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1809~1865),美国政治家,第16任总统(任期:1861年3月4日~1865年4月15日),也是首位共和党籍总统。他领导了美国南北战争,颁布了《解放黑人奴隶宣言》,维护了美联邦统一,为美国在19世纪跃居世界头号工业强国开辟了道路,使美国进入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被称为“伟大的解放者”。另有多个国家的城市以林肯命名。
西进的家族
“向西部去,那里有肥沃的土壤、宽阔的河谷,有成群的猎物,有拓荒者无尽的梦想……”
1776年,当北美13个英属殖民地推翻大英帝国的统治,向全世界宣读《独立宣言》的时候,被誉为“田园牧歌式”的西进运动鼓舞着一批又一批的拓荒者拖儿带女向着西部荒原前进。
林肯的祖辈便是这拓荒者中的一员。1617年左右,林肯家族从英格兰的诺福克移居到马萨诸塞州,随后的几代人不断地迁移,到了弗吉尼亚州。林肯同名同姓的祖父亚伯拉罕·林肯在独立战争期间担任弗吉尼亚州民兵上尉。当时很多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德国和荷兰的移民纷纷涌到弗吉尼亚,开垦谢南多亚河谷一片片肥沃的处女地,亚伯拉罕·林肯便是这拓荒者中的一员。
亚伯拉罕·林肯共有3个儿子——莫迪凯、乔赛亚和托马斯,两个女儿——玛丽和南希。
1809年2月11日,当大地还只露出一点春天的迹象时。托马斯的第二个孩子诞生了。
“天上有星星吗?”托马斯的夫人南希轻轻地问“是的,有星星。”刚好在新的一天拂晓的时候,孩子出世了。也许这是一种预兆,上天要为这个充满战争与鲜血、光荣与幻灭的世界带来一片光明与希望。
“我们可以叫他亚伯拉罕·林肯了。”南希说。这是他们早就酝酿好的名字。
春天真的来了。沿着溪畔,山茱萸花热闹闹地盛开着,一直伸向远方。托马斯这时开始播种他的玉米,可这一带的土地不大好,玉米生长缓慢,这常使托马斯心烦。但只要回到家里,他就会活跃起来,逗逗女儿,背着儿子,做个鬼脸,把孩子们弄得笑个没完。小林肯使父母对他强壮的体格和贪食的胃口感到惊奇。在南希眼里,他一天变一个样儿,托马斯常会自豪地说:“如果他那双脚杆继续这样长的话,我估计,在他学会走路时,就差不多齐我的腰了。我真希望我们的玉米能长得这样快!”
在他们农场的下面有一眼奇怪的泉水,叫地下泉。那是在一个洞里长流不息的、清澈见底的溪流,即使是在冬天也能给他们供水。
南希常常带着林肯和他的姐姐萨拉到地下泉去。萨拉在凉爽的洞里玩,小林肯则躺在苔藓上,瞪着明亮的小眼睛看姐姐在旁边玩耍,或者一动不动地盯着洞顶的一滴滴小水珠,看它们怎么从上面滚落下来。南希常常用瓢舀起清凉的泉水递到孩子们的嘴边或者把水泼到他们那灰扑扑的脚上,使得小萨拉欢快地追逐着那水流。林肯则高兴得咯咯直笑。
又是一个冬天过去,林肯1岁了。
他常常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南希的后面,或者到野地里摘花给她玩赏,在茂盛的草地里打滚。秋天到来时,他就跟在托马斯的后面小跑,拾一些小草棍,或者把扔给他的玉米慢腾腾地放进篮子里。
到下一个冬天,他就2岁了,他那双腿长得很快,使得南希一次次地为他缝衣服,以免他受冻。“我说过,他一会走路就会长得差不多齐我的腰高了!”托马斯会心地说,“也还聪明,你看他把我劈开的木料又放在一起,跟原来的一样。”“可不是,”南希嘲笑地说,“你看他把我堆放在一起的木屑,撒得到处都是。”当诺林溪畔再一次枯黄时,托马斯常常望着自己的那一片土地叹息。“我听说诺布溪一带土地很肥沃,谁都能种一季好玉米。”他常常跟南希唠起这些话题。从他那闪着兴奋的眼光里,南希感到很不安,她知道,他们又要搬家了,托马斯那乐于迁移的本性又活跃起来了,而且确实这里的土地不够肥沃。可是,这里是她喜欢的地方。这一带有起伏的山峦,清澈的小溪,还有离姑妈家那么近,可她知道,托马斯已对这些不再留恋了。
于是1811年8月1日,林肯夫妇准备往诺布溪搬迁。托马斯在伊丽莎白顿借了一辆大车,把他们那些不多的东西,包括摇篮和两把珍贵的椅子,全都运走。
小林肯坐在车上面的羽毛垫上,兴奋地拉着姐姐的手,两只眼睛发出炯炯的光芒。
“妈妈,我们去哪儿?”他问。
“不知道,孩子。”南希转身往回看去。那山丘上的小木屋现在没人居住了。
这是她儿子的出生地,也是她一生中度过的最幸福时光的地方。它今后会怎样呢?不知道。
托马斯这时已经上了车。“驾”地一声吆喝,开始启程了。
面对奴隶制
马车颠簸着前进,把起伏山峦甩在后面。头一次出门的小林肯只有数不尽的新奇,眼睛是不够使了,只好加上嘴和手去分清到底遇到过几只羊和瞪着吓人的大眼睛的奶牛。
目的地到了。这真是令人高兴的事。因为到现在南希才意识到托马斯的选择是正确的。
横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清亮的小河,河谷宽阔而悠长,两条绿带蜿蜒着伸向远方。河岸边巨大的山岩高高耸立,像是为山谷竖起两面遮风挡雨的屏风。“那些地方,”托马斯自豪地指着远处的小山,“还有这30多英亩的平地,都是我们的。每年除种上一季好玉米,我们还会从那些高高的杉树林里猎获很多野味。”
新的木屋还没盖起来,他们暂时住在一种半敞的窝棚里。大多数的拓荒者在移居到新的目的地时,都住在这种窝棚里。窝棚面积不大,只是用几根大的柱子支撑起一些树枝。在棚顶盖上一些树叶,敞开的一面要生上一堆火,晚上用来吓走野兽,白天用来做饭或烧烤东西。
生活是很艰苦的。拓荒者必须能适应这种原始的生活环境。
在诺布溪村社安家不久,托马斯开始准备木料营建新居。小林肯照样跟着爸爸后面东奔西跑,有时从妈妈那里接过一瓢水,端到疲惫的爸爸面前。“给,爸爸,水!”托马斯这时会骄傲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或者在他的小脸上亲上一口。
终于要盖新房了。按照当时拓荒者的习惯,许多邻居都来给托马斯家帮忙。劳动的场面热烈得让人感动。南希则在其他妇女的帮助下,给男人们准备伙食。
房子在托马斯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修建着。大块的木料被架起来,做好接口,围成了四堵墙。木料被修整得如此平整,几乎没有什么缝隙。然后运来巨大壁炉,在房屋的另一端开个口,壁炉就放在里面,而且,要用木块镶地板,还要修个阁楼,人可以沿着安在墙上的木桩上去。
一家人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林肯和萨拉跑前跑后,给人们拿一些小木块,可大多数时都是帮了倒忙。当然,小林肯还是显示了他作为拓荒者后代的力量,他的一双小手拿起的木块跟他的个头和年龄是不相称的,连他的小姐姐萨拉也不得不表示羡慕。
“妈妈,我住哪儿?”当房子完工时,林肯小声地问。
“孩子,当你长大时,你可以住在阁楼上那间属于你的卧室里。”南希说。
