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早期80后诗歌概况
早期“80后”诗人的整体出现大约在2002年左右。在这一年,包括刊物和诗歌批评界都开始接受这个概念,继而“80后”作为一个诗人群体成为诗歌刊物的宠儿与诗坛的热点。各类官刊民刊都纷纷开设“80后诗歌大展”栏目,积极扶持诗坛新生力量,80后诗人开始频频登场。“80后诗歌”的身影也在2002年开始遍布各种民间诗歌刊物。
前辈诗人和诗歌刊物开始积极推出一批“80后”诗歌偶像,诗人个体开始凸显。关于此景,诗人他爱曾说:木桦得到《诗选刊》主编赵丽华的赏识;阿斐则被诗坛前辈杨克一再提拔;张进步则早已成了《诗刊》的常客;《诗潮》杂志主编刘川则对80后们很是热心扶持;春树、巫女琴丝、水晶珠链、莫小邪等作为下半身的成员得到下半身人物的鼎力支持。
“80后”诗歌评论家陈错认为,经历了2002年在《诗刊》、《星星》、《诗潮》、《诗选刊》等诗歌核心刊物的整体出线,是“80后”形成的标志。
“80后”诗歌的高潮出现在2003年,这与网络的迅猛发展、媒体的热心推介、主要诗人走出大学校园拥有了更广阔的视野等因素密切相关。由于传统诗歌刊物的高地难以接近,以及网络世界的开放性和良好的互动性,易于接受新事物的“80后”诗人们几乎以“集体礼”的形式扑向其中,网络成为他们新的诗歌阵地。网络诗歌论坛不同于传统刊物的及时发表、及时反馈等特点,不但让他们找到了写作的成就感,也找了某种精神的归宿。
2001—2002年之间,以在校大学生为主体的诗歌写作者除了热衷于创办诗歌报纸杂志等“纸媒”之外,也在努力开辟“网媒”。据不完全统计,从2001年开始,就有南方诗谈、80后论坛、春树下、小长老、梁鹏论坛、橘子树林等20多个“80后”诗歌论坛创办。由此,80后诗人们超越地域的限制,陆续在各网络论坛集结,并很快以集体的名义发出声音。网络诗歌逐渐成为80后诗歌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文本形态,而80后中率先“触网”的诗人,也成为80后诗人中的第一批骨干分子和中坚力量。
2003年,主要的“80后”诗歌论坛有“诗生活”80后论坛、秦、春树下、弧线、80后诗歌现场、蓝星、白桦林、观湘门等。论坛不仅迅速成为诗人的集结地,还很快演变成“流派”或者“小集团”的滋生地。2003年1月4日诗人弥撒在“弧线”论坛上写道:“对于八零后诗歌,自从提出这个口号开始,伴随着沈韩之争最早就已经分裂成两派了:集中在春树下、秦论坛和诗江湖论坛的一些口语诗人,其中大部分倡导并且跟随下半身写作,由北京、沈阳、西安等地的诗人组成,构成了下半身的基础,代表诗人有春树、莫小邪、木桦、张4、张稀稀等;还有另外一部分,即活跃在天涯诗会、门、原、诗选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第三条道路等论坛上的80后诗人,他们主要风格偏向于知识分子写作,其中有知识分子写作与他们、非非风格杂糅,也有知识分子写作和乡土诗杂糅,大部分来自四川、重庆、江西、安徽以及其他的一些地方,代表人物有刘东灵、熊胜荣、张进步等。道不同不相与谋,之后又有提倡开放性与兼容性的一伙人又从老八零中分裂出了一派人,年龄比老八零们年轻约一两岁,主张口语写作与知识分子写作兼容。主要由江苏、广西、湖南、湖北、陕西等地方的诗人构成,主要有丁成、啊松啊松、十一郎、弥撒、秦客等。”2002年之后,“80后”诗歌论坛逐渐脱离了交流与批评的轨道,滑入硝烟弥漫的帮派斗争、集团混战与口诛笔伐。到2003年初,所谓“80后”诗坛已经被掌控论坛的几股势力列土封疆完毕。成为“诸侯”的诗人们都紧紧地守着自己的城寨和田地,多有摇旗呐喊,少有精耕细作,多有招摇过市,少有华丽诗篇。
