久的一天,正在地里做活的村人远远看见一个行人,正从村口经过。老槐树突然狂吼了一声,一下倒了去,将那行人砸了个正着。

村人们赶到的时候,那人只剩了一口活气。

那人只说了一句“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说完就死了。

村人们发现这人的脸上、额上有十几条明明的伤疤。

有人说像是剪刀划的。

也有人说像是指甲抓的。

但最终的结果谁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