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常常会想,若是那日知道连潇会在沁安殿门口与我碰到,我是不是还会这般执意的前往沁安殿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静的女人,纵然对连潇有爱,却也不至于让我迷惑了心智。
姑母说位高者,从来都是身不由己。我一直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有强大心智的人是绝不允许自己犯这样那样的错误的。
在沁安殿的门口与连潇迎面碰上,着实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想过所有他的表情,却独独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灵鸢扶着我的手不禁紧了紧,我停下来望着连潇,他也看着我。我们之间就连偶尔的温情都开始变得奢侈起来了。
“殿下也来看章美人吗,臣妾在这宫中果然是有些落下了,那么多重要的事都在不知不觉错过了呢。”我轻笑,像是无事一般。谁说不是呢,章韶华什么时候解禁的我不知道,就连有喜这等大事,我也无从知晓,若不是今日灵鸢担心我,非要去请太医来,怕是到现在都还是那个事事被蒙在鼓里德可怜皇后呢。
连潇又蹙起了眉头,他走到我身边代替灵鸢扶住我,一手揽住我的腰。
“你如今这个样子怎好如此行走,本王送你回宫。”他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我却站着不动,唇边的笑容更加泛滥。我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安静的宫道上,远处宫人纷纷侧目,我毫无察觉。笑着笑着竟是笑出了眼泪。似乎有什么进入我口中,咸咸的味道,带着苦涩味,到后来我才发现,竟是我自己的眼泪。
“阿绡,不要胡闹,本王先送你回去。”他想替我擦去脸上的泪珠。我猛的一个用力挥开他的手,连潇一时没有站稳,揽着我的手不禁松了开来。这下,原本就已经有些失去重心的我立刻连连倒退几步。
灵鸢的瞳孔徒然放大。“娘娘,小心。”她大喊。
我看到连潇和灵鸢同时向我扑来,我不知道我身后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这般恐惧呢,下一刻,我的身子已经重重跌倒在地上。一时间痛感袭遍我整个身体,双腿像是麻痹了一般没有一点知觉。原来我身后的脚下放着许多乱石,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跌倒,而很不幸的,我便是那不幸中的其中一个。
连潇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他将我抱起往凤藻宫的方向跑。“传本王旨意,所有太医立刻前去凤藻宫奉命,不得有误。”
“是。”灵鸢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却还是镇定的往沁安殿里面跑去。
我望着连潇紧抿的薄唇,他是个好看的男子,就算是眉心紧紧纠结的时候也有一种自然的风华存在。长发飞扬,身上自然而然一种飘逸的柔美,那柔美却不是阴柔的。可是此时此刻,他怎么看上去那么不安呢。
我嘿嘿的傻笑,像是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殿下,你不高兴吗?”
连潇艰难的摇了摇头。“可是觉得身上有哪一处痛?”
痛?我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后如实回答:“身上没有痛的地方,倒是这里,总是痛的紧。”我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我想此刻我的表情一定是异常真诚的。
连潇的脸色更加阴沉,他不再说话,脚下步伐也轻快了许多。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走的如此快,以为他是生气了,于是也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连潇将我迅速的放置在床榻上,他起身的刹那我才看清他原本白色的衣衫如今已经一片血红,像是一朵盛开的血莲,在他衣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我咧开嘴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道:“殿下,你衣衫上的血莲,真漂亮。”
连潇一愣,眼中逐渐泛起痛楚,他的手握成拳头,狠狠的砸在床棱上。我笑着看他,他现在这个样子很可怕,再也不是那个看上去温和的男人了,可是莫名的,我竟一点都不怕他。
“阿绡,你一直都深知本王的心,却为何……”
他不再说话,眸中的沉痛又加深了一分。我只是静静的笑着,视线望着床榻顶处。这时我才隐隐感到双腿处不断涌出的温暖。我下意识的探去,手中竟是一摊鲜血。
我望了半晌,才又看向连潇。尴尬的笑。“原来不是原本就有的,是我身上的血呢。”我呆呆的指着他。
忽然之间,整个凤藻宫像是沸腾了一般,十几个人蜂涌而至,最前面的是灵鸢,她身后跟着的是那些太医,原本在沁安殿的太医,如今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凤藻宫。我不禁苦笑,真是世事变化多端,只是此次,我是否有命还能活着起来?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连潇却忽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冲到我面前不断摇晃我的身子。
“阿绡你不准睡,你还没有与本王携手走完这一段,你若睡着了,本王会恨你一辈子,你听见了没有。”
我笑着摇了摇头,连潇何曾这般失控过,今日当真是不一样。像是没有意识一般的,我喃喃道:“殿下,阿绡累了……”
恍惚之间,似乎听到内殿内乱成了一团。
“殿下,王后娘娘是大出血,殿下是要保住娘娘还是孩子……”
我已经听不到连潇的回答了,身子轻飘飘起来,眼皮变得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