2003年,除了各种民刊继续推出“80后”诗人、“80后”诗人也继续自办各种民刊之外,还有几种著名诗歌刊物在推介“80后”诗人方面不遗余力,如《诗选刊》正式推出“80后”诗人专号,《海峡》杂志连续8期以大篇幅推出“80后”诗歌展,各种各样的“80后”诗人在诗歌刊物上黑压压的一片。
网络上“80后”诗歌空前活跃的景象,纸质刊物对“80后”诗人出乎意料地青睐,加上2003年主要的“80后”诗人多数已经走出大学校园参加工作,他们在视野、阅历、写作技巧等方面都较之前丰富和纯熟,他们的诗歌文本的质量较之前有较大提升,他们在行动力上也比以前更果断、坚定,因此“80后”诗歌在2003年呈现出了一种“万马奔腾、势不可挡”的态势,时称“80后”诗歌运动。
我们认为,“80后”诗歌运动达至高潮的标志是,“80后”诗坛完全分化为口语写作、知识分子写作、中间派三足鼎立并连日混战的局面。囿于篇幅,不作展开。
第二节 80后早期诗人
80后早期诗人众多,网络上列出的名单已经上升至千人,由于阅读视野受到多方面的限制,这里撇开各类排行榜和各类80后名单,重点介绍一批有一定知名度且创作上取得大家认可的诗人,对于没提到的诗人,在以后的修订版中会有所增改。
诗人王梦灵说,早期80后诗人大多是先在传统媒体上有了一些作品发表或知名度之后才过渡到网上的,而在之后的几年里,又从网络上迅速的消失引退,放弃诗歌创作,转入其他,这点是和85后有所区别的。
阿斐,关注底层的现实主义写作的代表人物。曾被称为“80后第一人”,阿斐自己说,第一人不是指写得最好,而是指出道最早,同时提供了某种标志性的东西。阿斐和前人的大多诗人一样,坚持底层写作。反映城市平民生活如《买早餐的人》、《老家的亲戚》、《暴雨来袭》、《拾易拉罐的中年人》等,贴近生活。在说出这代人疼痛的基础上,还能做到抽象旨意的高度,如《青年虚无者之歌》、《他们的群众》、《警世钟》》、《孤独》、《以垃圾的名义》。《众口铄金》虽没有显示太多技巧,只是朴素说出一代人的命运人生,恰恰是一种最典型的“说出”,故得到同代人一致认同。而更为深刻的,是后来引申地“说出”了一个时代,一切弱势群体的心声:战战兢兢地伸出孱弱的手/迎合命运的安排/像甘霖之下无辜的万物。诗中“我的孩子都快出世了,而我昨天还是个小孩。”这一句也形象地表达了年青一代的生存压力。像阿斐这样的底层诗写,完全与雕刻、漂亮无缘。多数是从现场观察出发、从感同身受出发(大量打工诗是有力证明),只有少数停留于底层经验的想象力上,这就使得它摆脱“廉价的良心”、简单的倾诉或抱怨,真正出自自我的真实,写出内心的惊恐和战栗。
丁成,对推动80后诗歌理论和宣传做出了突出贡献。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写诗,后兼写批评理论。出版《阳光之门》(重庆出版社2003年),著有诗集《雪景的反光》,长诗《我是那我是》、《蟑螂的微笑》、《幻象》、《家园》、《地球》、《死亡四重奏》等,思想笔记《驯兽师日记》,长篇小说《人类园》,理论批评文集《批评的芒刺》,主编《80后诗歌档案》。诗歌、理论作品散见于海内外各类文学杂志,2002年发起轰轰烈烈的80后诗歌运动,同年主持出版《蓝星—80后文论卷》,在中国诗坛引起巨大反响。代表作《上海,上海》、《广场》、《2004悼词》等作品。其诗被誉为“人类文明的颓废预言”,其人被誉为“时代的悲情歌手”著名诗句“我们不知道还能以年轻的名义坚持多久”更是广泛流传,成为一个时代青年精神的代表人物。他主持蓝星论坛,以诗歌理论成名。
