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宰相府里却一片沉滞,只听的大夫试探着问:“小姐是不是曾被刺所刮伤?”
“爹!”闻听此言,呆立在那的陆展颜不禁惊喜地喊了出来,说,“暖暖告诉过我她在谷底曾经误入过荆棘丛,被刺扎伤,幸好无邪路过将她救了出来!您若不信,可以看看暖暖腿上的伤痕!”
一番话下来,陆雅正疑惑地掀开了陆暖暖的裙子下摆,这才发现她的下摆已然撕裂,而双腿血迹斑驳,到处都是被扎伤的痕迹!看来,“夺命草”之毒已经进入了她的血液,现在是起了作用了!
看到此,陆雅正不禁心头一黯然,朝着正押解着无邪赶往牢房的人喊:“住手!放了无邪姑娘!”
几个勇士都放下押解着无邪的手,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这边,无邪缓缓地转过头来,嘴角仍旧带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无邪——无邪姑娘!”陆雅正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慢慢地走到无邪面前,说,“请原谅老夫的鲁莽,老夫护犊心切,希望姑娘见谅!”
无邪平和地扫了陆雅正一眼,声音也是如此这般不起半点波澜地说道:“人贵在问心无愧二字!无邪没有理由去伤害您的女儿!因此请宰相大人以后也不要无端去猜忌别人,这样很容易草菅人命!”
“是!是!是!”陆雅正救女心切,头点得如鸡啄米,然后忙不迭地说,“能不能请无邪姑娘赶快帮忙医治小女?你看,小女现在危在旦夕,可怜她,她还年纪那么小……”
“大人不必多言!”无邪走过去,将陆暖暖抱在怀里,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倒出一颗褐色药丸来,捏住了陆暖暖的嘴唇,就要往里面放!
“这——”看到那来历不明的丸子,陆雅正不由的上前想阻止!
“大人!”无邪捏着药丸,冷冷地说,“您如果还信不过无邪的话,无邪大可以马上告辞,永远离开!”
“啊?不,不!”陆雅正顿时觉得自己失态,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无邪姑娘请自便,老夫不与干扰,不与干扰——”
药丸顺利地滚落到了陆暖暖的肚子里,一干人等都眼巴巴地看着,希望陆暖暖能够马上醒过来……
可是,陆暖暖还是没有清醒,面色却好了很多,依旧在无邪怀里安静地沉睡着!
“无邪姑娘,这——”陆雅正为难地看着无邪,心急如焚。
无邪见状,将陆暖暖竖起身子来,气沉丹田,纤纤细指直点陆暖暖的俞穴,帮她疏通流进五脏六腑的毒液!
“呕……”陆暖暖忽然一个挺身,背往前倾,大口紫色的泡沫涌出了嘴唇——
不一会,她的眼睛徐徐地睁开了,一脸苍白,虚弱地喊:“爹——”
“好好!好!”陆雅正不禁喜极而泣地过去想抱住自己的女儿——
“无邪!”忽然,陆展颜惊心地叫了一声,整个人就扑了过去,只见无邪的紫色眸子赫然睁大,光芒顿时飘忽了起来,嘴角缓缓地蜿蜒下一丝嫣红……
“你,你没事吧!”陆展颜心痛地将无邪抱在胸前,喊,“你肯定是为了帮妹妹逼毒,而伤了自己的元气!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展颜对不起你……”
“爹!”陆展颜霍然抬头,眼眸里有隐约的晶莹浮现,吼道,“这么好的女子,为救我们兄妹甘愿牺牲自己的身体,您怎么还能怀疑她?怎么还能够去怀疑她,怎么能够……”
话音未落,陆展颜已然泪如雨下!
“无邪姑娘!”陆雅正面露尴尬之色,对着无邪说,“是老夫,是老夫不对,一切希望无邪姑娘大人有大量!”