托马斯家的新居旁有一条小道,这就是著名的坎伯兰小道,经常有各式各样人从这里经过:带着妻儿老小的拓荒者吆喝着大篷车向西、向北驶去;兜售马口铁器皿和杂货的小贩沿途叫卖;在徒步跋涉的成群奴隶的后面,是拿着皮鞭、高踞马背的监工或奴隶贩子;有时,也会看到国会议员或州议员穿着漂亮的服装,坐着装饰精巧的马车去参加会议。
一天,小林肯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拉起南希的手:“妈妈,快来看有人打架!”南希跟着儿子走到屋外。
木屋前面的路上,是几个奴隶贩子驱赶着10来个奴隶。皮鞭不时地落在奴隶们的身上和脸上,肿起一道道血痕。其中有一个10来岁的小男孩,哭叫着牵着他妈妈的胳膊,不肯往前走。这时,一个奴隶贩子狠狠地走过来,抬手就是一鞭子,“啪!”那罪恶的声响同孩子的哭叫声在诺布溪的山谷间回荡,连近旁的一群山雀也不忍再去倾听这令人心悸的哭叫声,扑楞楞飞起,消逝在迷茫的远方。
“妈,他们为什么……打人?”林肯抬起那张充满疑虑的小脸轻声地问。
“因为……唉!孩子,你长大就会明白的。”南希叹息着说。
林肯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那群人走远,默默地随妈妈走回屋里。
晚上,南希半夜里被一双小手摇醒。“妈妈,有人打架……”小林肯迷迷糊糊地说完,又翻过去睡着了。
萨拉和林肯一天天长大了,林肯跟着他的小姐姐到处跑,可南希知道,这两个小家伙一点也不一样,萨拉很少为自己不懂的事操心;小林肯却每天都问上几个为什么,南希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回答他的一切问题啊,可她那点贫乏的知识常常让林肯感到失望。
在诺布溪生活,对托马斯家来说,还有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那就是每月骑马到附近“小山”教会去做一次礼拜。这个教会属于当时塞勒姆城的浸礼教会,它的教徒是坚决反对奴隶制的。有时在做完礼拜后,那里的埃尔金牧师常常讲一些反对奴隶制的激进话语,做礼拜的人们也都加入到热烈的讨论中。在长时间的礼拜过程中,小萨拉常常睡觉,林肯却瞪着眼睛一直听到牧师讲完最后一句话,而且常常要回味这些话的意思,正如托马斯说的“像牛反刍”一样。
一天晚上,在要睡觉时,他问:“爸,什么是奴!……奴隶制!?”
“什么,你问什么?”托马斯感到意外。
“几天前牧师讲过。”南希转过身对托马斯说,“他想问你什么是奴隶制?”
“可他才3岁多,怎么会还记得?”
“是什么?爸。”林肯又问。
“奴隶制?那是个……坏东西!像牧师说的。”托马斯不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总之,孩子,这是你长大以后才应该关心的事。”
“奴隶制,”南希总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回答孩子们的问题,“就像我们同我们的……的马一样,奴隶是我们自己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有一天你看见有人用鞭子打别人,被打的那就是奴隶。”
林肯轻轻地点着头,有些东西他还想不通,可他不再问了,默默地躺下睡觉。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谁能知道他那个小脑袋里到底想些什么呢?
诺布溪的河水日复一日地哗哗地流向远方。
小林肯常常独自坐在门前,目光随着溪流慢慢走远。
溪河这边像流水一样通过那条狭窄的红土小路,有坐着大篷车的拓荒者,也有去拯救印第安部族的传教士。当然其间少不了令小林肯心悸的奴隶贩子们。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丰富的世界,也是一个不易弄懂的世界。
夕阳已开始把四周的山麓涂抹成一片殷红。小林肯的目光却还在默默地注视着远逝的溪水、朔风中踽踽前行的流浪人。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需要有人再次拯救,才给这个不满4岁孩子的脑袋里装进了许多本不该这个年龄去思考的问题。
到诺布溪的第三年,托马斯一家度过了一段最艰难的岁月。先是南希生的第三个孩子不幸夭折,虽然托马斯到城里请了一个最好的大夫,小林肯也不断地从外面折来一些小柳枝和野花奉献给他的新出生的小弟弟,可是2个月后,这个男婴还是夭折了。不久,托马斯又患上了麻疹,发高烧,最后变得神志不清。多亏南希的精心照料,他才恢复了健康。
终于,秋天到了。似乎是对他们这一年多灾多难的补偿,托马斯沿溪流种的几块地长得异常茂盛,玉米棒子都拱出了外皮,露出一个个黄澄澄的小脑袋,豆子既丰满而且多荚。只需要再花一点力气就可以获得一个上好的收成。
托马斯的身体也显得很强壮了,每天都带着笑脸忙里忙外。
现在小林肯也可以帮着爸爸妈妈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了。
比如送信传话、搬运劈柴、清扫炉灰等。还有一件最令他骄傲的事:给詹尼和其他几匹马梳理鬃毛,直到光光滑滑的,像那些从路上经过的漂亮的马儿一样。还有,他将要有自己的一匹小马了。爸爸已经许诺,等詹妮下了马驹就送给他。小林肯连它的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它“小约翰”。多好听的名字!他就幻想自己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地在田野里奔跑,像个英雄。
童年的时光是需要幻想的。萨拉和林肯常常模仿大人的样子种地、砍木头、做饭。一次,托马斯在拍卖会上花了83美分买了一挂玩具大车,两个孩子高兴得又蹦又跳,这是他们的第一个真正的玩具。于是一个扮作小马,一个扮作货郎沿途叫卖,或者到田地里拉上几个柴棍,赶车去磨房,用它做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游戏。有时又用布做成车篷,两人就成了去西部探险的拓荒者。
在距离托马斯家2英里外,有一所木屋学校,它很小,只有一个老师克勒布·赫兹尔。这年年底,南希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那就是必须让孩子上学。托马斯却不赞成:“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不需要读书的,而且萨拉7岁了,可以帮你在家做点事;林肯还小,即使读了书,也不会对他以后在家务农有什么帮助。”“邻居的孩子也有上学的,我不想让他们以后不如人家。”南希是很少与丈夫争执的,他们从来都相敬如宾。可是这一次她很坚决,显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也许,我们的孩子以后不愿意在家种地呢!”南希又说。托马斯沉默了。“也许孩子以后会……可谁说得准呢?随他去吧。”
