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连潇与灵鸢两个人，那些原本还守候着的太医已经退了出去。一片寒冷，我的身子瑟瑟发抖，脑海一片空白。我在颤抖，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连潇，我甚至不敢问孩子是怎么没的。
“娘娘，先吃些东西吧，把身子养好了再说。”还是灵鸢率先开口，小心翼翼的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摇了摇头，冲她挥了挥手。“我不想吃，你们都出去吧。”
没有任何声响，这两个人都是固执的人，怎么会因为我一句出去就真的出去了呢，我真是睡的有些过头了呢。
“孩子，是怎么没的。”我尽量让自己问的平静，可是声音还是掩饰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娘娘……”灵鸢有些为难。
“说。”
灵鸢的声音没有响起，响起的是连潇的声音。“阿绡，因为提前小产，所以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
死胎？“也就是说，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了吗？”
“据太医所说，是这样的。”连潇声音微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大概是想说些安慰我的话的，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说。曾几何时，他身上的檀香味让我有种安神的感觉，而如今，这样的味道却成了我此生最大的梦魇。
这是我的报应，老天给我的报应，当初我妄想用那样的方式将韶华处死，可到最后，韶华而然无恙，我却失去了我此生第一个孩子。那个时候，那血燕中明是被我自己下了轻微的毒药的，虽然有解药，可大概，还是留下了后遗症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我扯开嘴巴笑了起来，原来当真是人生如梦，那个梦，不就是在昭示着我以后的结局吗？
这是，我不认输，我楚绡，从来不知道认输两个字如何写。
“太后娘娘，您不能进去，殿下吩咐过没有他的准许谁都不能进去啊。”宫人的声音慌慌张张的在外殿响起，而后听到哗啦啦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地碎了。
“母后，阿绡在休息，等她醒来再来吧。”连潇的语气带着职责和不满。
我抬眼望去，代太后一脸气定神闲，此时她一定是最高兴的那一个，从来都是看我不顺眼的人，现在看到我这副模样，心里一定及其高兴吧。
“潇儿，哀家闻言，她腹中胎儿可是死胎？”代太后的声音提高八分，用我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问道。在她身边跟着的韶华视线在空气中与我碰撞，我懒懒的躲开，不去看她。
“母后，阿绡如今刚刚醒来，可否不提及这些事情。请母后现行离开。”
这是我第一次从连潇口中听到对他母亲说出的如此强硬的话，我不禁看向连潇，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应该也是好几个日夜未曾合眼了，薄唇紧紧抿着，然脸上的表情仍是有些僵硬。
他怕我受不了吗？其实连潇，你又何必把我想的这般弱小。
“你叫哀家离开？”代太后的手克制着强烈的颤抖，她指着我对连潇说道：“你难道忘了古训有云，胎死腹中便是不详吗，如今这个女人生出一个死胎来，便表明她是个不祥之人，你竟然还这般守在她身边处处维护着她吗，如此不详之人，就是如今被处死大臣们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潇儿你是被迷了心智了吗，这个女人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让你这般死心塌地的待她？”
母子大战似乎一触即发，连潇始终保持着冷静，他忽然冷冷一笑。
“那么依母后认为，儿臣该如何做？”
“废后，另立新后。”代太后毫不迟疑的脱口。
而连潇更是想都不想，“不可能。儿臣此生，不会负她。”
我甚至已经看到代太后脸部肌肉不断的在抽搐，我静静望着连潇。若是在平日里，我一定会为这句话高兴上几日，甚至日夜都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可是现在，这句话在我耳里竟变得如此虚假，连潇，你是怕伤害我，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才这般说的吧。其实太后提出来的又何尝不是正确的，废后，如今我更加没有资本再坐在这个位置，更何况，韶华腹中还有一个安然的胎儿在。
啪的一声，代太后一巴掌甩在了连潇脸上，连潇已经不为所动，固执的与她对视。
“好，好，好，哀家生出来的好儿子，你是要执意护着她了是吧，好，好，你什么时候废后，就什么时候再来见哀家吧。”说罢，她甩袖而去。
我忽然觉得可笑之极，在这个时候我的婆婆，竟然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语，甚至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而是在跟我的丈夫讨论者废后，这天下，再也没有比我更加可悲的王后了。
连潇走到我身边轻轻蹲下，笑着拂去我额前的刘海。“没事的，有本王在，没有人敢动你。”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眨巴着眼睛，轻轻说道：“那么殿下，阿绡也告诉你，我什么都不要。”
空气中的温度一下又降到了极点，连潇的笑僵硬在脸上，我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若是没的选择，至少我还可以选择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