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盛夏,徵渊的生日就要到了。
“你说我该送什么给他呢?”看着日历上那个画着心形圈儿的日子,初夏苦恼地问易千秋。
“唉……我看你也别费太多心思了,你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再说,他家那么有钱,肯定什么都不缺。”易千秋对于给男生送礼物同样很不在行,“要不,你还是找个有品位又懂时尚的男生问问?”
“对呀!”初夏一下子来了精神,“我们班就有这么一位人选!我明天就去请教……”
“我们今晚到红堡吃饭好吗?然后去看场电影?”下午,刚刚结束了一个冗长会议的徵渊给初夏打电话。他今天觉得很累,想放松一下。
然而,初夏的反应大大出乎徵渊的意料,“今晚我还要上课……要不我们改天吧?”
徵渊从抽屉中拿出一张卡片,上面是初夏这学期的课程表。“今晚没有课吧?我看课程表上没有啊。”
初夏一边后悔把课程安排告诉徵渊,一边解释道:“是临时加的课……”
“什么课?”
初夏的脑细胞飞速运转,“是珠宝鉴定……”
“是吗?那好吧……”虽然觉得初夏的声音里藏有些许慌乱,但徵渊还是相信了,“你晚上记得好好吃饭。快下课了短信我,我接你回家。”
“不用了……”初夏觉得自己后背紧张出了一层冷汗,真心觉得撒谎不是一般人能干好的活儿,“有个同学正好和我顺路,我们一起回家就行了……你工作一天也挺累的,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初夏生怕自己的谎言越来越不靠谱,赶紧挂断电话。
挂上电话,徵渊感到一阵巨大失落。仿佛一颗寂寞玻璃球在空荡荡的心房里弹跳着,这让他坐立难安,更觉得孤独。
她好像有事瞒着我……不行,我得去学校看看!
两个小时后,徵渊走出艺术学院的主教学楼,心中像是压了一块浸湿了的巨型海绵。
她竟然骗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珠宝鉴定课!
徵渊用冰凉的手指拨打初夏的电话,然而电话里传来的一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驾车飞驰到初夏家的楼下,不用上楼,徵渊也知道家里肯定没有人。他抬头望望窗户里透出的黑暗,依然不甘心地上楼敲了敲门。
当然是没有人的。
徵渊气急败坏又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自己该去哪里。掉转车头,徵渊朝市中心的一片繁华商业区开去。
到人多的地方去吧……回到家只会更加不安,更加寂寞……
心情低落又焦躁忐忑的徵渊慢慢走在商业步行街上,突然,他猛地停住脚步,僵硬在原地。
如同在看一部被放慢了的电影,徵渊眼睁睁看着一个头戴棒球帽,身穿休闲潮服的高个子男孩亲密地搂着初夏的肩膀,和她热烈交谈着走出咖啡馆……
直到他们两个紧靠在一起的背影被人群所淹没,徵渊才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初夏!”他大叫着,分开人群,朝着初夏离去的方向寻找,可是,眼前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和莫名其妙的眼神。
初夏……
徵渊丝毫感觉不到商业步行街所特有的嘈杂与热闹,他耳边回响着的只有自己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你编造了可笑的借口不陪我,是为了和这个男孩在一起吗……
神情恍惚地开车回家,徵渊一头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冰冷,胃部一阵阵搅痛袭来,他再也不想动弹。
深夜,初夏兴奋地给易千秋打电话:“亲爱的,你的提议简直太正确了!今晚我和我们班那个时尚达人逛了一圈商场,得到很多非常有价值的建议呢!”
“你还真是有效率啊!”易千秋打了个哈欠,“我都准备睡觉了……那你想好买什么礼物了吗?”
初夏告诉易千秋一个国际高端男装品牌,“我打算买一条这个牌子的领带,已经看好了,淡紫色的,非常漂亮!”
“多少银子?”易千秋实在不想给初夏泼冷水,不过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着实感兴趣。
果然,初夏一下蔫了,“唉……具体数字就不告诉你了,免得你受刺激,反正……四位数……”
“四位数!”易千秋惊叫道,顿时睡意全无,“你疯了!这么败家!一条领带啊!”
“这个价位在那里还算是经济实惠型的呢……”初夏苦着脸,不过马上又振作起来,“没事,我马上再去找几份兼职!距离他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再加上我的积蓄……应该够了!”
刚刚陷入热恋的女人还真是疯狂啊……易千秋忍不住感慨起来,“其实你不用买那么贵的东西啦……买条普通一点儿的他也会喜欢的,只要是你送的……”
“那怎么行?”初夏坚决不同意降低自己礼物的档次,“这可是我们相爱以来他的第一个生日啊,不能马虎应付!而且,过年的时候他还送了那套‘爱之城堡’给我,那可全是货真价实的铂金和宝石啊!”
“唉……随便吧……你可真是精力旺盛……”
“是吧?嘿嘿,我也这么觉得。”初夏还以为好友是在夸奖自己。
“你到底找了几份工作啊?”几天之后,在喧闹的学生食堂里,易千秋看看初夏的黑眼圈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徵渊知道你为了给他买礼物累成这样,肯定心疼得要死!”