两个孩子都上学了。他们每天步行2英里到那所木屋学校上学。校舍是一间独门出入、泥土地面的小木屋。10多个孩子坐在一溜木凳上听那个戴着眼镜的叫克勒布的老师讲课。他是一个天主教徒,鼻子尖尖的,瘦高的身材像是随时要倒下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他讲话时亲切而生动,“孩子们,”只要他的话音一起,小家伙们便都规规矩矩地端坐一排,竖起小耳朵,把老师的话一句句地装进脑袋。
最初学的是26个英文字母和10个阿拉伯数字。当时孩子们所用的唯一课本是缀字课本,即韦伯斯特编写的那本蓝黑色封面的老书。当时最普通的教学是所谓的暴露法,即孩子们都要高声朗读,以证明他们在学习。
“A、B、C、D……”嫩嫩的童音从简陋的木屋里传出来,飘浮在荒野之间,那里面,有着拓荒者的希望。
“你们今天学了些什么?”放学后,南希常常这样问萨拉和林肯。两个孩子就大声地朗读出他们今天学的字母和一些简单的词。
托马斯有时会感到不耐烦:“你们天天就这样大声地嚷嚷吗?老克勒布怎么受得了。”
不耐烦是不耐烦,当林肯用木炭写出自己的名字“亚伯拉罕”的时候,作为父亲的托马斯不无得意地笑了。“嘿,小家伙,还不赖!”自从能够拼写那几个字母和一些单词后,他们的那一挂玩具大车常常是萨拉一人拉着到处转悠了。小林肯简直迷上了书写他学过的东西。每天他都用南希给他从壁炉里拣出的木炭在墙上涂抹着。可是由于在墙上写字遭到了托马斯的反对,他就常常一个人蹲在户外的小沙滩上或者细土上来练习写字,小林肯表现出一种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执着。冬天的时候,这里偶尔要飘一两场雪,对于孩子来说,打雪仗、滚雪球是最快乐的事,可小林肯最喜欢的却是用小树枝在积雪上写字。他写得入迷极了,直到妈妈召唤他,才恋恋不舍地跑回家。
“唉,孩子,看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南希又心疼又是喜欢。她心里常常有这样的念头:也许这个孩子以后不是这山野里的人,也许他会成为个大人物,谁说得准呢!
这年冬天,克勒布先生因为身体有些不适不再教课了,另一个曾当过小酒店老板的胖老头成了这里孩子们的老师。在这片荒野上,由于人们的文化水平都很低,因此只要认识些字、会写、会读就可以做老师的。胖老头名叫罗伯特。由于酒店里奇闻轶事很多,所以他经常讲些有趣的小故事,总是逗得孩子们笑声不断。同时,他还鼓励这些小家伙每人都练习讲故事给别人听。萨拉不太爱说话,讲起故事也常常显得没有气力,轮到林肯却是另一番光景了。他面对同学大声地叙述他心中的故事,有时还要加上手势,因而常常获得一片热烈的掌声。这也许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天性,托马斯在这一带就是以会讲故事而闻名遐迩的。
荒原的生活有些单调和简单,可托马斯一家过得平静而美满。每天早上,南希目送着孩子们出门,然后做些日常的零碎家务。对于托马斯来说,冬天是他喜爱的季节,因为冬天有许多的空闲时间可以用来打猎或设置陷阱,这一年打到的野味也似乎特别得多。到了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后,南希便从高架上取下《圣经》,添上乌樟柴让炉火烧得亮亮的。于是随着她那和蔼的声音,她就把另一个世界带到暖烘烘的屋子里来,萨拉和林肯一边一个偎依在南希身边瞪大眼睛听妈妈讲述那一个个神奇的故事。托马斯一边听,一边忙着做木碗、斧头把子,或者给孩子们削一些玩具。这样的日子让人感到心情舒畅,忘记了生活中的一切艰难。
冬天,山里的夜来得很早,当太阳从西面的山头消失后不久,诺布溪便被一片黑暗笼罩了,虽说每家房子中的壁炉里都生着火,可那点光明从木屋的缝隙里透露出来是那么的微弱。这样的夜里人们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活动,唯一被这群拓荒者津津乐道的就是聚在一起讨论一些离他们很近,其实也很遥远的事,比如奴隶制、拓荒者、各州的权利、宗教、税收等等,有时大家争论得面红耳赤,说话声在寂静的山野上空传出很远。
托马斯由于人缘好、随和又善于谈论,讲的故事层出不穷,因而托马斯一家来到诺布溪时间不长,这里便成了人们的一个聚集点。到了晚上,常常有一些邻居汇集到托马斯家里,开展一场又一场的大讨论或者是热热闹闹地、津津有味地讲述他们遥远的过去和同样遥远的将来。
后来一段时间,奴隶制成为聚集的人们热烈争论的问题,特别在肯塔基,由于州的宪法容许奴隶制,在这原野上,人们可以看到一批又一批的黑人奴隶被驱赶着,打骂着带到他们这里或者沿着坎伯兰小路西去,为那些奴隶贩子们开垦荒地,供养这些寄生虫堕落的生活;同时,也使那一个又一个同样长着双手双脚,同样长着聪明的头脑和美好心灵的黑人奴隶们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或者由于过度的劳累损坏了身体,被那些罪恶的奴隶贩子们遗弃,在阴冷的寒风中慢慢死去……
而这些对于像生活在诺布溪畔这些善良的拓荒者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在他们的心里,蕴含着最朴素的平等观念和令人敬佩的博爱精神。因而在托马斯家那一场场激烈的争论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奴隶制都说不上不正当的话,”林肯的老师克勒布·赫兹尔大声说,“那就没有什么正当可言了。当华盛顿在发布《独立宣言》时,我们的国家就不应该有奴隶的存在,否则这种独立还能称其伟大吗?在这独立王国中,还有许多不能自由说话的、被看作是牲畜的人,这不仅违背我们真正自由人的意愿,违背上帝的旨意,同样它和我们国家的根本原则是相对立的。我们应该为奴隶的解放而大声疾呼!为奴隶的解放做出自己的努力!”小林肯在这样的场合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瞪大眼睛听老师的慷慨陈词。
“爸爸,他说什么?解……解放奴隶?这是什么意思?”一天晚上,小林肯在大家争论时轻轻地问。南希吃了一惊,以为他一定会被托马斯训斥一顿,因为托马斯从不许小孩子在大人说话时插嘴。可这次托马斯没注意到林肯,因为他正专心致志地同别人讨论。“孩子,解放吗?”克勒布作为孩子的老师,表现出一种特别的耐心和那种洞察人心的注意力。“解放就是获得自由。自由,你知道吗?就是每个人都属于自己,不再属于别人,就是每天都回到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事,不受别人驱赶,不受别人辱骂。我们每个人,包括那些黑皮肤的奴隶们都应该成为这样的人,孩子,你明白吗?”
林肯庄重地点了点头。是的,那些黑人真可怜,还有那个被皮鞭抽打的小弟弟,他们真可怜!
炉火劈劈啪啪地响,在小屋里散发着温和的光,可外面却是一片黑暗,这个世界也同样黑暗,什么时候,才会有一片灿烂的星光送走这可恶的黑夜呢?