“大人,没事!”无邪嘴角挂着血迹,仍旧笑着,笑的很美,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然后,坐了起来,说,“暖暖她已经没事了!大人放心!”
“爹!”陆展颜再次喊道,“可是儿子我有事!”
“哦?什么?”陆雅正一脸惊讶,转向陆展颜问道。
“请爹爹早日给展颜和无邪择日子成亲!我要早日将无邪迎娶过门!”陆展颜索性跪了下来,一脸憧憬,向往,诚恳地企求道!
陆展颜沉思了几秒,然后道:“事到如今,我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也显得我这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了!罢!罢!你们要成亲可以,但得同意为父的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陆展颜有些警惕地问道,将无邪搂的更紧,不放心地问道。
“这个日子……我想放到下个月的十五!”陆雅正捋了捋胡须,眼中含了笑意说道。
“这是为何?”陆展颜不解地问道。
“哥……”这时候,虚弱的陆暖暖也笑着说,“你忘了?下个月的这个日子是爹爹的五十寿辰!爹爹是想趁这个日子来个双喜临门!”
“真好!”陆展颜不禁喜上眉稍,眼角也含了惊喜的色彩——看这样子,爹已经从心里接受了无邪了!
“无邪冒昧问一句大人——”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无邪忽然发话了,声音低沉,“大人将成亲的日子放在这一天,是不是,皇上他,要来?”
“无邪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陆雅正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再怎么样,有皇上亲自来参加你们的喜宴,也是大大有光啊!”
乍听此话,无邪的眸子忽然一紧,越发地幽深起来,一点点地沉浸出让人不可琢磨的深意来……
“无邪!”一声呼唤远远地传来,惊醒了正坐在假山旁边发呆的无邪。
湖水荡漾,倒影着无邪绝美的丰姿,她托着腮在那沉思,浑身都笼罩着一种淡淡的愁思和忧郁——
这个雕塑一般完美的剪影将匆忙赶过来的陆展颜看呆了!
无邪抬头,看到了一脸关切的陆展颜提了一个小盒子过来,然后扯出了一抹看似开心的笑容来,然后说道:“公子找无邪为何事?”
“叫我展颜,展颜……”陆展颜看进无邪的眸子深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漂亮的紫色瞳孔总藏着很多飘忽不定的东西,让他陆展颜猜不到,也抓不着。
“无邪……”陆展颜伸出一只手来,试探着去撩开无邪发鬓的几缕散发——
无邪头一转,却躲开了!
“你在逃避我?”陆展颜有些忧伤地看着无邪,幽幽地说,“你跟我进府两天了,可我却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真正的笑脸,总感觉你的内心藏了诸多的心事,你从来不肯主动找我一次,也从来不主动叫我展颜,为什么?”
无邪的眼帘一下子低垂了下来,声音低低地说:“对不起,公——展颜!”
“不!我需要的不是对不起!”陆展颜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神情颇显激动地用手将无邪的脸抬起来,说,“无邪,请你好好地看着我,我陆展颜说过,我一定要让你幸福,相信我,我一定会办的到,你看,况且现在爹爹也已经同意我们的亲事了,可你,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吗?无邪,告诉我好吗?让我来为你分忧!”
“没,没有啊!”无邪忽然向他绽放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来,轻松地说,“展颜,你多虑了,无邪只是思念娘亲了,仅此而已!
“真是这个原因吗?”陆展颜疑惑地反问道。
“真是!”无邪异常热情地抓过陆展颜的手,说,“我们即将成为夫妻,我又怎能隐瞒你呢?”
“那好办!”陆展颜顿时觉得内心汹涌起狂喜来,他一把将手覆盖上无邪冰凉的手,然后说,“无邪,什么都交给我去办,我会将你娘亲接过来,我们的喜宴你娘亲是一定要来参加的!”
“不,不必!”无邪摇了摇头说,“娘乃一清雅之人,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宴会,特别是皇上要来,她也定不会参加的!”
