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变得煞白,不忍心去看面前的场景,连澈雪白的衣衫上,狠狠的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染满了衣衫,看上去触目惊心。那一剑夏侯渊本就是拿着要将碧蓝杀了的决心冲上去的,下手自然不会太轻。可现下,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连澈受伤了,他怎的就受伤了呢。我挣开灵鸢想上前去看一看连澈伤的如何,灵鸢却猛地拉住我。
“丽珠,小心。”正说之间,却见一道银光忽的向我的方向闪来,我心里一惊,幸好被灵鸢用力一拉,险险的避过了这一剑。我深深松了口气,若不是灵鸢眼疾手快,大概现下我该是跟连澈一样的了。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来,我看向夏侯渊的时候,他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夏侯耀制住了,我看到他并没有挣扎,脸上还是闪着骄傲,仿佛他从来不是败者一般。其实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威胁群臣而让他们将心靠在自己这边无疑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他没有让他们能够对自己心服口服,他不够光明磊落。群臣虽然表面上因为忌惮他会伤害自己的家人而对他恭恭敬敬,事实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对他心悦诚服的。
“哈哈哈哈哈,夏侯耀,没想到,我夏侯渊谋划一世,却还是敌不过你,你究竟有什么能耐,可以让那么多人都向着你这一边,你究竟比我好在了哪里,哈哈哈哈。”夏侯渊疯狂的大笑着,我一度以为他是疯了。这个男人直到现在还并未认识到自己输在了哪里,而是一味的去抱怨别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赢家。
我冷冷旁观着一切,这才发现,方才跟在夏侯渊身后的那十几个侍卫并没有上前要帮助夏侯渊的意思,现在我才注意到,似乎他们的眼里只有淡漠,到真不像是将夏侯渊看成了主子的,原来早在这之前,他身边的人就已经对他有所意见了呢。
夏侯耀不说话,他不看夏侯渊,亦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收了剑,淡淡一句:“跟我去见父皇。”就转身离开了。我能感觉到他眼里的痛楚,夏侯耀一直都是不希望兄弟相残的,虽然夏侯渊从不曾把他当成是亲兄弟,而他也亦不曾当他是兄弟,但他们的身体里,毕竟流着相同的血液,这一段亲情,是无论他怎么避讳怎么不愿,都无法逃避的。
我恍惚间似乎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那种伤。亲人相残,有多么残忍。从前为连潇争夺帝位的时候不也是如此么,其实若是双方都能够后退一步,那必定也是海阔天空的。我深深摇了摇头,叹气的同时又注意到了连澈的伤。
碧蓝抱着连澈不停的哭,连澈脸色煞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我看着他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那伤如此之重么,竟让他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我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担忧问道:“连澈怎么了,是不是很疼,伤口深不深,让我看一看。”对于连澈,我虽然比他小那么几个月,却总是习惯性的将他当成弟弟看待。从小姑母待我极好,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认为,姑母对我的好我应该加倍还给连澈身上,姑母对我好,也是希望我能对连澈好的。这个世界上,有三个人会让我慌了神,连潇,灵鸢,再有就是连澈。这三个人在我的生命里都是至关重要的,少了其中一个,就像是将我生生剜去了一块,会让我痛苦不堪。
连澈强忍着痛意对我勉强一笑。“不用担心,不过是皮肉之伤而已,哪里有这么矫情,没事的。”连澈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是声音中的颤抖还是显示了他此刻的疼痛感。
夏侯耀也走向连澈身边,看了一眼之后,眉心紧紧蹙了起来。“还不快宣太医,都杵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吗。”他猛地对身边的侍卫吼道。
我一怔,夏侯耀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对下人发威,他这个样子,到着实有些帝王风范,今夜看起来,他不但适合当这个皇帝,而且还真是唯一的人选了。怪不得落月国的国君这般看待他,从小就待他这么好,夏侯耀的命,原是在那么小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的。这个,倒是比连潇要好上许多,要知道连潇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他甚至没有高人帮助,更没有父亲从小疼爱。从前听连潇说过,代太后从小对他就极为严格,所以由此可以看出,所谓母爱,他也未必全部尝到过那滋味。
我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每次在想起连潇的时候,我总是会忍不住心痛起来,那种痛像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伴随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从前总是试着不去想,我跟我自己说,不去想就可以当做什么都已经忘记了,可是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会是这般就能让人轻易遗忘的呢。若是这般容易遗忘,那便也称不上是刻骨铭心了。