在小林肯上学的小路上,要路过一排高大的木屋。每天,林肯都能看到一些戴着脚链的奴隶在木屋外的田野里耕作。他们有着一双双被痛苦折磨得失去了光辉的目光,艰难地劳作着。
不论林肯和萨拉谈论着多有意思的事,一旦走到这里,林肯都会突然间沉默下来,静静地走过去。
一天,当他们放学路过这里时,却惊奇地发现有几个黑皮肤的小孩在小道旁的草地上玩,林肯和萨拉好奇地走过去。
“你们好,你们在做什么?我是林肯,这是我姐姐萨拉。你们叫什么,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其中的一个小男孩胆怯地抬起头。
“我叫卡特,这是詹妮、约翰和苏姗。我们在看是否有小草的嫩芽长出来。”
“哦。太好了,我们一起来找。不过,你们的家在哪里?以后我们交个朋友,愿意吗?”
卡特抬起她红扑扑的小脸,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家,在那儿,可爸爸说那不是家。”
“你们的爸爸是谁?”萨拉问道。
“喏。在那边干活。”卡特抬起手指了一下。
顺着卡特手指的方向,是在田野上做活的那群带脚链的奴隶。衬着阴沉的落日残辉,那背景沉重而悲凉。
几个孩子都沉默了。
这一幕给林肯和萨拉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抹掉的阴影,也埋下了愤怒、怨恨的种子。
从此,放学时,林肯和萨拉常常在那排高大的木屋旁跟卡特、詹妮、约翰和苏姗玩一会儿,或者交换一下各自的小礼物:好看的野鸡翎,漂亮的小花。有时林肯也把爸爸做的小玩具送给他们,于是一群孩子便会快乐地欢叫起来。童年时结下的友谊纯真而圣洁,里面包含着人类最美好的感情。
林肯现在放学后除了练习写字外,还可以简单地读点什么了。晚上南希朗诵《圣经》时,林肯常趴在母亲的胳膊上,辨认上面的字。南希也时不时停下来,指点着告诉他那些字的读法。
托马斯由于在这一带是一个受人尊敬、名声很好的人,所以被当地县议院任命为这一带的财产估价人之一。因而托马斯常常因为某些事沿着坎伯兰小道行走,并喜欢把林肯也带上。林肯回来时,总会由于在路上遇上什么新奇事而兴奋得两眼发光。
“妈,罗伯特从一本书里读了一个故事给我听。那本书叫《天方夜谭》,如果再去,他还会读给我听。”
“妈,我们发现这条小黄狗在路边叫得可怜,它有条腿断了。爸说,我们可以用木块把它固定起来,我叫它‘哈尼’。爸说我可以把它喂养起来,如果你同意的话。”
一次,林肯从外面得到一张旧报纸,这成为他最珍贵的东西,他一遍遍地细细地读,舌头费力地念着一些陌生的名字,华盛顿、麦克逊、拿破仑、联邦主义者。他问了许多问题,父母没法回答。
在小林肯6岁那年,托马斯家的土地被当局强制收回。托马斯的不幸是这一带拓荒者共同的遭遇,是不健全的土地法造成的。这里从来没有进行过土地普查,移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结果引起诉讼。12月27日,收回土地的公文送来了,一家人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这个案子由下期法庭审理。时间一天天过去,托马斯烦躁的神情越来越强烈了。在9月份的法庭审理时,土地所有权的诉讼案被悬置起来,可是托马斯种的玉米有一半被原告扣留了。
“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印第安纳是最好的去处!”托马斯叹着气说。
“印第安纳是什么,爸?”
“印第安纳吗?孩子,那是个没有奴隶的地方,是一个你付了钱买地,别人就不能抢走的地方。”
南希不愿意再迁移,可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而且,这里的奴隶也让她看了心里不安,至少在印第安纳是没有奴隶的,就在这一年,它作为一个自由州加入合众国了。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可这年的秋天让人感到不安,没有一点好心情。最后托马斯启程去印第安纳州寻找住处。他已经早有打算,因为有个亲戚住在印第安纳的斯潘塞县,那里有肥沃的土地和许多猎物。
为了生存,又一次迁移等待他们。
艰辛的旅程
1816年的感恩节,托马斯一家准备出发了。他们乘坐一辆从伊丽莎白顿借来的大车走上了这条充满了艰辛的“希望”之路。
车上东西很多,还放着南希十分珍贵的2样东西:纺车和织机。车后用结实的鹿皮带子绑着拐角碗橱。南希赶着2匹拉车的马,萨拉坐在身边。托马斯和林肯另外骑着2匹马走在前面,吆赶着母牛和小牛、一些羊和一小群猪。
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搬家”,从人到每件用具,到小动物,除了那个小木屋不能移动外。
前进吧!“家”都在车上,在每个人的心里。
一行人在慢慢地行进着,现在还是肯塔基的地界,道也还好走。不过在趟过一条小河时,绑拐角碗橱的带子松了,碗橱掉进了水里。南希奋力赶着车过河后,再回头看时,她心爱的碗橱已经快看不见影了,只是从浑浊的河水中冒出几串气泡。另一个损失是一天早上起来,托马斯发现猪没了,也许是夜间野兽的吼叫声把它们吓跑了,总之,这一小群猪不愿跟着他们长途跋涉,而是去寻找自己的天地了。
在经过诺林以西的哈丁斯堡时,发生了一件令孩子们永生难忘的事。当他们停在一个地方等托马斯买东西时,一个黑人妇女走过来。
“你们姓什么?孩子?”她和气地问。
“林肯。”林肯回答道。他们俩在一起时,总是林肯先发言。
“去哪里?”
“印第安纳州。”林肯回答。
那个妇女回去了,一会儿,妇女拿了一杯牛奶和面包回来。不久。这家的白人主人,走过来同托马斯攀谈。后来,多年以后,这个白人——名字叫默里上校,他叫过他的那个黑人女佣米纳娃,问她:“你还记得40多年前你曾给过牛奶的那个小男孩吗?他们坐一辆大车往西走,到印第安纳去。”
“是的,先生,我记得,怎么了?”