丁成比较喜欢写长诗,企图站在人类文明的最高点从政治、谎言、宗教、人与万物本身属性等各个方面来考究当代人类生存困境和灾难及愚蠢,已经上升到阴谋与社会、符咒与宗教、生存与限制的高度,诗歌也因此变得复杂,并成为思想的附属品。有些长诗由于大而抽象而变得空洞乏味。在长诗《蟑螂的微笑》中他写到:“上帝啊——这个懦弱的、自私的、无耻的小人/这个不男不女的变态狂/这盏藏头垢面的无影灯!/这个第三者!我没有自己的幸福和痛苦,我替代别人获得一次次黑暗”“他们都是政治家,他们都是强奸犯/他们是最后的风暴的催生者/他们在最后一场风暴到来之前掐断了自己的呼吸”“对着世界大声地宣布,我就是自己的国家/我是自己的奴隶,我是自己的主人/我们就是一个个没有王法的王”。
著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张清华教授在《新世纪诗歌:格局、问题与趋势》一文中这样评价丁成:“丁成诗歌中表现出来的伦理浮出和震撼力不仅表现在一般道义的层面上,同时还表现为波德莱尔式的‘现代性’形态——对‘时代’的与生俱来的背弃和没来由的抨击,对文明的异化和人性之沦丧的绝望与忧患。他的作品是”关于人类文明的抒情诗“是一种寓言性的或者预言性的大悲剧的叙事。这是我们时代所缺少的,它是对那种光明、胜利、成功、进步的盲目乐观的权力叙事的有力矫正,这就是诗人的责任与诗歌伦理。这里,伦理已不再只是简单地记录生活,诗人以隐喻的形式向既有的存在处境发出质疑。所有的意象都有了极其深刻的象征内涵。拯救了伦理意识,也许也就拯救了诗歌。”
“我们看到丁成诗歌所呈现的更重要的部分是:他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民族主义痕迹很淡的写作,在这样的写作中,一个复杂的”对话场“得以建立起来,其潜藏着的对话企图是与上帝的对话——与另一个自我对话,在这一基础上,丁成诗歌最终企图建立的,是世界性的写作意义,是人与世界之间彻底对话的终极意义的实现。”
唐不遇,原名张元章。1980年生,广东省揭西人。2002年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2005年出版第一本诗集《魔鬼的美德》。现居珠海。著有长诗《蛇行》,随笔集《论沉默应该缓行》等。
“开放多元,兼容并蓄”的岭南文化养成了唐不遇善包容却又极不安分的性格。“他是一个具有知性和探索精神的诗人,他是新锐中罕见的自觉的诗人。作为一个诗人,他尚在探索中,他还没有找到一种最适合自己的声音,以及传达这种声音的形式。他试图令他的嗓子发出不同的声音,以在不断的‘试错’中,找到自己的音域。”诗评家刘翔如是说。
作为80后诗歌的老将,唐不遇在写作中的力求变化、善于变化首先值得肯定,尽管偶尔也不乏用力过度。在那些看似前后矛盾、自相矛盾诗歌创作中,隐含了作者自身经验的无限可能,同时也给他的写作带来了相当程度的丰富性。“当我们在自相矛盾中最终理解到自己的渺小,我们也就能够观察到一切事物身上暗含的伟大成分,包括我们自己身上暗含的伟大部分。”(敬文东语)
代表作《教授》《写给一个性无能的世界》《魔鬼的美德》,充满知性的辨证和无情的嘲讽。“你站在讲台上/像一把冒气的茶壶。/你为何挤出这样一个/生饺子:生活就是知识,/知识就是一只小小的/茶叶蛋?女大学生哄堂大笑,/使你带斑点的记忆/有一些灰尘簌簌落下。……而夜是这样一些东西:牛奶般的雾,老去的爱人,若隐/若现的智慧的身体,体内/漂浮的棉花;亲切的自言自语/仿佛用它弹就的被子/又厚又密。”(《教授》)。“世界已经结束了!/还没有开始就软绵绵从她的阴道滑落——看!/就是这个可笑的世界,重又晃荡在无尽的快乐和愁苦之间。……现在我丢下笔,不写了。/我深深为这个世界叫屈:/无论如何,你并不寂寞——/寂寞的是你胯下的世界。”(《写给一个性无能的世界》)。