夏侯耀拍了拍连澈的肩膀,连澈笑了笑。“你先去处理正事吧,我这边没有事,等处理好了再来看我。”连澈倒是极为体贴夏侯耀,还知道要提醒他没有处理好不要回来看他。我笑看着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友谊在这个时候被发挥的淋淋尽致。夏侯耀与连家人倒是极为有缘,连家两个兄弟,他都能处的很好,这大概也是因为他本身性格不拘小节,为人也大大咧咧的缘由吧。我看着夏侯耀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内,转而与碧蓝一左一右扶着连澈打算回去。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我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在生与死的一线之间徘徊。如今我还不敢想,若是夏侯耀没有及时出现,若是灵鸢没有及时将我拉走,或者说,碧蓝当真是那奸细,那么我又会如何做出取舍。若是我真的被夏侯渊抓了去,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场面。当初被成平抓去时候的阴影至今还留在我心里,这一生与我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多,上一次成平让我受的那些皮肉之苦,至今身上仍是还有些疤痕,若是再来一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承受的住。碧蓝一路上都在抽泣着,她一定在责怪自己,若不是她,连澈也就不会受伤了。这个女子是真心喜欢连澈的,一个女子会为一个男子流泪,至少说明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并不低,连澈该是幸运的,能有这样的一个女孩陪在身边。虽然,虽然连澈从未曾说过喜欢,然有些事情,不说,却并不代表没有感觉。若是真的没有感觉,连澈也就不会那样奋不顾身的去替她挡下那一剑了,有些人,注定是口是心非的,或许现在连澈还说服不了自己,可谁说将来不会有哪一天,连澈就忽然开了心门,将碧蓝安在里面了呢。
我和灵鸢看着碧蓝将连澈扶进了房间,碧蓝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我们站在门口,脸上都挂着笑。这两个人如今眼里似乎只有自己了呢,连我们不曾进门都没有发现。直到碧蓝将连澈安置在床榻之后,转过头看不到我们,才又到门口来找我们。她看着我们奇怪问道:“你们怎的不进去?”
我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拉出房门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碧蓝,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交给你了,女子,虽然要懂得矜持,但有时候却还是要主动一些的,记住,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指望别人来握住你的幸福,可是明白?”
碧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想她纵然不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可心里却终究还是有些清楚的。连澈这样的人,若是要等到他主动说出来的那一天,那该有多大耐心的人才能等到。我看着碧蓝又重新走了回去,忽然就长长叹了口气。
天空已经有些微亮了,我这才发现这一折腾,竟已是过了一夜了。灵鸢一直陪在我身边,她忽然挽住我的胳臂。“丽珠,一夜了,一定很累了,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我摇了摇头,“不要了,被吓了一夜,如今想睡倒是也睡不着了,只是不知道夏侯耀那边如何了,希望不要再节外生枝才好啊。”虽然夏侯渊已经被夏侯耀扳倒,但要想夺得帝位仍然不是这般简单的事。况且想要将夏侯渊处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夏侯渊再如何说也是太子才是,况且按照道理,这帝位本就该是他的,所以就算他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去笼络人心,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只是不知道,那位落月国君,夏侯耀的父皇会如何做想了,还有被夏侯渊一直牢牢握在手里的那些群臣,在知道自己的家人平安之后,是否真的会如我们所想站在夏侯耀身后,这些,尚且都是个未知数。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其他的,我真的已经没有精力在去想那么许多了。
灵鸢扶着我在凉亭内坐了下来,水池边都有灯笼点着,所以在这个时候,到并不觉得十分黑暗。我拖着下巴,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的思绪十分混乱,我觉得我已经再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理清了,如今我只想等着夏侯耀回来,只能等着连澈的伤快些好起,只想等着……心里忽然的就难受了起来,我并没有说,我还想等着连潇的到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连潇,我心里就会不自觉的难受起来,这是我的一个伤口,而我不确定,在连潇到来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是怎样一种局面,他是帝王,还是我已然为平民?我混乱的思绪此刻纷飞,就是在这个时候,灵鸢看出了我的不安,她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她手心里的温暖传到了我身上。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灵鸢。