“他就是我们的现任总统。”
“哦,真的。”米纳娃惊奇地叫了起来。后来,她把儿子送到前线,帮助林肯实现废除奴隶制的政治理想。这是多年以后的事。
越过俄亥俄河,到了印第安纳的佩里县(后来改名叫斯潘塞县)。从这儿,他们踏上了这次旅行也许是他们一生中最艰难的一段路程。
一行人在丘陵起伏、树木丛生的原始荒野中前进。这里的小道已经不能通过大车,遍地是高大的橡树、榆树、桦树、山茱萸以及被葡萄藤紧紧缠绕着的矮树丛。这些原始生物把小道变成了阴暗的隧道。托马斯,丹尼斯和林肯走在前面,把路拓宽一点。用斧头砍开野葡萄藤,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前进。冬天的冷风吹过来,让树枝也冷得发抖,“刷啦啦”不停地响,可3个人的脸上不时滴下颗颗汗珠。泥水在脸上流淌,路却还遥远。小林肯在3个人中最小,可他的手还蛮有劲,用斧头帮助爸爸砍葡萄藤,帮妈妈设计大车怎样从两个大树中间穿过。
薄雾不时笼罩着大地,冬天阴冷的湿气不时从地下冒出来,让人的衣服、头发都潮乎乎的。太阳要落下去了,傍晚的风透出一丝丝寒意。每个人的身上都披着很厚的衣服,几乎把能穿的都穿上了,可是还阻挡不住那冷风侵袭。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踽踽前行。大车歪歪斜斜地穿过开辟出来的通道,惊险地前进着。
到了晚上,更是吓人。林肯后来回忆道:“这一片荒野地带,森林里还有熊群和野兽出没,豹的吼声使夜空中充满了恐怖。”事实上,在这样的夜晚,就连树丫枝折断的声音,也使人心惊肉跳。
托马斯用他们携带的燃烧着的煤块点燃了火,让它整夜地烧着。这亮光给人们一种安全感,虽然远处不时有一双双野兽的眼睛透出莹莹的光,林肯和萨拉这时已经看不见这些了,一天的劳累使他们很快在父母的怀中沉沉睡去。这样的旅途对孩子们来说真是太不公平了,可这也是一种锻炼,在以后的生活中使他们学会面对艰难。
当然旅途中也不仅都是艰辛,有时在这荒野中会出现一片美丽的景色,让大家歇口气,赞叹一番,而且这时托马斯的笑话也派上用场,让大家不时地品尝一下旅途中的快慰。终于,一家人历尽艰辛,越过荒野,来到了离俄亥俄河约16英里、靠近鸽子溪的一块较为开阔的高地上。
“现在,我们终于到了。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托马斯高兴万分,“记住,孩子,当然很艰难,可我们到了。自由的州,自由的人,自由的土地。自由,这是值得为它尽力的东西。”
他们终于结束了这段艰难又难忘的旅程。
现在,可以开始搭帐篷了。托马斯原先占好的地方没人动过。帐篷起来后,南希用她的一双巧手把里外收拾干净,把纺车和织机都拿下来。又在屋里放上托马斯临时做的桌子和几个三角凳,看上去也像个家的样子了。
在帐篷敞开的一边,托马斯烧起一堆日夜燃烧的篝火。在上面烧水、做饭。多少天了,大家头一次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块吃顿好饭。白天,南希忙里忙外,为大家洗衣服,烧热水给孩子们洗澡。要做的事太多了。
这是非常艰辛的一年。托马斯常带着丹尼斯出去打猎,他们每天吃的大多是这样的野味,如鹿、熊、野火鸡、野鸭和野鹅。托马斯对打猎是非常在行的,只要出去就能带回一些东西来。不远的山上野味很多,可以使他们总能有点收获。有时成群的野鸽掠过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飞向远方。
但同时他们要开垦荒地,要在那片少得可怜的几英亩荒地上把树砍掉、除草,然后种上庄稼。这是一项艰苦而细致的工作,有时全家出动。林肯和萨拉随父母用小铲子一点一点挖开长满草根的荒地。两个孩子的手上不时磨出水泡来,萨拉常跑到妈妈那儿让她看。林肯却闷声不响,继续干他的活。艰难的岁月让孩子们很早就成熟起来。在这里居住,有一个很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水源太远。她们要到1英里外的地方去打泉水。路也不好走,南希为此很犯愁。托马斯用小棒去附近到处找水,也有过几眼井,但都干涸了。后来慢慢大家也就习惯于到1英里外去汲水了。
孩子们很快和邻居格里格斯比家的孩子们交上了朋友。10来岁的孩子们在一起玩得很高兴,这样困难的日子是需要友谊的。
托马斯在打猎和开垦荒地的间隙,还去给鲁本·格里格斯比家做酒桶,同时在丹尼斯和林肯的帮助下积蓄木料,以便在开春时盖木屋。
林肯因此常常和丹尼斯带着绳子斧头到不太远的山上砍树,有时也顺着小道到较远的地方去采摘一些经冬的野果。劳动使拓荒者的孩子们成熟得早,他们的童年时代很短。南希注意到,她儿子那长长的臂膀上开始长出成年人的肌肉了,手上很粗糙,长出厚厚的茧子,脸上已经显露出艰苦生活造成的难看的皱纹,目光里透出成年人的坚毅与沉着。孩子要长大了,可是生活给予他的只是艰难和困苦,没有过多地应该属于他的东西。他上学的时间才刚让他学会那几个英文字母。
可是在南希的心里,总有一种预感,她的儿子也许会比他父亲强,能出去做一番他自己的事业。一次在梦中,她看见一群人在围着什么人热烈地鼓掌,那是在一个广场或者野地上,模模糊糊看不清,可台上的人,她感到陌生但又那么熟悉,他在高声地演讲。林肯,南希突然发现那是自己的儿子。这时,她醒了。可很多时日,她都能想起那个梦。儿子会成为什么人呢?也许是传教士吧。在这以后。每天晚上,不管多么疲惫,她都不但自己读《圣经》,而且鼓励林肯也读。
这令人沮丧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到1817年2月,天气变得暖和了。他们可以盖木屋了。地点就选在窝棚以北半英里的地方。这时候,格里格斯比家的7个男孩中来了4个,他们向这家善良的邻居表现出最真诚的友善。由于木料准备得很充足,几天时间木屋就盖了起来,坚固结实,一家人都为这个新家而欢欣鼓舞。当然,木屋还要进一步加工,比如塞一塞缝隙,再做两张棒棒床。这是细致活,日子有的是,尽可以去做了。
鸽子溪畔,春天来到了。在林肯一家人的心里,这一年的春天更让人欣喜。虽然日子还很艰难,剩下的粮食也不多了,可毕竟他们已度过了最困苦的日子,他们已经种下了庄稼,种下了希望,而且这里的春天是那样的迷人。
不论是山野,还是溪畔,各种花木开出绚丽的花朵——奶黄色的山茱萸花,粉红色的酸苹果花,雪白的野李花和山楂花,一团团、一簇簇,热热闹闹地开遍了这一带的山野。香味随着和煦的春风飘荡,让人们的心里甜滋滋的。这里还有一个令人惊奇的景象,空中不时有大群大群的鸽子飞过,到处是它们雪白的或者浅灰色的羽翼,于是天上地下仿佛都有花儿在盛开。
春天来到了,孩子们的心里,更有一种新鲜感。他们在山野中欢蹦乱跳地跑来跑去。有时林肯和萨拉带上小筐到野地里挖野菜,阳光充足的时候,在田地里躺上一小会儿,那种被温暖的阳光抚慰的滋味真是舒服极了。
木屋最后的修建工作终干完成了。安上了壁炉,在新做的棒棒床上,铺上了南希那条珍贵的羽毛褥子。南希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看了心里非常舒服,当然她希望有一天可以用白橡树的木料作地板,并且——或许不大可能——用玻璃做窗子而换掉半透明的猪皮。
当斯帕罗家在小窝棚住下不久,托马斯到凡逊土地办公室办了申请买地证明书,这次他们真正要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了。后来他又去了一趟,付了64美元,又拿回了一张收据。“才一年。”他欢喜地说,“我们在这里便得到了希望得到的一切。164英亩的土地,我们已经付了1/4了。”
是的,在这里,是真正拓荒者的天地,只要2美元就能买到1英亩土地。但这条拓荒之路是艰辛的,进一步说是残酷的,这里没有太多的浪漫。成千上万的移民坐着大车穿过东部山脉的隘口,或者乘坐平底船、驳船沿着俄亥俄河涌向西部,去购买每英亩2美元的土地,然后用汗水,用无止境的劳作换取一生的生存。沿着通往西部的小道、大路和移民踩出的小径,一路上到处是破车的轮子,野草遮没了辐条和轮圈,每个移民者几乎都要走过托马斯一家曾经走过的道路。有的没能坚持到底,最后横尸荒野。在托马斯一家路过的地方,就看到过一些死人死马的骷髅。
