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如血的玫瑰】
月含羞一进小筑的院门,呼吸立刻停滞了。
只见院子里摆满了含苞待放的火红玫瑰,满满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一丛丛玫瑰,娇艳欲滴,烈火般燃烧着的青春生命,最难得的是,只有一种颜色——红。红得那么干净,那么热烈,那么凄艳,那么彻底……
月含羞的眼前模糊了,除了那个该死的刘景龑,还有谁能干得出这种又奢侈又无聊的事?那是一个只要他愿意,可以用鲜花铺满整个京城的可恶王爷,又邪恶又卑鄙……
“魏王给少主来信,”褚随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含羞整个人都沉浸在花香中,压根没留意旁人,“说他在征伐南疆时,发现一大片玫瑰长满了山坡,便令人把那整座山坡的玫瑰采下,以雪山之冰保鲜,令十名最好的骑手用八百里加急快马递送。他说郡主最爱吃玫瑰饼,这些玫瑰虽比不上他王府的玫瑰名贵,可毕竟是新鲜的,春荒时节,北方万物尚未复苏,这也算能让郡主暂时解解馋了……”
没有再等褚随遇说下去,含羞已经转身走开了,她怕再待下去,眼泪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月含羞越走越快,一口气出了东宫府,跑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形形色色的人面在她眼前掠过,她一口气跑上城门楼,趴在垛口,大口喘息,使劲呼吸,心口好闷,好闷……
一阵南风迎面吹过,把那散乱的发丝轻轻拢向耳后,她抬眼,目光穿过茫茫隔壁,向南眺望,阻断在远处连绵不断的山峦下。
两行清泪潸然落下。
那个邪恶王爷的音容笑貌,从未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她真的中了他的蛊毒。
她想大喊,把那股郁结之气统统喊出来,可她不能喊。她努力克制着,压抑着,终于,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城砖,红的和那些玫瑰一模一样……
夕阳西沉,风儿吹起黄沙漫漫。
明月东升,照亮古城飞檐。
月含羞终于让情绪平静下来,缓缓舒了口气,擦去嘴角的血丝,转身,慢慢走下城墙。此刻,她只想大醉。
谷金满看看月含羞拍在柜台上那颗足足有拇指大小的南珠,问:“郡主这是……”
“出来的急,忘了带钱。我想喝酒,拿着这个,帮我弄些酒来。”
谷金满慢慢把珠子推回去:“托郡主的福,小店最近挣了些薄利,虽然不能跟少主的大生意比,不过,请郡主喝杯酒还是请得起。”
含羞哼了一声:“得了吧,你不是一向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吗?何必在我面前装得一尘不染。”
谷金满原本已经要走出柜台了,一听这话又折回来,一点都不带客气地拿起那颗南珠,擦了擦,又举起在灯下看看,然后收起来:“郡主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反正谷金满就是俗人一个,唯利是图,也不用在郡主面前假清高。郡主想喝什么酒?黄酒?清酒?兰陵曲?竹叶青?葡萄酒?汾酒?杜康?烧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