灵鸢笑着对我摇了摇头。“丽珠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她笑的像个孩子一般,这是我第一次在灵鸢脸上看到孩子气的笑容,记忆中,灵鸢一直都是一个极为成熟的女子,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永远明白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站在最有利的位置,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灵鸢在我身边,我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定。这是别人所不能给我的,纵然是连潇,也无法取代灵鸢在我心里的帝位,以及她带给我的那份安定感。
“灵鸢,我没有害怕,我这是有些……”该怎么说,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可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说这些。我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灵鸢,跟我讲一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为何你们会出现在那里呢,碧蓝跟夏侯渊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在这中间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还是有些混乱,摸不着头绪。”
灵鸢一笑。“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的,直到你完全消失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碧蓝像是立刻换了一个人似的猛地将我一推,她说赶快跟上去,千万不可以让你出事,我当时觉得纳闷,怎么会出事呢,碧蓝才缓缓叹了口气,她说她一直都是夏侯渊安排在夏侯耀身边的人,但是她从未背叛过夏侯耀,所以在这个时候她虽然不愿意违背夏侯渊的指示,但更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所以她让我跟了上去,然后她自己去找了夏侯耀。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丽珠,你一点都不会怪她对不对,毕竟,她跟我们的从前是如此相像。”灵鸢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大概是怕我生气,所以她在说话的时候眼眸偷偷的瞄了我好几次。我觉得好笑,我怎么会生气呢,若不是碧蓝让灵鸢跟着我,如今的我怎么还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我了解碧蓝心里的那份苦楚,不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但又不能违背他人的意愿,所以只能在两者之间努力的权衡着。只是碧蓝不知道,一个人只能选择跟在一方,因为一颗心,永远都只能选择只忠诚于一个人。这个道理她不懂,当年的我也不懂,直到很多年之后的今天我才能慢慢的领悟到,其实当年我错的有多么愚蠢。就是因为我这样的愚蠢,才害死了姑母,也才让我最终还是失去了连潇。
灵鸢看出了我的不开心,她只是有些叹息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越发的成熟起来,有时候连我都猜不透她心里所想,都看不透她究竟能看清什么。灵鸢在我面前一直都像是一个孩子一般,从前我依赖者她,如今我还是依赖者她,可她也依赖着我。我对着灵鸢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灵鸢的手一直都十分冰凉,我从前以为她是怕冷,直到后来才知道她并不是怕冷,而是天生体质就偏寒,故而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季里,她的手掌摸上去却还是冰冰的。
就在这个时候,太医们总算是赶到了。我与灵鸢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朝连澈的房间走去。这个时候碧蓝大概是已经替连澈包扎好了伤口的,但毕竟不是专业的,还是需要太医看过之后,给一个肯定的答复才好。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连澈靠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碧蓝坐在他身边低垂着脸,伤口果然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碧蓝手上满手的鲜血,然她似乎并不在意似的,就那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有些奇怪,怎么两个人的气氛看上去有些古怪,不由上前一步,但却被灵鸢一把拉住。灵鸢朝我摇了摇头,我知道她是为了碧蓝和连澈好,可如今这样的局面到像是一个僵局,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破了。我停下脚步,轻轻咳嗽了一声。
床榻上的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一下都转过头来看向我们这边。太医就候在我们身边,在看到我们的同时,碧蓝一个起身,将连澈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太医,那太医看上去十分精明的样子,他一手搭在连澈的脉上一边查看着连澈的伤口。碧蓝不放心,站在那里紧张的盯着太医看。我看到碧蓝这个样子,险些就笑了出来。自从认识碧蓝后,何曾见过这个样子的碧蓝,那副担心的样子,到像是自己受了伤似的。其实我知道,碧蓝一定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连澈,至少那样她的心里就可以少一些愧疚了。以碧蓝的性子,大概就算是自己受伤了,也不会像是如今连澈受伤了一般这么放在心上的。女人呵,永远只把最真的爱留给自己爱着的男人。爱情这个东西,当真是十分奇怪的。它很甜,很酸,同时又很苦,但若你乐在其中,那么尝尽这三样之后,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我想着,不禁笑了起来。灵鸢奇怪的瞅了我一眼,并不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一些个道理罢了。碧蓝的脸此刻看上去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丝,我上前拉住她的手,她不解的望着我。
