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屈可可的作息时间极为诡异,即使和乐意同住一个屋檐,两人碰面的机会也少之又少。在她出门上班的时候,屈可可还在睡觉;当她入夜上床安眠的时候,屈妖孽还不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疯狂。
但是今天,乐意却在下班之际,一反常态的接到了她的电话:说是因为放她独守空闺这么久,自己极为过意不去,特地在下班时分来接她下班,共进晚餐。
乐意不是傻子,相较而言屈可可就更加不是了,所以她对这通电话背后的深意极为感冒。
近十月的夜间,拂面的晚风已经带了些微的凉意。站在公司楼下等屈可可的乐意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经过的同事善意的提醒:“乐意,当心感冒啊!”
“不会不会!”她摆手,笑的一脸乖巧。
自己和祁昊熟识的这件事,在偌大的齐正并未有多少人知晓。再加上分公司的策划部进新员工这件事,平常至极。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她,也没有人会关照她。和所有的大企业一样,为了让新员工尽快融入企业,公司另外指派了一个师傅带她。
第一天,负责带她的师傅和她一道吃午餐。在餐厅里,师傅带着她和其他人拼桌。几个人聊天之际,得悉乐意的学校,特别提起了一个人名:童越。
她这才发觉,竟然和他误打误撞得进了同一个公司。童越在市场部,她在策划部,部门所在地处于同一层。如此,也就过上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
说曹操曹操到,耳边响起了童越的声音:“乐意,等人?”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国仇家恨,实在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她回头,大方点头,“是!”
童越没再说话,陪着她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如此一对年轻男女自是引来了很多人暧昧的视线。乐意到底还是修行不够,被人围观久了,自然有些不自在。
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她想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童越,你也等人吗?”
他怔了一下,摇头,“没有。”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是陪她等人吧。
“陪你站一会。”他答得毫不迟疑。
乐意难掩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做到这样?”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出来,微暖的光晕暂时驱散了天际的夜色。晚风又起,吹乱了乐意额前的刘海,也吹散了童越的思绪。望着天边层叠的晚云,他轻道:“我也不知道。乐意,可能你不相信,但是我有感觉,我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她微眯着眼看他,“你小说看多了吧?还是脑残片吃多了副作用?!”
似是早料到乐意会如此说,童越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淡然笑着,“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从小到大没有人信过我。
“那你还说!”她横了他一眼,收紧了肩上的背包。
“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不是存心要伤害你的。当初,我以为我是喜欢你的,我以为你就是我遗忘的部分。可能你不爱听,但是,今天就当听一个故事,让我说完。在我十五岁暑假的时候,和同学去他乡下的亲戚家玩。在那里,我们掉进了水库,差点淹死。医生说是缺氧时间太长,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那时我就有预感,我忘记了什么东西,但是我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而那个唯一知悉一切经过的同学可能是见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从此不再和我玩,也不再理我。没多久,他搬家了,我就夜夜做一个梦。梦里有波光粼粼的水库,水边有个模糊的身影。”
说到这里,他顿了很久。乐意撇了撇嘴,“从此你就在人群中不断寻觅这个背影,你觉得自己和她有一场来不及完成的,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童越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乐意替他续道,“经过几年的寻觅,你在大学里看到了我,你觉得我的身影神似那个人,于是就想共叙前缘。结果吧,你和我在一起吼没多久发觉我并不是你要找的。而刚刚好,叶沛然才是。于是,你毫不犹豫的挥剑斩情丝,及时拨乱反正将偏离轨道的感情拉回了正轨。完了吧,你们就觉得特对不起我,因为我不幸成了你们爱情的垫脚石,缘分的炮火。所以你才想对我好,弥补些你的罪恶感,是不是啊?”
童越侧眸看着她,眼瞳中浮着碎银般的光波,莫名闪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不擅于说谎,很多时候,沉默就代表着事实。
望着他的样子,乐意气不打一处来,微讽道:“你想要我为你这个故事歌功颂德吗?”
