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适合买醉。只可惜这里没有酒，不然我也就可以尝到一醉方休的滋味了。灵鸢从下午的时候就不在帐篷内了，我可以感到她心里遏制着的怒气，我微微冷笑，用天下苍生的性命，用这些士兵将士的性命去换取我自己自私的想法，她一定无法理解吧，就连我自己，到如今都无法理解当初是怎么想出这样一招的。
可是灵鸢，你知道吗，我只是为了想要生存下去而已，在那个冰冷的齐王宫里，没有人给我机会，我就只能自己创造机会，有谁在乎过我的生死？
帐篷外簇簇风声划过，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我一如前几日一般，抱着双膝坐在床榻的最里处，自从没了孩子后，我似乎对谁都不再有安全感，我忽然明白，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也唯有自己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纵然他是齐王又如何，纵然他会是将来的天子又如何，如今的我又有何惧。
只是，心里的荒凉又有谁能懂，如今就连灵鸢都不再理解我，我还有谁人何以信任，可以诉说。这便是命吧？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个道理，是从前姑母教我的。
天边的晨光渐渐露了出来，帐篷内的烛火早已燃尽，我试着动了动自己已经僵硬了额的身子，外面忽而响起震天的叫喊声。我心下一惊，顾不得许多，忙走上去掀起帘子。教场上士兵们早已整装待发，一声声誓死宣示着此刻的残忍，战场上从来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晨光的余露下，我看到站在高台的连潇。一身紫金朝服，玉冠束发，就像从前在齐国的时候每日里上朝时候的打扮。自从来了京都，他早已被其他三位藩王任命为四国联军的统一指挥人，这样意气风发，这样光芒万丈。
“尔等可准备好，与本王一同战死沙场？”连潇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这个清晨久久回荡在我耳畔。
“誓死效忠齐王殿下，誓死捍卫四国尊严。”声音响彻整个天际，我心里猛然一震，今日一战，难道已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吗？这是最后一战了吗？过了今日，胜负立见分晓，过了今日，不知会是何番光景。
“好，那就听本王指挥，先发部队，立即出发。”
将士们高举矛盾，训练有素的齐齐转身朝远处走去。
转头之际，连潇的视线忽然朝我这边望来，我一时忘了闪躲，竟与他这么对视着。我怀念他的双眸，怀念他无所顾忌的笑容，更怀念他时而的温柔与体贴。连潇忽然笑了，在这样的早晨，在这样喧嚣的气氛中，他的笑依旧如初见时的那般澄澈，虽然是远远的望着，可我依旧能想象的出他笑起来脸上的两个梨涡。
眼睛微微酸涩，我没有勇气在这么看着他，放下帘子，阻隔了我们之间唯一的对望。连潇，是我不好，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绝不。
时间分分秒秒闪过，直到灵鸢忽然走进来，我才终于颓废倒地。
“出发了？”
“是。”
脸上冰冷的湿意提醒着我此刻心里的不舍。怀中的香囊还搁在那里，我还没有亲手交给他，我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呢？甚至没有一声告别，没有只言片语。
“灵鸢，走。我们去战场。”
“娘娘。”灵鸢惊呼一声，似乎不赞同我。“战场何其危险，娘娘不要涉嫌了，殿下会平安归来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错了灵鸢，他不会归来，因为姑母，压根就没有病危。”
京城北面的城内，一片祥和。两旁空荡荡的街道昭示着此刻的清冷。远处的将军府中守卫层层森严，我正欲上前，却再次被灵鸢拉住了袖子。她的脸上写满担忧，冲我摇了摇头。
“娘娘，我们回去吧，这里实在太危险，若是有个万一，我们……”
我抚上她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灵鸢，我做事向来有分寸，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做，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是的娘娘。”灵鸢急急的想要辩解，终究还是静下声来。她抬起头对我温柔一笑。“不管如何，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陪着娘娘就是了。”
“灵鸢，你可曾后悔过？”
灵鸢摇头。“奴婢无悔。”
一个无悔，道出了多少辛酸和无奈，我又何曾悔过，只是不甘罢了，我不甘心我爱着的那个男人只是为了利用我，于是我这般猜忌和疏离，到如今，我还是摆脱不了那魔障，罢了，如此便好。
深吸一口气，我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举与身前。
“齐王王妃求见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容臣妾觐见。”
守卫相互对视一眼，有一人匆匆跑进去报告，不多时又跑了出来。这次脸上多了几分尊敬之色，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后娘娘有请，王后娘娘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