1818年秋天,整个鸽子溪一带的人接连不断地死去。许多人身上都开始出现症状——头晕、恶心、呕吐、肚子痛、口渴难忍。到处是一片悲凉的景象,到处是一片恐慌。有的人家带上自己的一点东西逃跑了;有的关紧门窗,足不出户,以为这样就能把死神关在门外。林肯一家却没有过多地去考虑自己的事,他们更忙了。托马斯不停歇地忙着一项不受欢迎的木匠活——做一个又一个的棺材,南希这个心地善良的妇女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从一座木屋到另一个木屋,步行了不知多少英里,把别人教她使用的药草教给人们,并且服侍他们。林肯和萨拉呆在家里照看东西,做家务。母亲的品性感染着这两个农家的孩子,同样地他们也在为别人的忧伤而忧伤,幼小的心灵里为那些痛苦的人们祈祷。
9月中旬,使南希最悲痛的事发生了,她最热爱着的亲人贝特西姑妈和斯帕罗姑爹相继被这可憎的瘟疫夺去了生命。当她悲痛地看着两位亲人被埋葬的时候,自己感到了奶毒病的第一阵剧痛。没多久,她无可奈何地躺在了小屋角落的棒棒床上,身体越来越瘦。现在轮到邻居来看她了,可同样地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托马斯痛苦万分。
林肯和萨拉整天蹲在母亲身边,他们是多么不希望自己的妈妈离去啊!不,她不会走的,她还要带着他们到泉水边洗澡,带着他们在春天的原野上奔跑;还要教林肯念书,教萨拉纺织麻布!他们多希望为自己的妈妈做点事啊!最后,林肯在附近的小山丘上,摘了一片鲜红的枫叶,放在妈妈身边。
“妈妈,这是我找到的最漂亮的枫叶。我知道您喜欢。”
南希接过这枚枫叶,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多像一团生命的火啊!她无力地抚摸着平滑的树叶,眼睛如饥似渴地吞食着它的美丽。突然,她感到一种彻骨疼痛。再也看不见鲜艳的色彩了吗?生命的源泉就这样地枯竭了吗?天堂的美能与秋天的灿烂、春天的明媚相比吗?
时间不长了。她看到过别人的死亡,因此知道死亡的预兆。
1818年10月15日,星期一,南希最终死于奶毒病引发的瘟疫。
一些邻居的妇女来收拾遗体准备安葬,给她洗澡,穿上她最好的印花布衣服,同时,托马斯用上好的黑色樱桃木做了一口棺材。他知道棺木多长,下料时不用量尺寸,因为南希的头顶和他前额的中间位置一样齐。
林肯帮父亲削木钉的时候,不断用肮脏的拳头揩抹充满了泪水的眼睛。对于他来说,现在依旧不能接受母亲已经死了的事实。怎么会呢?她怎么会走呢,仿佛昨天她还在教自己读《圣经》,教自己识字呢!那一个个温暖的点着亮亮的灯光,轻轻依偎在母亲身边入睡的夜晚再不会来了吗?怎么会呢?
泪水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模糊了他的眼睛。
是的,对于一个10来岁的孩子,在他的世界里,最亲近的人就是母亲,是母亲教会了他走路、说话,是母亲在深夜的时候,仍在为他缝补衣衫。况且对于林肯来说,南希还是他的启蒙老师,在他上不了学时是她教他识字、念书;也同样是母亲坚持着把姐弟俩送入学校,念了几天让他难忘的读书生涯。母亲那勤俭、善良的品格同样深深地影响着林肯和萨拉,使他们从小的时候就知道去爱护别人、去帮助别人,知道分担大人的忧愁,帮助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现在那个人再不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了。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瘦瘦的身体那么可怜,这就是母亲吗?
棺材准备好了,林肯在底上铺上了一层红色和黄色的树叶,他知道,母亲最喜欢秋天的树叶了。当托马斯要把南希放进去时,林肯说:“等等!”他跑进屋,抱了一床暖和的毛织被单来。
“她也许冷呢。”他解释说,将那床被单给母亲裹上。
这座山丘是美丽的,尽管埋上去的是一些没有生气的新土,可是在它旁边,铺满着红色的枫叶,金黄色的梧桐叶。林肯和萨拉抱起树叶,和那伤心的泪水一起撒在母亲的坟上。对于南希来说,现在不需要过度劳累了,她可以和她亲爱的姑妈去团聚了。
殷红的夕阳照着那几个不愿离去的背影,瑟瑟的秋风吹动树叶沙沙地响,仿佛在同那两个抹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的孩子告别,同那个心头充满悲伤的男人告别!
寻梦的少年
南希走了,接下来是孤独而又艰辛的一年。在这样的日子,萨拉突然地长大了、成熟了。她虽然只有11岁,但健壮、能干,继承了母亲的一切优点,并且开始像母亲嘱托的那样,担负起了照顾父亲和弟弟的任务。同样地,对于林肯来说,世界也已变了样。他那幼小的心灵里还有着太多的依赖感,可现在突然地那个照亮他世界的亲人走了。随着这些劳动的增加,林肯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了,个头也开始长高。他像一棵吸满水分的小树,枝繁叶茂、蓬勃向上。不论白天怎么累,回到家里,林肯都要捧上那本缀字课本读上一会儿,有时他静静地坐在门前的一个凳上思考着书上所讲的内容。目光沿着门前那条小道望向远方。在晚上,家里来客人时,他总是细心地听他们讲述事件或辩论什么问题。有时候他总会想出一些问题,自已默默地思考。
1820年,托马期为林肯找来一位善良贤德的继母萨莉·布什。
印第安纳州的鸽子溪,现在已经不是拓荒者的最前哨了。1821年。在西南方向40英里的伊万斯维尔和东面60英里远的州首府卡温顿之间,修起了一条大路。林肯家的农场就在大路附近,骤然间整个世界好像都热闹起来,一群群的拓荒者、一个个四处流浪的小商贩、政府官员、传教士等各式各样的人都从这里经过。这对于林肯来说,真是一个绝好的学习机会。他热情地欢迎那些远方客人,同他们谈起联邦制、奴隶和许多小木屋以外的事情。没人的时候他常爱到小木屋后面的小土坡上,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夕阳落山,听晚风吹过山峦,然而他思想的潮水却无时不在奔涌着,思考许多不属于他那个世界的问题。
对于林肯来说,又一次恩赐来临了。事情是这样的,在大多数住户的捐助下,鸽子溪村社的一所新学校开学了。在托马斯看来,林肯的年龄不应该在学校里浪费时间,而应该去为家里挣些钱。但是萨妈妈(继母)不这样看,她能看出林肯对学校的一种深深的渴望。
最后林肯终于又一次走进了学校,能在老师的指导下读点书了。他们的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多年以后,林肯描写他童年生活过的地方时说:“那里也有些所谓的学校,但对教师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只要会读、会写、会算比例就行了。如果一个被认为懂得拉丁文的过路人偶尔去附近停留时,他就会被视为奇才。”确实对于现在这位名叫詹姆斯·斯旺尼的小伙子来说,真是有些为难。在他把自己那点有限的知识传授给孩子们时,常常感到力不从心。但是让林肯感到唯一高兴的地方是斯旺尼还有几本藏书。他有时把这些书送给那些求知欲强的学生,让他们传看。这对于林肯来说真是一个很好的读书机会。
随着读书的机会增多,他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丹尼斯·汉克斯回忆说:“林肯有些古怪的地方。他好像能从书中得到比别人更多的东西,别的孩子也上过学,念过《肯塔基教师》这本书,可唯独他能提出这样的问题:‘谁最有权利控诉?是印第安人还是黑人?’”