“那——”陆展颜沉思了几秒,说,“那好吧,可是,无邪,你一定要开心起来!这样我才能开心!”
他的脸转而换上一副神秘的色彩,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然后俏皮地刮了刮无邪的鼻子说:“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来了?”
“什么?”无邪淡然地说,脸上并没有感染上陆展颜的喜悦来。
“看!”陆展颜抓过身边的箱子,一把掀开了上面的盖子,一只毛茸茸的花色小狗调皮地探出了脑袋来,好奇地望着无邪,末了,还不很情愿地向无邪“嘤嘤”地叫了两声。
“啊……”无邪的唇边情不自禁地溢出了一声惊叹来,她小心翼翼地将小狗从箱子里面抱了出来,仿佛早已经非常熟悉它的样子,她将脸颊靠在小狗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摩挲,来回地摩挲,紫色的眸子里满是留恋,满是宠溺!
恍惚间,无邪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起来……
“无邪,无邪——”陆展颜惊慌失措地看着无邪的反应,手抖索着去抚摩无邪的秀发,说,“你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不,不!”无邪猛的抬头,湿润顿然隐去,代替的是一眼的惊喜,说,“谢谢你,展颜,真的,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陆展颜顿时松了一口气,也宠溺地伸过手去抚摩小狗的绒毛……
他们俩,都不知道,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柳树后面,有一张清秀的脸,静静地在看,在听,末了,一脸的担忧,一脸的迷茫……
“小姐!”丫鬟匆忙走进了陆暖暖的房间,说,“有一个名唤潋滟的女子自称是你结拜姐姐,要来探望你!”
陆暖暖刚刚从花园回来,想稍作休息,便听的这个消息,顿时喜上眉梢,自那一别,就再没见过潋滟了,怪想她的!
心想之下,她赶紧吩咐道:“赶快请姐姐进屋来!”
“不必了!呵呵呵呵!”一串爽朗的笑声从屋外传来,花枝招展的潋滟已经踩着笑声自行进了屋!
“姐姐!”陆暖暖一阵兴奋,便激动地迎了上去。
“妹妹切不可多动!”潋滟赶忙掺扶起陆暖暖,忙不迭地说,“听说妹妹抱恙在身,我这做姐姐的理当前来探望,妹妹赶紧睡榻上多作休息!”
待将陆暖暖扶至床上,潋滟双眉忽然紧皱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妹妹,听说无邪那贱人真要成你嫂子了?”
“姐姐!”陆暖暖慌忙捂住潋滟的嘴说,“切不可说那无邪的不是了!我想,无邪多次救了我,她不象是一个坏人!而且,而且,她现在都快要和我哥哥成亲了,就快要成为我的嫂子了,我当然要祝福他们了!”
“哎呀!我这个傻妹妹哟!”潋滟伸出一根手指嗔怪地点了一下暖暖的额头,然后说,“你难道不怕无邪再夺去你的心上人静白了吗?”
“这个——我想应该不会了,她都快成为我嫂子了!姐姐,你肯定对无邪有所误会了!”陆暖暖不停地摇头,否定道。
“那好,到底是不是我潋滟误会且不去说它,姐姐只问你一句,无邪她真的爱你哥哥吗?”潋滟目光炯炯地盯着陆暖暖问道。
“这——”陆暖暖一下子语塞起来,思绪顿时回到她刚才在花园里所听到的哥哥和无邪的对话,一抹隐约的担忧再次浮现在她的脸上,心思顿时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潋滟关注地看着陆暖暖的表情,她脸上的神色变化没逃开她的眼睛!
“妹妹!”潋滟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是不是让姐姐猜中了?你想,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成亲大事,那么,任何一个女人,对方如果不是她最爱的男人她又怎么肯出嫁?但那无邪的确答应了你哥哥要成亲,那么,她是不是心甘情愿真心爱着你哥哥而嫁?还是另有目的前来?这些,暖暖你都要想清楚啊!”
