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后,连潇经常会到紫云苑来,有时候一坐就是半日。我侍奉在他身边,看他处理国事。灵鸢常常提醒我,莫有恻隐之心。我只是轻笑,淡淡看着阳光下连潇俊逸的脸庞神采飞扬。
那一日夜半三更,连潇忽然出现在我寝宫之内。外面大雨磅礴,他全身已经湿透,脸上表情痛苦万分。我身着单衣,抚上他浓郁紧蹙眉心。
这样的夜里,他不开心,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连潇猛的将我抱入怀里,急促的呼吸声萦绕在我耳边。我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他的身子已经滚烫,想想该是被雨淋了的缘故。
灵鸢出现在寝宫门口,我对她摇了摇头,让她退下。然而她还是对我投来警告的一瞥,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时刻被人监视着。
“殿下,臣妾先服侍您梳洗换了这身湿衣服罢,否则会染上风寒的。”我拍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
可是连潇却把我搂的更紧了。他不说话,我便也沉默了。忽然发现我们之间的话语,实在是太少了些。
我想起小时候,姑母常教导我的,对于敌人决不能心慈手软。对于同盟,也决不能全然信任。姑母就是在那样的血雨腥风中一步步走上如今这个位置的。她是全天大最尊贵的女人,也是全天下最可怕的女人。
姑母期望我成为她那样的女子,可是我终究没有她那一份狠毒和决绝。
“阿绡,本王很累,本王希望有一个肩膀可以让本王靠靠。”连潇的声音带着嘶哑,说出来的话让人心生悲凉。
我轻抚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唤我的闺名,竟是那样好听。
“阿绡的肩膀,永远只给殿下一个人靠。”那一夜,我许下今生对他的第一个誓言,我庆幸,最后的最后,我总算做到了。
连潇慢慢直起身来,他深邃的双眸看着我,不再如初见时那般冷漠凛冽。薄唇有些泛白,想来该是被冻着的。
他在我额头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
“阿绡,给本王时间。”他大掌在我脸上来回摩挲,像是极度依恋。我轻轻点头,对他微微一笑。
连潇在匆忙之间又消失在我视线之内,就好象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可脸上的触感那样真实,鼻间还散发着淡淡檀香味道。那是他独有的。
我抿嘴低头微笑,然抬头的时候,却看到灵鸢,正看着我。她的眼神犀利,我一下子沉下脸来。
我转身躺回床塌上,背对灵鸢,我知道灵鸢并没有走,她朝我走近,在我身边叹气。
“娘娘,你动情了。”
我不语,她又接着说:“娘娘,太后娘娘向来不留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齐王,是一个。”
她这是在提醒我,姑母不会放过连潇,所以我若爱上连潇,会让连潇死的更惨吗。
我倍感无力,闭眼挥了挥手。
就在脚步声即将消失之际,我才缓缓说道:“灵鸢,你又何尝不是。”
我知道她听到了。灵鸢是练过功夫的,耳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我怎会看不到,灵鸢看北泽的眼神与寻常时候并不一样呢,只是灵鸢不愿提起的过往,我也不想去揭开。
可若是灵鸢坏我大事,我必杀之,决不手软。
第二****才知道为何昨夜连潇会这样。原是嬴朝使者来访,赐下药酒一杯。我问了问齐王宫的宫人,那药酒原来不是寻常药酒,喝下去会让人醉生梦死,元气大伤,其药效等同媚药,只不过时间稍长。楚后每年都会赐同样的药酒给连潇,一来试探连潇的忠心,二来让连潇浇头烂额,无暇顾及国家大事。
从前使者皆是留下药酒就走,所以连潇已经很多年没再服过,这次不知是何原因,竟要看着连潇当面喝下才肯离开。
姑母果真是好手段,我在心里敬佩不已。同时又开始担心起连潇的处境来,昨夜看上去,很明显连潇并没有服用药酒。
灵鸢走了过来,轻声对我说道:“娘娘,嬴朝使者来访,齐王让各宫娘娘都前去大殿听候教诲。”
我低头蹙眉,看来是要今日才赐下那药酒了。
我转头看向灵鸢。“你知道如何解那药酒之毒吧。”我没有询问,而是肯定。
灵鸢低着头。“奴婢不知。”
我看着灵鸢,灵鸢眼中的固执让我轻叹一口气。这个丫头跟在我身边时日并不多,我如何能让她忠心于我?
“算了,走罢。”
大殿之内,所有大臣都已跪成两排,中间跪着各宫妃嫔,最前面是齐王连潇以及我到现在都未曾见过的太后娘娘。
我走到中间,刚要下跪,就被使者声音制止。
“郡主千金之驱,怎能跪我等奴才,郡主快快请起,别折杀了奴才等人。”
我感觉一瞬间所有目标都投到我身上,我淡看了眼那位使者,他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心下冷笑,你不让我好过,我怎能让你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