“不是,我没想过要你原谅!我只是自私的,想让自己好过些。”他摇头,一手插在口袋里,仰望着群星灿烂的天际。
“……”他的坦白让她一时默然,踢着脚下的地面。
“你还恨我吗?”他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她苦笑,“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我一直如此,你没发觉?”他偏头笑,左耳上的耳钉已经取下,只有耳洞留在上面。
“原谅我瞎了这么多年!”她笑。
童越突然俯身过来拥住了她,“谢谢,你不恨我。”
从他怀中退开,乐意道:“恨又不能当饭吃,时间长了也就是个屁。”
这段时间她说话是越来越粗俗了,要是被父亲知道,估计要跪主板了。
“乐意!”不远处,屈可可在迷你宝马里叫她。
挥别了童越,她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屈可可车技已经在日复一日的上路练习中磨练得日臻成熟了,乐意现在并不害怕坐她的车。坐在旁边,很是自得。倒是屈可可开了一会,出声提醒她:“你不需要佩戴安全带?”
乐意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就直说,我愚钝。”
“呦,你终于承认自己智商有限了!”
在她的鄙夷视线下,屈可可终于道:“童越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我们死灰复燃啊!”她一脸梦幻。
屈可可开车也不忘伸手推她,“去死,少给我忽悠。老实交代。”
“有什么好说的啊,不就是我们现在在一个单位嘛,碰上了聊几句啊!”乐意坦白。
屈可可在红灯处停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状似不经意得问乐意:“对了,前段时间介绍相亲的男人怎么样?优秀吧?”
话题换的太快,乐意颇为头疼得轻拍自己的额角。想起了那晚和方起歌从警局出来,他望着她,“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除了伤口还有些疼痛外,她并未有特别的感觉。
“恐怕,会留疤!”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皱眉看着手肘部位的伤口。
“痛!”她嘶声,从他手中挣脱开来,表白道:“我刚刚真的不是想勒死你的,你不用报复我!”
方起歌闻言失笑,“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看不出来!”她戒备的看着他。
“……对不起!”他的眼中有明显的痛楚,似是越过她在看另一个早就不存在的身影。
心下泛起酸涩的感觉,她突然道:“你学过小提琴?”
他点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她说,拉小提琴的男人很有魅力。我就去学了!”
“于是你就是1号?”即使再不开心,她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卑微。
“……”方起歌愣了好一会,迟疑的开口,“其实我……”
“没关系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知道他的任何情事。
他叹了口气,“她是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
“女的?!”她小声质疑。
他无奈说:“女的!”
理智和情感常常是背道而驰的,乐意一方面不想知道他的过去,一方面又掩不住好奇,“你的初恋情人?!然后你被她甩了,所以爱男人?”
方起歌没有看她,“不是,她死了!”
“对不起!”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其实,我应该面对这件事。她死了,没办法改变的事情,自责也没有任何用。”
听着他话中的伤感,乐意颇为怅然,兀自垂下头去,心下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伤。
回忆终了。
摒除他不喜欢女人这点来看,方起歌确实是个很好的对象,乐意迟疑了片刻,颇为实际的点了头。
惟恐天下不乱的屈可可立时来了兴致,一边开车一边道:“我现在手头有另一个好男人,介不介意再去考察一下?”
“不去!”她扭头。
屈可可立时伸手推她,撒娇道:“你不要这样啊,乐乐,你为了我和关旭的幸福,帮我去啊!要不然我这么美丽可爱,肯定会让人家看中。”
乐意无奈的掉头看她,“说到关旭,你这段时间都和他在一起吗?你不知道那个刘小梦的事情?”
屈可可眼里的神采明显黯淡下去,“我知道,刘小梦。我和她单独见过面,说真的,除了认识关旭的时间,我自认没有地方输她。我知道关旭为难,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傻,但是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难以自控。只要他没有结婚,我就有希望!”
看着屈可可脸上少见的坚毅神情,她摇头屈服,“好吧!我答应你,再帮你去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