她一点一点地分析,一点一点地将陆暖暖的思绪带进了她的思绪范围……
末了,她再加上一句:“暖暖妹妹,你没搞清楚状况,是你心思太单纯之故,如果无邪真肯与你哥哥白头到老,她是会为你哥哥奉献自己的一切的!但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
“但是什么?”陆暖暖不禁焦急起来,赶紧逼问道,“你到是说啊!”
“但是如果她不是真心实意,我敢保证她不会在洞房夜与你哥哥圆房!让你哥哥空欢喜一场!”潋滟肯定地说。
“那,那怎么办?”陆暖暖更加焦急了,她不能看着亲爱的哥哥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啊!
“为了你哥哥着想吧!”潋滟神秘而关切地说道,“他们新婚那天反正要行夫妻之礼,你这做妹妹的就帮上哥哥一把呗!如果他们自己你情我愿,我们当然没话可说!”
“但是如果无邪不愿意……”陆暖暖接上去说道,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暖暖这个就大可以放心了!”潋滟漾开一抹让她安心的笑容来,说,“你潋滟姐青楼出身,这个事情还不简单吗?”
说罢,她从怀里拿出三颗药丸来,说道:“反正不管无邪愿意不愿意,你给她吃了这个,都是帮你哥哥和嫂子的忙,不是吗?”
“这是什么?”陆暖暖接过这几颗药丸来,看着它们小小的身子,疑惑地问,“不是毒药吧!我不想无邪死!”
“放心吧!这是让人吃了后会刻骨铭心的药!”潋滟飞起一丝暧昧的笑来,继续说,“它的名字可好听了,叫飞燕喜春散,此药药力很足,一颗就可以让女人狠狠地焚烧自己!如果是三颗的话,就可以三天翻云覆雨,缠绵床榻到天昏地暗!暖暖,你可以将药丸碾成粉末,撒于无邪的吃食中,用于他们洞房前夕,呵呵,效果真的极佳!”
“啊!”陆暖暖的脸上猛的飞起两朵红云来,她低下头来,羞答答地说,“这个——暖暖不好意思下——”
“我的傻妹妹,为了你哥哥的幸福,为了你爹爹早日抱上孙子,也为了考验无邪的真心,你就不得不做了!”潋滟抚上暖暖的秀发,语重心长地说。
“那,那好吧!”陆暖暖盯着手里那三颗药丸,许久,许久,若有所思……
*当云静白出现在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府里的人眼巴巴地两天未眠未休的时候了!
“王爷!”胡立抹了一把眼泪,眼睛红肿地说,“您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皇上就要抄小的们满门了!”
“宰相大人每天都过来等候您的消息!如果不是他说您应该没事的话,皇上早已经将我们一干人等都砍头了!”
他继续叨叨地说着——
“你说什么?”云静白皱眉聆听着,管家从来没有如此罗嗦过,显然他的失踪真的把他们都吓坏了,但陆雅正缘何肯定他能够平安回来?
“宰相大人他还说了什么?”云静白疲惫地坐了下来,这两天的跋涉使得他体力真有点缺失了。
“哦!对了,宰相大人还亲自送了请柬!说您平安回来之后,一定要去参加!”胡立恭敬地拿过一张精美的大红请柬。
云静白随手拿了过来,翻开,不经意间一瞄,伤口顿时隐隐作疼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无邪真的要嫁给展颜?
红色的请柬顿时如凋零的落叶一般忧伤地落下……
胸口窒息连这刺痛的感觉一并袭来,再加上两天来的疲劳交加,云静白猛的觉得眼前一黑,胡立担心的脸庞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王爷……”胡立担忧地喊道,扶住他!
云静白支撑不了自己的疲软,单膝“突”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才勉强撑住自己,然后虚弱但沉着地说:“给本王去倒点水来!”