我动了动嘴唇,极小声的说了三个字。跟我来。声音小到在这个屋子里除了我和碧蓝,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能够听到了。碧蓝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床榻上的连澈,连澈此刻正好也正抬头望向我们,我分明看到,在他们两个视线交会的一瞬间,都有些害羞的避开了彼此的眼眸。这两个人,果真都是自己纠结的人。其实倒不如像我和连潇当初那样,什么都不说,却在心里十分了解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有时候不言明,其实也是一种朦胧的美呢。
碧蓝终是放下心跟着我走了出来,外面天空已经有些凉了,此刻晨曦微微露了出来,天色十分美丽。我笑看着碧蓝,她似乎还是在担心着连澈,视线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看。我一下将她拉出了好远。“碧蓝,你这般不放心连澈,到底是因为他救了你让你过意不去,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或者,你其实对他是有些好感的,嗯?”我猛地凑近碧蓝,碧蓝显然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她大概没有料到我会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她一定在想为何她什么都不曾说过,而我却都知道。
半晌,碧蓝才回过神来,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吞吞吐吐开口道:“丽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表现的这样明显吗。”她看上去有些苦涩,我却捂住自己的嘴巴笑了起来。她表现的并不明显,只不过我一向比别人要敏感而已。我笑着摇了摇头。“碧蓝,你每次在看到连澈时候总是会红脸,难道你自己都不曾发现么,这般明显的事情,恐怕除了你自己,许多人也都是已经看了出来的了。”我有些无奈的叹气。此话一出,碧蓝的脸更红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恶作剧,只是看着这样的碧蓝,我忍不住的想要捉弄她。我又凑近碧蓝,她的脸更红了,她拍了我一下,声音有些埋怨的说道:“丽珠,为何你什么都能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你真是让人觉得害怕和无奈。”
我微微一怔,这话为何听上去会那么耳熟呢,似乎从前,灵鸢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呢。那个时候的灵鸢说,娘娘,你的眼神会让人由心底感到害怕,但是你的笑又让人觉得那般无奈。那时候我不懂灵鸢为何会这样感觉,如今怕是也跟碧蓝一样的感觉了。我觉得有些好笑,看着碧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我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碧蓝,如今将你叫出来不是要让你在这里尴尬的,我问你问题,你必须要诚实的回答我才行,否则你和连澈之间,恐怕就只能这样继续暧昧下去了。”我小声在碧蓝耳边说着,碧蓝在听到我的话之后,脸色微变。她看着我的眼眸,里面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蠕动着嘴唇,似是想说什么,但又似乎在与她自己挣扎似的,久久都不曾有声音发出。我蹙了蹙眉,碧蓝在我的印象里一向都是不拘小节的女子,怎的一到了这****面前反倒也开始变得迟钝起来,这样的碧蓝更当初的灵鸢还真是有些相像,都是害怕受伤的女子,都是一旦受了伤就一大不可收拾。因为想到当年的灵鸢,我眼里的疼惜更多了一分,我揽住碧蓝的肩膀,将她拉紧我。其实我是心疼她的,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本就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才对,她的身边应该有一个爱她疼她的男子,而我也希望连澈能有自己的幸福,若是将碧蓝交给连澈,我相信碧蓝一定会好好照顾连澈的。相濡以沫,这样不知该有多好呢。只是我希望,这不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才好。
碧蓝的心思倒是十分细腻的,她并没有急的着回答我,而是敛眉思索了许久时间。我知道她心中有顾虑,其实哪个女子会没有顾虑呢,她一定是不确定连澈心里所想,所以自然也就无法在这这个时候回答我的问题了。就在这个时候,灵鸢忽然向我走来。
“丽珠,太医们都瞧好了,你们快回去吧。”灵鸢这一提醒,我才恍然发现我们居然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呢。