李明,曾用笔名李、黯黯、李黄河,1982年生,大学期间玩“无事生非主义”,后参与撒娇派,创立钝一代,2005年离沪居郑州,从事石化贸易和图书出版,编《钝》诗刊、《黄河诗库》,刊《李诗十九首》、《李诗一百首》。对他而言,诗歌已经变成非常好玩的事物,消解、欲望、沉陷。“已知:诗歌。/数学。/求证:诗歌 数学=爱情/证明:我追求:度数——你的刘海上/左起第三根与/右起第四根秀发/的幽雅的夹角/你的殷红的/上唇与下唇/的热情的夹角/你的白雪的/颈和肩/的感性的夹角/我祈请:函数——/它们的八个三角函数值/是那样精确地分别相等/就像单位的本身/我祷告:减法——/对你修长的玉腿/提取公因式后/余数为零/我请求:作图——/胸部与臀部的切线/是那样清凉地平行/我请求:求导——/对于前后左右四条曲线/我得出那玲珑的常数/而弹性分析之后/美好令我昏厥……”(《莱布尼茨的春天》)。“从明天起,我要去犯罪/烧杀抢掠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我带着一把手枪,去做最后一个罪人/子弹呼啸成完美主义的滥觞”(《明天去犯罪》)。作品《安全的一代》已经从玩上升到严肃的话题,显示出个体生命的脆弱。
谷雨,本名张龙,1980年3月生于江苏徐州,现在供职于《杭州日报》。已出版长篇小说《我们都是害虫》、诗集《南方词典》等。现代婉约派和技巧派的代表人物。谷雨的诗歌充分体现了汉诗的心灵性、虚实相生之美以及空灵之美,带给阅读巨大的震撼力。他的修辞技巧以及运用汉语表现爱情的空灵都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诗人的南方气质和情怀更加深了作品的繁复与婉约之美,让人不自觉地想起宋词人大家周邦彦。他的语言顿挫有节奏,其方式是形成语言的间隔甚至断裂,在语言取得张力时又取消张力。这种语言方式和应合着情感起伏的线形结构相反,而常常采用一种纵向结构。诗人自己认为“写作是一种不断的消解和呈现”,他在呈现的同时又在消解着原先的表达,形成回环往复的环行结构。
谷雨以他超凡的诗歌技巧、修辞能力及语言天才为80后诗歌赢得了巨大声誉。陈错说,“谷雨无疑是80后最具语言天才的诗人之一,强大的修辞系统让同辈望尘莫及,但也同时局限了谷雨的写作。我们在阅读谷雨的诗歌时,即使熟知谷雨的生活背景,仍然很难将诗歌与诗人很好的联系起来。诗人在诗歌中缺席了,过于完美的技巧以至于我们甚至怀疑它们是否真实存在。”代表作有《纪实与虚构》《南方日记》《古诗十九首》系列。在《古诗十九首·弹铗歌》中他这样沉迷于虚幻的构建,“我”成了历史中虚设却逼真的人:“我在尸骨未寒的碎片上/写下甲骨文/写下一个时代的孤独和偏见/我带着一把长剑回来/但是没有桑柔,我的桑柔/我的妻子叫桑柔/病死在公元前1983年/或公元前684年/早我一年零八天/我带着长剑,空腹,死于怀念。”在《南方日记》里他反复把自我与万物的种种关系和情境对世界和他物叩问,把逼问推向了一个诚恳且审视的高度,进入空灵且不即不离的境界。“而今,我沉醉在乌有之乡/不能煮茶听雪,不能醉酒当歌/不能将江南的正午当作纽约的子夜/却是为何?”《江南小镇》“且非风过耳,且非池中物/且非我眷恋生者的市集和故土/倘若人去楼空,唯我独坐/倘若消失的雨幕,淋湿了我的痛苦和愤怒/为之奈何?”《消失的雨幕》。
肖水,原名黄潇,1980年生,湖南郴州人。毕业于复旦大学法学院,现为复旦大学教师。曾任“复旦诗社”第27任社长,推动了复旦诗社的“复兴计划”,在长三角地区的高校中具有较大影响。2008年7月,“在南方”诗歌传播机构设立“在南方”诗歌奖,专门鼓励不超过25周岁的青年诗歌写作者。