随着他身体的下倾,胸口衣襟忽然一松,一张纸条晃悠悠晃悠悠地飘了出来,然后随风慢慢地飘到了门口。
“快……”云静白手指着那纸条,示意胡立赶紧将它捡回来!
“汪汪!”门口忽然两声狗叫,原来“小可怜”这几天一直在等候着主人,每天都很乖地守侯在这门口,看到主人回来,异常兴奋但又颇为忠诚地继续坚守门口。眼见的一张纸条朝它悠扬地飘了过来,它不禁好奇地一跃而上一口就衔住了纸条。
“小可怜!”云静白已然缓过了气,用手亲昵地招呼着说,“过来,给我,那纸条,乖!”
可是,任由那云静白如何亲昵,如何呼唤,如何招手,小可怜就是异乎寻常地站在原地,叼着纸条,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云静白,纹丝不动。
“小可怜!”胡立焦急地一跺脚,便朝着门口扑了过去。
等云静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小可怜叼着纸条忽然疯狂地跑了起来,一路狂奔,一忽儿就不见了狗影子。
“快——”云静白更加觉得焦心起来,挥手向胡立一示意,胡立不敢有半点怠慢,也撒腿在后面追了过去!
胡立一路狂追,小可怜一路狂跑,等跑到花园的湖池旁边,它忽然停住了,对着那湖水吼了几句,然后拼命摇晃起自己的尾巴来!
“小可怜!”胡立不禁一阵心惊肉跳,急忙喊道,“小可怜,我的姑奶奶啊,你不是要把王爷这么重要的东西往水里扔吧!”
话刚说完,他就后悔地直想咬自己的舌头,因为,仿佛是他的话起了暗示作用,小可怜忽然嘴一松,然后纸条又晃悠悠晃悠悠地飘到了水中,浮在了水面上,随着涟漪起伏!
“我的天哪!”胡立赶紧跑了过去,小可怜也并不躲避,就是朝着水里的纸条再吼了几声,然后安静地看着胡立趴在岸边,很艰难地将纸条捡回来!
待捞上纸条,胡立也顾不得再吼骂小可怜了,他拎着湿答答的纸条一路狂奔回到了房间——
然后,看到云静白一脸焦急地等待着,便心虚无比地将纸条颤抖着手送了过去。
“王——王爷——”胡立懊恼地说,声音因为懊悔而颤抖,“对不起,对——不起,小可怜,它,它将纸条丢——丢到了水里,我——我——追——追——”
话还没说完,云静白看着那纸条,眼眸忽的放出光芒来,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忽然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似乎恢复了所有的精力,胡立猛的抬头,看到云静白的嘴角漾开了一抹开心而激动的笑容,然后只听到他也这般颤抖着说:“遥遥——遥遥——果然是你回来了!”
“王爷!发生什么事情了?”胡立乍听到这个名字,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的漏跳了几拍,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问道。
云静白一下子举起那张湿漉漉的纸条,让它完全呈现在门外透露进来的阳光下!
这下,胡立看到了!
这张密密麻麻的纸条上其他的字因为水的浸透而变的模糊不清,只有几个字却变的更加清晰无比,这几个字,字字闪烁了他的眼睛,字字震撼了他的心灵——
他眼里噙着泪花,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无——谢——本——是——要——遥!”
“再念一遍!”云静白命令道,霸道中带着狂喜,只看的到他的眼角也开始慢慢湿润起来。
“无——谢(邪)——本——是——要(遥)——遥!”
话音刚落,胡立便看到云静白的眼角挂落了一颗泪珠!
这么多年了,王爷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过一滴眼泪,从来没有,只有三年前,在为王妃娘娘立的坟碑面前,他抚着自己亲手雕刻上的几个字“爱妃遥遥”,他胡立就看到过王爷的泪水!
如今,王爷又落泪了!
天底下,也只有王妃那样的女人让王爷值得为她落泪!