碧蓝在听到灵鸢的话之后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她看着我道:“丽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也知道连澈心里真正的心思,现在的他大概是没有那一当面的心思的,况且我也知道他从前的身份,我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也配不上他,所有一切都不过是我痴心妄想而已。所以还请丽珠不要将我的心事告知连澈,至少,让我保持一个完完整整的我自己吧。”我没有料到碧蓝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我愣愣的望着她从我身边经过,她的背影看上去那般清冷,像是一道清风吹过我身边一般,我不由愣住了,碧蓝心里竟是这样想的,我一直以为,她该是不会介意身份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才是的,可没想到原来任何女子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在面对自己真正的爱人的时候,竟然都会将自己看的这么卑微呢。我不由有些失望,我没有想到碧蓝也会是这样的女子,她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应当不会是将这些看得太重才是的。我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你看灵鸢,又一个因为身份地位这些虚幻的东西而放弃自己幸福的人呢,其实连澈现在什么都不是,她又何必介意那么许多呢。”我对灵鸢说着,但更多的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灵鸢却是摇了摇头。“丽珠,我倒是能够了解碧蓝的想法的,毕竟你从小就是郡主,从前的太好娘娘又这般疼你,你自然是不知道这样的苦楚的,我们身份低下,又怎会配得上那些身份在上的人呢。碧蓝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身为宫女,没有与连澈站在一起的资格吧。”灵鸢说着说着,竟是低下了头去。我知道她是又想起了北泽了,这些年里,她似乎从没有将北泽忘记过。那个曾经带给过她许多伤害的男人被她小心翼翼的隐藏在自己心中,并且被隐藏的极好,差点连我都发现不了。有些人有些事,被藏得太久,以为是忘记了,其实到最后才发现,那已经是像烙印一般印刻在脑海里的东西,怎会轻易就忘记了呢。我们都以为想要忘记便能忘记了,可是我们没有想过,是不是真的以为忘了,就是忘了呢。
我没有再进去看过连澈和碧蓝,私心里,我希望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两个,灵鸢说连澈的伤势并无大碍,只需静静调养几日便能康复了,于是这个任务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碧蓝身上。碧蓝在连澈面前只说,是连澈为了她受的伤,所以若是不让她照顾他,她心里会十分难安。连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小心思,于是也不戳破,只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两个人,明明对对方都是有好感的,却偏偏都是死鸭子嘴硬,谁都不肯先说出来,若是因为这样就错过了,我相信他们一定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都折腾了一夜,天已经完全大亮。昨夜的雨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今日依旧是阳光明媚,仿佛已经将昨日的阴霾都洗刷掉了。我让灵鸢回去休息了,自己则坐在正殿内等着夏侯耀回来。夏侯耀已经去了一夜,并且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我着实有些担心。虽然如今胜券已经握在了夏侯耀手里,但正因如此,反而更加不能掉以轻心。夏侯渊的身后纵使什么都没有了,也至少还有一个王后。王后娘家的势力,总还是向着夏侯渊这边的。朝堂之上,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最为简单的道理,然后宫虽然不得干政,却有时候仍能左右一些决定的。这样的例子我看的太多太多了,最为深刻的便是我的姑母。姑母当初便是一步步渗透,才能将朝堂一半的势力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但是我相信,落月国的王后绝不会有我姑母那样的谋略与胆识,因为若是如此,她也就不会让自己的亲身儿子陷入险境而至今不曾有任何行动。
不知不觉中我居然打起了盹来,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整个身子忽然被腾空了,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般渴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奈何我如何抓斗仍是抓不到。我心焦,害怕自己就这样被淹死在河里。恍惚之间,窒息的感觉猛地向我袭来,我整个人忽然颤抖起来,猝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连潇白净的脸,脸上带着笑意,正认真的盯着我看。我的思绪有一刻的停住,我的脑袋似乎再也无法思考了。我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情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闭了闭眼,让自己试图能够冷静下来。嗯,一定是太过想念连潇了,才会在大白日的就出现了幻觉,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就又都是原来的样子了。我的身边没有连潇,我也是坐在桌案边等着夏侯耀回来的。
可,事实总是与我想的截然相反的,在此睁开眼睛,连潇笑的更加肆意了,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似乎是在提醒着我他的存在。我这才终于发现,我并不是在做梦,方才看到的连潇也是最真实的连潇,此刻他正打横抱着我,笑望着我。我无法反应。可是灵鸢不是说连潇三日后才动身来落月国么,就算是不吃不喝不停的赶路,到这里也至少要三四日的时间,为何却会在这样一个清晨,忽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呢。我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他温润的声音像是清水一般缓缓的流淌进我的耳内。“阿绡,不要揉了,你不是在做梦,我真的来到你身边了。”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连潇,为何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呢,像是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声音一般,那个能将我浮躁的心瞬间抚平的声音,现在居然这般真实的出现在我的耳边了。