他的诗歌有孩子般的单纯气质,让人怀疑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孩子,但他的这种单纯和清高气质显然来源于对现实的高姿态的拒绝。代表作《文森特》、《我们的粮食不多了》等。陈错这样评价肖水,“我们所处的时代决定了肖水是一个值得受到全面关注的诗人。习惯上,我们把肖水与AT、Nude这样的诗人区别开来,相对后者,肖水显然更注重对外部世界的观察。他在诗歌中反映的是一个时代的疲惫,但他本人却不陷入其中,或者努力从中摆脱出来。肖水的诗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堕落的,这种不堕落是难能可贵的气质。要是进一步深入肖水的诗歌,甚至会发现他是上进的。他纯洁得令人害怕,你会惊讶他是如何保存这种纯洁的,但是你不会怀疑他的真诚,这就是肖水。……是的,他足够年轻,充满力量,以至于我们在他的诗歌中读到了羊群、野兽、热气,还有水。”
蒋峰,1981年9月出生于湖州,毕业于绍兴文理学院中文系,现在湖州某政府机关工作。他的作品有叶芝般的沉静与朴实气质。在《小唱》一诗简单的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蒋峰对于世界的深沉思考:“清晨多么美丽。我原来以为,生活已经完了。鸟鸣却把我唤醒。跟着时间溜达,我已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它依旧那样新鲜!白鸽闪着刀光。草木在你耳中。我突然害怕,这一切都会消失”。
陈错这样评价蒋峰,“蒋峰在中国诗歌、乃至世界诗歌史中出现的意义在于:从根本上认识并顺从了存在于人类自身的自然力——欲望和意识,首先不是扼杀,是对自身的正视、了解和宽容,并从中提取出真正属于自身范畴的经验和情感。……蒋峰的诗歌是坚实的,这种坚实表现在认知事物方式上的真实可信,在表达上强大的情感、经验唤起力。蒋峰近期诗歌中展现出来的坚实、迷人和波澜壮阔,让人想起1853年音乐家罗伯特·舒曼《新途》中对勃拉姆斯的评价:‘我认为……突然会,也必须出现一个人,他将以某种理想的方式完善表达我们的时代……此人已经降临,他就是约翰·勃拉姆斯。’”
许多余,1983年生于安徽金寨,毕业于合肥师范学院中文系,原名付强。诗人、作家、行为艺术家、青年学者。“非萌芽”概念提出者。出版80后第一本诗集《柔风》,舒婷作序。曾在多所高校巡回演讲。提出“正视自我状态和兼容并包”的“状态主义”写作。早年的许多余深受古典诗词和国外十四行诗的影响,写诗讲究韵律,算是学院派的诗人,所作多为抒情的朦胧诗,比如《归零》:“携手并肩的情侣/四目相对依恋着孤芳/出水娇羞的莲花清风替代了花衣裳……你把手指绕成弧形/也就有了半个月亮。”但也有《秦时明月》等具有现代性的诗,“秦时明月是长城上高悬的孤灯/汗水是飘扬在天空的雨和雪/还有冰雹、春雷、梳子、彩虹/太阳、星星、尸体、坟墓/以及墓地旁的另一块墓地/古人以婆娑的身影横卧在一棵树上/树叶、树皮、另一棵树/一片芳草地上没有花/只有甲壳虫、蟋蟀和露珠/以及月中嫦娥花开不败的笑容”。