“藏头诗!藏头诗!”云静白捏着纸条颤抖着声音说道,“空尘果然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
“可是,可是,还有一句‘背上江山一点红’又作何解释?”云静白再次敛眉,重新颓然地坐了下来。
“王爷,小可怜!对,小可怜!”胡立忽然想起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刚才就是小可怜将纸条丢到水里面的。难道说它早就知道无邪姑娘是王妃娘娘?或者它就是一条有奇异功能的狗?那么,王爷可以将它抱来,看看它能不能告诉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了胡立的一番话,云静白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实际上小可怜应该早就知道无邪的身份,他的预感是没错的,只是无邪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风遥遥,那么,那么,难道……
难道,这句话就是证据?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云静白浑身一震,也顿时觉得眼前灵光一闪——
思绪之间,麻利的胡立已经将“小可怜”抱了过来!
面对着这双黑黝黝的充满灵气的眼睛,云静白沉声问道:“你知道遥遥回来了,是吗?”
“汪汪!”小可怜很响亮地朝他吼了两句。
听到它的叫声,云静白的激动越来越甚,他继续问道:“你知道纸条有玄机?”
“汪汪!”小可怜还是很响亮地朝他吼两句。
“那么,你来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背上江山一点红’!”云静白惊喜地继续问道。
可是,这次,“小可怜”却沉默了。
“王爷!”胡立在旁边提醒道,“小可怜是不会说人话的!”
云静白猛一拍额头,会心地笑了,知道真相的他激动万分,已经忘却了小狗是不会说人话的!但紧跟而来到底该怎么做,这让他也跟着焦躁起来!
“王爷,不如这样!”胡立提醒道,“刚才不是有几个字经过水的浸透显得非常清楚的吗?那么我们来问它,看它会不会对这话里面的某几个字有所表示?”
“背!”胡立试探着说了一个字。
“汪汪!”小可怜也跟着吼了两句。
“上!”云静白也激动地跟着说了一个字。
“汪汪!”小可怜还是跟着吼。
“江!”
静寂!沉默!
“江!”主仆二人齐声喊道。
还是继续沉默!沉默!
天!它果然有不一样的反应!果然知道!
胡立的眼角因为激动再次被逼出了泪水,看向云静白,他虽然看着沉着冷静,胸口也是起伏不定!
“山!”
沉默!
“一!”
叫了!
“点!”
叫了!
“红!”
叫了!
“王爷!”胡立大声喊了出来,“是‘背上一点红’啊!”
“背上一点红!背上一点红……”云静白下意识地念叨着这句话,揣摩着其中的意思——丢弃江山只取“背上一点红”……丢弃江山只取“背上一点红”……
可这一点红是什么?是什么?
“管家!”摹的,云静白又灵光一闪,情急之下便脱口问道,“王妃背上有红色胎记吗?”
“呃……”胡立顿时一头黑线,反问道,“这个——这个——不应该是王爷,王爷您自己——最清楚的——吗?”
最后几个字已经轻如蚊蚋,根本没有了尾声,再看胡立,整张脸顿时闹成了一张大红脸。
云静白顿时汗如雨下,这么私密的问题竟然脱口问管家!
同时,云静白的思绪猛的被拉回到了三年前他和遥遥的新婚夜,可是,可是,那天晚上他被人下药,说实话,连新娘子长什么模样,他都不是很清楚!又怎么知道遥遥身上有没有红色胎记呢?
想到新婚夜,云静白忽然一阵黯然,刚才失手掉下的请柬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它的颜色好红,好红,红的刺伤了他的眼睛,生疼生疼……
三年前的新婚夜,他不知道珍惜真正的幸福;三年后的今天,又是一个新婚夜,新娘是遥遥,可是,可是——新郎却不是他!
“王爷——”胡立上前默默地捡起了请柬说,“可是,可是——王妃娘娘的喜宴您还得去……”
余下的话他怎么也说不了了,因为,他看到云静白的眸子里的黯然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染成深不可测的幽黑……
月亮越发见出圆盘的样子了,明天就是十五……
窗前,撒落昙花的影子来,飘过一阵又一阵芬芳,四周万籁休憩,只留一点点的轻微响动,更增添了夜的沉稳!