奴隶制,虽然印第安纳州作为一个非蓄奴州加入合众国,可是各种反对奴隶制的声音在这里同样澎湃荡漾,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关切地讨论它。特别是当浸礼教的牧师们到来的时候,人们的话题就是怎样废除奴隶制。其中一个最受欢迎的牧师就是亚当·休梅克,人们称他为“解放黑奴的传教士”。每次牧师来的时候人们都聚集在一起,听他慷慨陈辞。
林肯是这些听众中最忠实的一个。他细心去记住牧师的每一句话语甚至每一个动作,然后就在他的小阁楼里默想、咀嚼牧师话语的真实涵义。
经过一段筹划和忙乱,鸽子溪的礼拜堂最后终于建成了。它有一层半楼高,上面有一个阁楼供巡回牧师住。这样的房屋在当时是一座非常引人注目的建筑。
这样,林肯一家可以每个星期日都去做礼拜了。林肯总是坐在前排,盯着牧师全神贯注地听他那奇怪的腔调,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萨莉对他这种专注劲饱含赞许;同时感到惊异,因为这样的时候许多孩子都在他们母亲怀里睡着了。不过有一天,她看到小林肯的一次出色讲演,对上面这些也就不以为奇了。
那是一个星期日的下午,在做完礼拜后不久,萨莉惊奇地看到,小林肯站在小屋前面的一个空地上,在重复着牧师的讲演,周围一群邻居的小孩聚精会神地听着。林肯那神态、手势模仿得那么形象,而且伴有演说家的气质。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对你们说,那些罪恶的奴隶贩子,掠卖自由人的奸商,都是魔鬼的门徒,是要下地狱的。作为上帝的信徒,我们应该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兄弟,让他们平等地站在我们的身边!”
转眼到了1823年的秋末,林肯已经14岁了。在这个年龄上的孩子,你可以把他看成一个小孩子,给予他疼爱和爱抚;你也可以把他看成一个大孩子,因为他已经可以独立地完成一些事情了。实际上我们的主人公林肯,他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孩子啦。他给别人帮过工、犁过地、看过马,而且他也有了一定的独立思考的能力。尤其是他有时候能够抓住一些机会,使自己能多获得一些知识和教育。
林肯终于走进了学校,他在学习上更加努力、更加用心。他幼小的心灵里,觉得这机会是很难得的。有一天,他来到他的老师面前,胆怯地说:“先生,您能帮我吗?”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已经揉皱了的数学课本,那是托马斯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先生,您能帮我演算这本书上的题吗?”“行啊,林肯,我非常喜欢好学而勤奋的孩子。”他的老师慈爱地对他说。“谢谢您。”
从此以后。林肯就开始在老师的帮助下认认真真地演算那本数学课本上的题了。他希望有一天他能把它全部算完。他的演算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在一页上,还有这样一首打油诗:“亚伯拉罕·林肯有手又有笔,天晓得他何时才能学成个好样的。”
他总是不断地催促着自己,使自己能够不浪费每一点时间。有一件事,林肯觉得很高兴,因为爸爸开始为他的“教育”而感到有些骄傲了。这对林肯来说是个非常大的鼓励。为什么爸爸会改变了他的看法呢?林肯知道是自己向爸爸证明了知识的重要性。他能够非常准确而精密地测量一块土地,而且还能计算一堆干草或是一间库房中的玉米的数量。这些给托马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一个人的旧有的观念是不大可能完全改变的,这在托马斯那里也表现了出来。他有时看到林肯在外出干活的时候总是在口袋里揣上一本书,以便能在干活的间歇里拿出来看,他便有点恼火,甚至有时候还发一点脾气。他认为像林肯这样子是不会把活干好的。他还想这也许会使林肯失去刚揽到的活计,从而挣不到钱。说到底,还是因为托马斯的经济并不宽裕的缘故。如果托马斯的家能像格里格斯比或者是金特里家,他也许会非常高兴林肯这样热衷于看书学习。但是生活的压力叫他不得不想,怎样才能干好活,怎样才能多挣一点钱。至于其他的,他哪有时间、哪有心情去寻思呢?
有一天,林肯乐滋滋地从外面跑进来,高兴地对托马斯说:“爸爸,那个开杂货店的威廉·琼斯想让我去帮他干点零话,比如砍火腿和熬猪油之类的事儿。爸,您看怎么样?”