2006年前后,许多余写出了《李白来了》、《这是一个寂静的夜晚》等在当时80后诗歌圈中影响较大的诗歌作品。此时的许多余诗歌写作靠近口语,风格多元。比如,《李白来了》一诗具有传统反道德反伦理的后现代主义解构意识,一改历史上李白的诗仙形象,诗中把李白说成是一个喜欢嫖娼的老无赖、一个极端的狂傲份子。“李白来了!/你知道吗?/说了你也不相信//他是开拖拉机来的/那么有种的男人/也拖拖拉拉/那天李白他喝了点小酒/小娘儿们都知道他/是个喜欢嫖娼不喜欢给钱的老无赖/就都早早地躲进理发店/稀里哗啦手淫去啦/李白冲身后的几个跟屁虫说/哥们儿,老子今个带你们去见见世面!/于是李白他拼命地摇摇把/发动机呼哧呼哧冒着白气/李白摇了半天他累得满头大汗/发动机傻帽一样硬是没有反应/李白急了破口冲挺着将军肚的杜甫骂道/你他妈的没长眼啊?没看见没油了啊?/杜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李白摇了摇头/你他妈的还不赶快去给老子挤点奶来/马奶灌进柴油机里/嗵嗵嗵嗵/一阵犬吠李白一踩油门儿/——于是/他就开着拖拉机/带着他的一帮兄弟/牛逼哄哄地/来——了!/据说/那天有一万多个孙子跟着李白后面跑/背他妈的唐诗/李白闭着眼开着他的手扶拖拉机/奔驰在长安街上/据说/那天还有两万多个孙子跪在玄武门前/想找他们的偶像李白签名/我们伟大的李白先生有点得意忘形了/他一边骂着粗口/一边想都没想就把拖拉机从他们的身体上开了过去/开进了一个据说已经没有了什么诗意的年代”。这首诗通过对诗人的嘲弄来反讽当前的诗歌现状,这首“诗歌在传统的韵味中植入口语、粗口和俚语,酣畅地表达了80后诗人的整体焦躁不安和困惑,集中体现了一个挣扎在物质时代的年轻诗人的抑郁不满和抗争精神。”
《影响力周刊》这样评价他“公民许多余,牵着牛羊做个好‘皇帝’”。
近年来,许多余在小说领域取得的成就较诗歌更大,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他比其他的80后诗人更受关注,但诗歌始终是他难以割弃的艺术形式,他也曾经说过“诗歌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高贵的”,他对80后诗歌的文本和理论也确实都有一定的贡献。
陈旧,1980年生,毕业于厦门大学99级。他的诗歌带有叙述上的先锋实验性,内容和风格都呈现出驳杂的气质,仿佛能找到艾略特的《荒原》一诗中的影子,同时有詹姆斯·乔伊斯《尤里西斯》里的现代人的荒诞和自嘲。《上午的飞翔》以A、B、C、D、E便条式写作使得诗歌充满了互相抵消的深度以及断章作为事物的各自发散性。如第二章转身或反向:A。谎言比真理更忠诚于时间。/B。目标被到达就是被遗弃。/C。今天的债有时只能用昨天来偿还,而未来的美好也仅仅在于可以更好地接近过去。/D。灯盏往往使黑夜更漫长,反过来说,只有黑暗才能照亮黑暗。/E。很久了,翅膀漫天飞,而停止是否也可以是一种飞翔。
熊焱,又名熊盛荣,1980年生于贵州翁安,星星诗刊编辑。代表作《故乡》组诗等。后期作品较为成熟,大气,生活气息浓厚,充满了对生活的礼赞,和早期的80后诗歌套路不同,在题材和技巧上沿袭的仍然是传统的写法,把知识分子写作与乡土写作结合了起来,如《在黔南》。这也是早期80后代表诗人排斥他的理由,他的先锋表现得并不是那么显眼。
“熊焱很多诗歌都指向了自己出生的乡村。他在诗中为乡下的父亲、母亲画像,言说与父亲、母亲之间的大爱,揭示乡下人的命运。他的诗歌情感强烈、真挚,充满沉重的爱与悲切,促使藏匿于你内心深处某种情感的苏醒,并长久地沉溺于此。尤其是语言的运用,颇有大巧之朴的精妙。”
霍俊明这样评价他的诗歌,“值得注意的是,熊焱的诗歌中有当下诗人普遍缺乏的诘问和悲悯的特质,而这种诘问又具有一定的宗教感和忏悔意识,众所周知中国诗人是没有宗教感的群体和社会层,而熊焱诗歌中的这种带有诘问甚至责难性的宗教意识除了与其大学所学的哲学专业有关之外,更重要的是来自于他特殊的生活经历和过于成熟的内心成熟程度。”