窗前,一袭轻纱飘落,但无邪却丝毫没有发觉。她抱着陆展颜送给她的小狗,纤纤细手无意识地抚摩它温暖的绒毛,眼眸却朝向那一轮愈见皎洁的圆月。怀中的小狗亲昵地舔着她的脸,可是无邪的面庞却十分冰冷,眼神十分落寞……
窗台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根浑圆的柱子,在月光下拉开一条长长的影子。陆暖暖就这样隐身在月光的阴影下,偷偷地看着并不开心的无邪,心里的预感和担忧一点一点地扩大,扩大,直到和潋滟说的一点一点契合,焦躁一点一点地涌上了心头!
“无邪,你不要怪我!既然你自己选择和我哥哥成亲,就要遵守你自己的诺言,不要毁了那么爱你的哥哥的幸福!”
陆暖暖躲在黑暗中,默默地在心里说,贝齿爬出了红唇,咬住了下唇,留下一排深深的印痕……
月光下,她如鬼魅一般悄悄地潜回了自己的房间,抖抖地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阵,拿出手来,手掌里俨然躺着那三颗丸子,静悄悄地在手掌心滚来滚去!
然后,她拿出药杵来,将三颗药丸全部倒入了药罐,用杵子狠命地捣,狠命地碾……
“暖暖,你要下手狠一点,最好是三颗,那无邪武功这么好,难保一颗的药力不足,你哥哥拿她不住!那就三颗吧,三颗,到时候无邪就会血脉贲张,理性全失……”
潋滟的话一次次地在脑海中回放,回放,陆暖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汪汪!”无邪怀里的小狗忽然惊叫了一声,从无邪怀中跳下!
无邪猛的从思绪中一惊醒,抬头,发现一片黑云游移了过来,悄悄地遮住了皎洁的月光!
房间里的灯火摹地闪烁了一下。
一个人影已然伫立在了房间里,背对着无邪,沉默不语。
“师父!”无邪轻唤一声,腿一曲,便跪了下来!
“好徒儿!”老妇人转身,美艳的脸却在灯火中显得十分魑魅,她幽幽的声音萦绕在整个房间里,“我要你在新婚夜下手!如果可以,那就所有人……所有人……”
“哈哈哈哈!”她的笑声沉闷地在她的喉头里滚动!
“不!师父!”无邪忽然抬头,眼神清澈地对上老妇人轻轻却肯定地说,“我,我不想伤害无辜!”
“你——”老妇人猛的转身,眸子里悄然闪过一丝阴戾,凶狠!
但是,她突然笑了,笑的非常祥和,然后将无邪掺扶起来,说:“好吧!那就只要他一个人的命!为师等你完成使命!”
无邪表情冷漠决绝地说:“是!”
“忽”的一阵风过,老妇人闪出了窗外,隐身在了沉沉的夜色中,悄无声息!
无邪弯腰,捡起落在地面上的轻纱,然后朝门外轻轻地喊了一句:“月儿!”
很快,一个伶俐的小丫鬟低头走了进来,应答道:“无邪姑娘,到时候可以沐浴了吗?”
“是的,你们准备一下!”无邪说话间,已经走入了内帐!
“是!”丫鬟低眉应了一句,便匆忙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两个丫鬟抬了一个红木的大木盆进来,一个丫鬟一大勺一大勺地往里面舀热水,另一个丫鬟走到房间的角落,开始燃龙涎香,不一会,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袅袅的轻烟和馥郁芬芳的香气。
然后,舀完水的丫鬟拿起旁边一个篮子,篮子里盛满了玫瑰、熏衣草,迷迭香等香草,她一点一点地撒进水中,片片玫瑰香草随着水波涌动,热气氤氲,顿时香气四周蒸腾……
“姑娘!一切都准备好了!”丫鬟轻轻地呼唤道。
无邪轻柔地从内帐走了出来,然后缓缓地将腿伸进了浴盆,未着寸缕的她,肌肤傲霜赛雪,鬓云散乱,腮晕潮红,羞娥凝绿,自是一番柳摇花笑润初妍!