初夏大口大口吃着套餐,利用咀嚼的间隙对易千秋说:“就两份兼职嘛……一个是可以在家做的设计,一个是下午去服装店当导购……反正现在课也不多,时间都能充分利用上……主要是这两天我又意外收获了一个晚上的活儿……”她又扒了几口饭,“是个和我住邻居的阿姨帮我介绍的。她做保洁工作的那个办公楼,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有会议和活动,有时候深夜才结束……和她一组的那个保洁员这几天请假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介绍我去临时帮忙……”
“保洁?还是深夜?多累呀!”望着瘦了不少的初夏,易千秋觉得好心疼。
初夏冲她笑笑,“没事,就当是锻炼身体减肥了!关键是晚上的薪水比平时高——有加班费还是什么的额外补助……”
“唉……”易千秋打量着匆匆吃饭的好友,“没想到啊,你居然爱他到这种程度了……我看,已经远远超过你以前喜欢元江了……”
“那当然!”初夏放下已经被横扫一空的饭碗,她拿起背包,“我先走喽,下午的兼职快到上班时间了!拜拜!”
望着初夏匆匆离去的身影,易千秋在心里轻轻感慨:徵渊你这小子,以后可要好好对待初夏啊……
初夏整日在上课与兼职工作之间奔忙,难得主动给徵渊打电话。即便是接到了徵渊的电话,也只是匆匆敷衍几句,说自己这些日子课程特别繁重,实在没有时间见面。
两个人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初夏从电话里感到了徵渊态度的冷淡。
不去管他!我拼命打工挣钱给他买礼物,他还想有什么意见?等到把礼物送到他面前时,让他感动得痛哭流涕!
自从那天晚上无意中见到初夏和陌生男孩亲密约会的场景,徵渊便一直处于极度低潮的状态之中。想要找初夏问个清楚,却又害怕面对他想象中的残酷现实,备受打击的徵渊被繁重的工作和不顺利的感情压迫得心力交瘁。还有几天就要开生日Party了,他心里堵着一口闷气,没有邀请初夏。
徵渊生日这天晚上,满屋子热闹。
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辉煌的灯光下,水晶酒杯在每个人的手中闪耀,同时熠熠闪耀的,还有他们身上华美的服饰。
五六个同样背景显赫的男孩围在徵渊身旁,他们的话语声伴随着空中飘荡的优雅钢琴乐曲,不容分说地挤进徵渊的大脑。他很想表现得更得体一些,仔细听听他们都谈论了些什么,可是此刻此景,在他看来全然像是电影银幕上不停变幻的光影——看起来真实,实则虚幻。
他觉得自己的心是空的,灵魂是空的,整座房子更是空的。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只是因为一个人不在。更可恶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幸好我妹妹去国外参加闺蜜婚礼了,不然她肯定不会错过这样一个盛会的。”
不知何时,围在徵渊身边的几个男孩已经不见了,余擎天站在徵渊身旁,喝了一口高脚杯中晶莹剔透的香槟。“怎么啦?我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能让你开心的吗?”
其实余擎天早看出了好友的心情低落,“拜托你不要把沮丧表现得这么明显好不好?谁看了你的脸都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们都不是我想见的,我唯一想见的人没有来……对不对?”
“随便,我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要再苛求我。”面对好友,徵渊突然觉得十分内疚,“抱歉,我今天状态很差……”
余擎天叹了口气,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看来你真的是爱她,爱到你都不是原来的你了。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的——这样全身心投入地爱一个人应该很美妙吧?”
徵渊苦笑了一下,“有多美妙,就有多痛苦。”
“你那么爱她,怎么还能容忍她去当保洁员呢?”余擎天转过头不解地问,“那么粗重的工作,还是深夜……你居然舍得?”
“保洁员?”徵渊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原本优雅而恬淡的气氛,大家纷纷扭过头来注视着他。
余擎天窘迫至极,忙向大家微微点头以示歉意,然后强拉着徵渊走到阳台。
夜带着浓郁的夏雨气息,雨水的潮湿裹挟着植物气味冲进徵渊肺部,他只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连呼吸都被“保洁员”三个字堵塞。“怎么回事?”
余擎天有些不安:“原来你不知道啊……前天晚上我在老爸公司帮他打理点儿事情,很晚才走。走过走廊的时候,看见一个保洁员正在把一个大垃圾袋抬到推车上。当时光线不好,距离又远,不过我觉得那应该就是初夏……本想走上前去仔细看看,可又怕真是她的话,她见到我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我就直接走了。后来,我再去公司的时候顺便打探了一下,果然是她。Z大的在校学生,临时兼职……”
余擎天小心翼翼地说完,看看徵渊。
而徵渊此刻正望着黑夜里的点点灯光,紧闭双唇,似乎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惊涛骇浪。
徵渊的一言不发让余擎天觉得有些害怕,“其实也没什么,小女孩赚点儿零用钱嘛……”
不等余擎天说完,徵渊便做了个手势粗暴地打断了他。然后掏出手机,飞快拨打初夏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连续拨打了五六次,电话里传来的依然是这样一句冰冷的话语。
徵渊只觉得身体里的氧气都被这潮湿得腻人的黑夜吸走了,他气急败坏地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领结,转身跑回屋里。
余擎天望着徵渊的背影——他接连撞了两位穿着精致晚礼服的女孩,水晶酒杯摔碎的声音和惊叫声交织在一起,然而这位今晚宴会的主角对这些全然不顾,他飞奔着冲出了这个为自己举办的高雅聚会。
“唉……”
阳台上,余擎天在雨夜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