刘脏,本名刘小翔,1982年生于贵州,现居北京。童话诗人、先锋作家。曾以主力身份参与过“80后”诗歌团体的集体造势,在诗歌圈子内形成过较大影响,后期转入安静的写作,追求“童话”与“唯灵”的诗歌风格,作品与时下泥沙俱下的诗歌写作有着极大区别。《鸟儿正飞过我们的屋顶》:“我和阿杰一边喝茶/一边谈论着琐碎的事物/……飞到离我们很近的时候/我就无法再从窗户里/看到它们了/抬起茶杯/我对面前的阿杰说/阿杰,你知道么/有一群鸟儿/正飞过我们的屋顶”安静的诉说使得诗歌带有了安静和恢弘的气质。其作品《街中的床》、《有什么可以阻止我飞快地烂掉》、《让木头站起来说话》是80后少见的具有呈现时代气息的好作品。
老刀,1980年出生于安徽无为,诗人,和丁成一起成为80后重要诗评家。2001年创办《缺席》民刊。2002年编辑《独立》第十卷“E世代:1977—1983年出生的诗人作品展”。其早期作品特色不足,近期作品颇耐人寻味,似有大家风范。如《有人与我说故事》“有人与我说故事/此刻阳光西斜/楼群泛着银白色的光芒/孩子与老人同时在昏睡/整个城市充满了乏味的”嗡嗡“声/或许是转动的电扇叶片/或许是飞驰而过的汽车/或许是冗长的会议发言/下午,白皙得如同一张死人的面孔……”作品以不见声色的叙述表达着事件的瞬灭性。
余西,1981生,毕业于浙江师大。在诗生活网站上开辟专栏《纸上的呓语》,作品深沉缓慢,有着清醒的自我意识和存在感,《在杭州至梅陇的火车上》这首诗在最后两段中这样写道,“无人相识,却可以与自己交谈,没有人知道我的喋喋不休,只有震颤、轰鸣,在座无虚席的车厢。/我仍然没有准备好,和华丽的城市,或者温柔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因为我贫穷、怯懦,我的生活没有意义”。技法娴熟,诗中多印象派的镜头感,表现现代社会无常的加快(瞬灭感),谋篇布局上都显得比较精当而准确,意旨深远。
三米深,本名林雯震,1982年12月生于福建福州,曾就读于福州大学金融系。他的写作仍然是传统式写作,没有多少技巧,只有思想的深度与当代相联系着,古镇消失,现代如同幻城,仍然沉迷在对消失的传统的坚守,有一种世纪末的情怀。陈仲义称他的诗歌像湖水一样缓慢而安静。他关注的是泯灭和永恒的话题,“你问我:照片中的/他们是否爱过?/我说:爱过。因为留下/因为消逝,他们永不分离……你知道吗?他们/从未曾离开,此刻正幸福地/偎依着,在烛火中看着我们”(《消逝的古镇》)。现代城市如同幻城一样,充满着虚无感和末世情调,“我在幻城中承受着/或许有一天城市消失/或寂静地沉入东海/城市会记下我的眼泪”(《幻城》)。
马慧聪,1984年出生在陕北,早在少年时期就立志做一名诗人,为此他16岁辍学,为实现这个梦想而流浪。他在《致你》中写:“可怜的孩子,幸福的孩子,诗的孩子/这个夜晚你坐在什么上?这个夜晚你坐在树枝上/这是你自己的树,你最喜欢的树枝与村庄/你平静的泪水使他们再一次生长/大风一阵又一阵,吹散你的头发与思想/大风一阵又一阵,把你送给远方的母亲与姑娘/没有人间也没有天堂/你的每一只脚印踩开泥土的窗口,万物成长”。
枫非子,1985年出生于安徽合肥。《薄暮的出口》、《致华》、《给我的兄弟》等诗歌口语的叙述特别深情亲切,沉静而恬淡的感伤,诗人的才华和气质跃然纸上。“要是能久醉不醒多好/我们隔得太远了,为什么/我们没有迷失在新开垦的麦地里呢?”(《给我的兄弟》)。
此外,早期还有泽婴、刘东灵、南渡、汤成伟、李傻傻、田荞、张进步,十一郎,肖颂,八零,李双鱼,辛酉,山上石,土豆,欧阳疯,朵孩,老字等等一大批比较有才情的诗人,以及余毒、他爱、玉生、木桦、秦客、嘎代才让、西毒何殇、麦逗等别样的写作路径,这里由于篇幅问题,暂不一一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