“姑娘,你好美!和少爷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一个丫鬟由衷地称赞道,边舀起一勺水来缓缓地洒落在无邪玉一般的肌肤上!
另一个丫鬟帮无邪轻轻地梳理着散乱的黑发,说:“明天姑娘就要嫁给少爷了,心情很紧张吧?”
“恩!”无邪并不多语,只是无意识地应答了一下。
“从来没有看见少爷那么高兴过!据我们所知,多少名门闺秀喜欢少爷,但少爷却始终没有动情动心,看来只有对无邪姑娘动心了!”她们继续说,手一点一点地将晶莹的水撩上无邪美丽的脊背。
“哇……”一个丫鬟惊讶地喊了出来,“无邪姑娘,你背上有一朵红色的火焰呢!”
“什么?”另一个丫鬟赶紧凑了过来,也惊讶地叫了出来,“好漂亮好漂亮,无邪姑娘,这是天生的胎记吗?”
此时,窗户边一双静悄悄的眼眸猛的涌出了无边的惊喜,他强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克制自己想冲进房间的冲动!
“火焰……”无邪本来微闭着眼睛,听到这个词,突然“倏”的一声就睁开了眼睛,紫色瞳孔在朦胧的水汽里竟然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来。她的身体浑身一震,忽然微微抽搐了起来——
猛的,无邪捂住了胸口,那里面有一股强大的扭转五脏六腑的力量正慢慢地侵袭,慢慢地吞噬她的理智——
“你们——”无邪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门口,微弱地喊道,“你们,你们先出去!我,我自己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两个丫鬟看到无邪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到她脸上痛苦的挣扎,都惊慌失措地问道。
无邪的发隙开始渗透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庞滚落,流淌到浴盆里,融为了一体。她的双眉越拧越紧,贝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双手抓住浴盆的边缘,浴盆都“咯吱咯吱”地颤抖了起来。
“姑娘——姑娘——”两个丫鬟紧张地哭了出来,她们上来掺扶无邪,可是无邪的手牢牢地抓着浴盆的边缘,那么紧,紧的连她们都流汗,掰不开……
“怎么办啊?怎么办?”她们在原地着急地跳着,喊着。
“你们——快走——”无邪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快走!快走!”
“那我们去叫少爷,去叫少爷来!”两个丫鬟手足无措地退向门边,担忧地看着因为痛苦而变的有些狰狞的无邪,拉开门,就匆忙地跑了出去!
“啊!”无邪喉咙里冲出沉闷的一声喊叫,仿佛充斥着痛苦,又充斥着压抑!
她挣扎着从浴盆里站起身来,颤抖着想把脚迈出去——
“咣当”一声,整个浴盆全部跟着翻倒,水一下子就流淌了出来,顺着房间的各个角落而去,瞬间,地面上都是玫瑰花瓣和香草,湿漉漉的一大片。
无邪也跟着浴盆倒了下去,秀发散乱地披了下来,铺陈在地面上,她整个人躺在水泊里,灯火将红色的光芒洒在她的冰肌玉骨上,恍若一只涅磐的凤凰!
无邪挣扎着,一点一点地匍匐着,向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匍匐着,她的汗珠已经如雨下,胸口那般搅动内脏的感觉让她窒息,让她慢慢地失去任何力气——
终于,爬到衣服旁边,无邪伸出一只手来,颤抖着想去将衣服拉下来,可是——
“啪!”的一声,无邪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她睁着紫色的眼眸,虚弱地睁着,看着,看着……
然后,紫色的光芒一点一点地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