“连潇,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吗?可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像个孩子似的呆呆的问着,我实在不相信,为何明明远在天边的连潇,会在一夜之间,就像神一样奇迹的降临到了我的面前了。这样的连潇,让我如何拒绝他现在给予我的温暖呢。
“傻瓜,你忘了吗,只要我想做的事情,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他笑着,而后小心的将我放下,蹙着眉心道:“阿绡,你似乎又比来的时候更轻了,夏侯耀没有照顾好你。”
“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还会有心思照顾我。”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完全没意识到此刻流淌在我们周身的暧昧因子。
我猛然一顿,方才的情景,到像是一对久未曾见过面的夫妻,在彼此的相见之后相互宠溺。连潇似乎在无形之中又将我们的关系带回到了三年前,他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我几乎沉溺其中,而忘了现实有多么残酷。怎么还能再沉溺在他给的温暖里呢,这样的温暖,本该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就算我曾经拥有过,也只是曾经而已了,如今若是再这样做,又和当初的韶华有多大的区别呢。
在连潇将我放下的时候我一下退出了好远,我淡淡的笑了笑。“夏侯耀去了大殿,还未曾回来。”又变成了平常时候淡淡的语气,像是对每个人说话时候一样,我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连潇。其实这样的感觉有多痛苦,只是韶华曾经做过的事我不屑,更不愿意去做而已。若是我想,如今的韶华早已没有半分机会。
连潇也是一直在等待着我的意思,只是连潇,如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我又怎么来告诉你呢,连潇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的笑慢慢的散了去,然嘴角向上扬起的弧度却未曾改变,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轻易认输,如今也是一样的。
“无妨,阿绡,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一起玩,只是希望,到最后,我们都不要后悔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才好。”连潇似是不经意的说着,只那么一句话,已经让我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这句话带给我怎样大的震撼,连潇一定不知道。何止是到最后呢,连潇,难道如今,我们浪费的时间还少吗,只是我已经,再也没有陪你走下去的勇气了呢。
我与连潇之间似乎每次说不了几句就会这样沉默下来,已经习惯了,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心里某一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难受。我们回不去了,似乎连成为亲近的朋友都已经是一种奢侈了呢。
抬头之际,眼角瞥见正一脚踏进来的夏侯耀,他神色看上去十分疲惫,连潇顺着我的视线回头,在看到夏侯耀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他走上去搭了搭夏侯耀的肩,夏侯耀看到连潇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光夏侯耀那个眼神我就几乎可以肯定,他定是一早就知道连潇今日就能到达这里的。可是是灵鸢的小心有误,还是连潇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行程?按理来说,灵鸢的消息该不会有错才是。
“事情进展的如何了?”连潇在夏侯耀面前坐下开口问道。
夏侯耀显得很累,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父皇将他暂时关押起来了,并没有说具体如何处置,王后那边,恐怕今夜就会有所行动,我们必要防范好才是。”
连潇的神色凝重,他点了点头。“王后那里倒是不足为惧,群臣现下意向如何了?”
夏侯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还没有见到他们的家人之前,他们谁都不敢轻易表态。”
闻言,我猛地看向夏侯耀,眼里讳莫起来。夏侯耀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连他都不知道夏侯渊口中所说的那个密道吗?
“难道昨日夏侯渊口里所说的密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
夏侯耀看着我,终是慢慢的点了点头。我看到他的反应,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是怎么回事,我本来以为,夏侯耀身为皇宫中人,该是知道夏侯渊说的那个密道的,却没想到,居然连他都不知道,早知如此,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多问一些才是,如今,再怎么逼问,怕是夏侯渊都不会轻易说出来的了。若是当初想到了这一茬,如今也不会还让夏侯耀处于如此被动的地位了,怪不得那个时候,夏侯渊在被夏侯耀带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那么淡然,原是,他还留了这么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