“很好啊,这个差事也许能比劈木柴多挣点钱。”托马斯说。
“是的,我也这么想。”
其实,林肯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在那个商店里经常有许多人,这能使他有机会与他们接触,多了解一些外面的事儿。这种想法果然实现了。确实有许多人从这个商店经过,而且都要到这里面歇歇脚。几个人凑在一起谈论许多林肯感兴趣的话题。在这些进进出出的人员中,有为未来选举中的总统候选人拉选票的政治家,也有毛皮商人,还有到伊利诺斯州去的拓荒者。那些政治家们大都有非常好的口才。林肯觉得他们具有演讲家的气质和风度。他们大都口齿伶俐,讲起话来绘声绘色,手势也非常优美,他觉得与他们交谈简直是一种享受,但大多数时候是在倾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他们有时谈到奴隶制,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常常有两种对立的观点。其中一些人认为奴隶制是合理的,应该存在下去,因为那些黑人天生就是应该为白种人服务的,天生就该是为白人干活的。持这种观点的人当然遭到当地善良而正直的人的反对,并且有时会发生辩论。正直的人是不会容许这种人在这里讲什么道理的。其中的另一些人认为奴隶是一种不合理的社会现象,应该废除奴隶制。他们认为,人生来就是平等的,谁也没有权利去奴役别人。持这种观点的人是相当受欢迎的。他们常常吸引一些人围在他们的身边,倾听他们的演说,林肯便是其中的一个。他有时还提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有时间竟连这些政治家也无从答起。但大多数情况下,林肯还是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正因为如此,林肯非常喜欢他新揽的这个活计。他每天来到这里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在干活之余,他也经常跟那些皮毛商人谈话。这些商人在各地奔走,沿途收罗许多奇闻轶事,这当然也是渴求知识的林肯所希望听到的。还有那些路过的拓荒者,常常使林肯回想起很小的时候随父母迁移的模糊的记忆,也常常让林肯在十几岁的年龄便看到和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苦和辛酸。
还有一件事最令林肯高兴了,那就是威廉·琼斯家订了一份周报。林肯深深地知道,报纸可以传递很多他所不知道但极想知道的东西。于是,他在琼斯的允许下把报纸带回家里,在空闲的时候就坐在温暖的炉火旁孜孜不倦地读报纸。知识的清流源源不断地流进他干涸的心田里。他从报纸上知道,当时,即1824年,正在进行总统选举。有4个人是下一任总统最有竞争力的候选人。他们是约翰·昆西·亚当斯、亨利·克莱、安德鲁·杰克逊和威廉·克劳福德。大多数人都赞成杰克逊,可我们的林肯却独树一帜,坚决支持亨利·克莱。
有一次,邻居们在托马斯家集会,许多人就总统选举发表意见,他们各持己见,纷纷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时,林肯也可参加发表意见了。托马斯对林肯加入讨论并不怎么表示反对了,在今天的这次集会上就是这样。“亨利·克莱一定是一个赞同蓄奴的人,因为他是肯塔基人。”一位发言者大声说。“哈哈,”林肯忍不住要笑,但他强忍着说道,“华盛顿、杰弗逊都是弗吉尼亚人,可是他们并不赞成蓄奴,更不是蓄奴主义者。相反地,你所拥护的‘老山核桃’杰克逊,虽然是田纳西议员和战斗英雄,却是地地道道的奴隶制的保护者。他所想的是用抵制关税来保护南方,保护他的奴隶制,而不是保护我们这些需要关税的西部人。”
林肯的发言使他们惊呆了。一个小孩子竟能做如此惊人之语,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他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呢?他们不得不对林肯另眼相看了。我们的林肯再也不是当年顽皮又淘气的小男孩了,他可以加入大人的行列,参与大人的讨论,说大人的话,做大人的事,但是在那时,他还只有14岁。
这些人中,最吃惊的还是林肯的爸爸——托马斯,他真为自己有这样出色的儿子感到自豪,心里抑制不住地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何时长得这样大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是这样地粗心,竟然没有看到岁月在林肯身上流过去时所留下的痕迹。这时,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发现儿子确实不是幼稚的娃娃了。瘦高的身材,炯炯的目光,这些都让这位父亲感觉到岁月的流逝。与此同时,这位爸爸因为关于林肯的另一件事更增添了他的自豪感——林肯的笑话讲得跟他一样好。
可是,世上并不是一切都风调雨顺,老天爷在给了人们幸福的同时,也降临一些小小的灾祸。这小小的灾祸对于像托马斯这样老实正直的人和他精心营造的家来说,也许是一场很大的不幸。汤姆替邻居立了一张借款的字据,他做担保人。可是,款到期了,那个邻居却拒不还钱。这可急坏了托马斯的一家人。林肯觉得作为家庭的一员,应该分担家庭的困难。就这样,林肯和姐姐萨拉开始了在乔赛亚·克劳福德家帮工的日子。
克劳福德一家是在1824年搬到这个村子来的,夫妻两人都是医生,他们有5个孩子。克劳福德有很多活需要林肯来干,因为他给许多病人看病,总是很忙。林肯的活很多很累。他需要劈木料、修猪圈、打水井等。这都是些力气活,林肯得花很大的力气和很长的时间去完成它,有时一不小心,还会受点轻伤。有一次他一边想心事一边劈木材,他是不应该这样的,因为他手里的斧头并没有长眼睛。斧头下去了,而他的手还没有离开,拇指被砍出了很深一条口子,鲜血直流。林肯谁也没有告诉,自己扯了一块布条胡乱地扎起来,这一次的事故给他留下了一个印迹,那就是在他的左手拇指上留下一道白色的伤疤,这疤直到他长大了也并没有退下去。尽管活儿很累,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补偿,那就是克劳福德的家里有一些藏书。其中有一本《华盛顿生平》,他特别地喜欢。克劳福德先生看出了林肯的好学,就答应把书借给他看。林肯真是如获至宝。白天,当林肯在林中劈木材累了时,他就坐下来读上一会儿。这样他就忘记了疲劳,他有时也闭上眼睛,静静地听树枝随风吹动的摇曳声和鸟兽的鸣叫声。这一切在林肯看来有时像交响乐,那样动听;而有些时候,却有点令人心悸。寂寞的山野如此空旷给人以荒凉之感。
林肯最大的乐趣乃是从书里得来的。有一天晚上,他把《华盛顿生平》带回家来。在别人都在忙着的时候,他就一个人默默地念;当大家都聚在火炉前的时候,他就读一段给他们听。他激动地朗读,似乎沉浸在书中的情节里,脸上时不时地现出高兴或是悲伤的神情。大家也被这本书吸引了,都静静地听他朗读。夜深了,其他人都睡觉去了,可林肯一个人仍在读那本书。他沉醉在华盛顿在特伦顿渡河时的英雄事迹中。他读到了华盛顿率领的军队所经受的巨大的困难,也读到了他们与雇佣军进行激烈地战斗。他激动得不得了,他推醒身边的约翰·迪说:“你知道,约翰·迪,在他们革命的日子里,为了争取自由行军打仗、战斗流血、忍饥受冻,他们所要的东西,他们所争取的自由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小油灯熄灭了,林肯不得不去睡觉,他把书放在壁炉旁边的小书架上。可是,第二天早晨,他发现书全湿透了。“一定是昨晚下雨从屋顶漏下来的水。我该怎么跟克劳福德先生交待呢?”
林肯焦急地来到了克劳福德家,面对克劳福德先生,他说了一切。而克劳福德先生呢,看到那本书已经给毁了,大发雷霆,说:“你怎能这样不珍惜我的书,你看怎么办吧。这本书值75美分。”
“先生。我愿意做工补偿。”
“那好吧,就这样吧。你去收我地里的玉米吧。”
“收多少?”
“全部。”
也只好这样了。林肯就去玉米地里收玉米。通过2天的艰苦劳作,玉米总算收完了。作为另外的奖赏,克劳福德太太将这个书送给了林肯。克劳福德太太还问了他许多问题呢。
后来克劳福德太太问:“孩子你长大了,哦不,你已经长大了,长大了想做什么?”
林肯这时似乎若有所思,他向远处望去,望得很远很远,在那个长满鲜花的山坡上,有鸟儿在歌唱。等待他回答的不只是克劳福德太太,不仅是萨莉继母,还有他永远也不能忘记的,长眠于地下的南希妈妈。
他挺了挺胸脯,大声宣布:“是的!我想将来做个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