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是只老虎。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要被吃的尸骨无存。”刘悠若笑道,完美的脸上毫无瑕疵。
往下睨着她纤白的手,凤君蔚,“这么柔弱的手,当得成母老虎吗?”
“四皇子,老虎有个别名叫大猫,不发威的时候当然就是猫。”刘悠若假笑。
“你们以前认识?”楚景沐疑惑地问着,拧着英挺的眉。
“不认识!”
“认识!”
异口不同声,更加大楚景沐的嫌疑,然而,他如今无心管他们的事情,他见凤君蔚似乎没要杀苏绿芙之心,他也懒得和凤君蔚耗着,又撞撞跌跌出了西厢。
刘悠若开口想叫住他,被凤君蔚拉住衣袖,他嫌弃说,“他应该回去洗个澡,还是你鼻子出了毛病,没闻到他身上那股味儿?”
刘悠若瞪着他,双眼瞪得出了火光,这个男人总能惹得她火冒三丈后,自己一个人在一边闲闲地看戏。
凤君蔚似乎心情很愉快,挥挥手,姿势潇洒极了,“后会有期了,我未来的皇后!”
刘悠若握紧粉拳。
房间里,宁静如夜。阳光斜入纱窗,照在一身舒适的苏绿芙身上,她正悠闲地躺在软席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悠闲地看着书,对窗外的吵闹似乎充耳不闻,头发只是用一条银色的丝带绑着,并无长物。少许发丝飘逸在脸颊边,整个人看起来悠闲而舒适,奔月心惊地在一旁站着。
除了出事的那两天,苏绿芙失神得像个娃娃,流露出悲伤和哀寂,之后,她又恢复她往常的模样。奔月有种错觉,苏绿芙又回到以前那个风轻云淡的苏绿芙,笑意盈盈,如风如水。
苏绿芙放佛是自我修复能力放佛好得让人自叹不如,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从容应对,哪怕天崩地裂,这种淡然,放佛天崩地裂她也能接受。
或许凤君政死后,除了孩子,不管什么样的悲剧,苏绿芙都能轻松面对。
她明明听见楚景沐的声音,她无动于衷。奔月急得落泪,这样的苏绿芙,她心疼极了。却毫无办法,只能着急地看着。刘悠若踏步进来,奔月迎了上去,小声地问,“王爷走了?”
刘悠若淡淡地点点头,走了进来,笑着坐到苏绿芙身边去,“看什么书看得这么入迷?”
“诗集,好久没看,好不容易有时间就看看。”苏绿芙抬头,笑了笑,阁下书籍,淡笑着问,“姐姐,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在和谁吵架。”
刘悠若笑脸窒了窒,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这件事,“没什么大事,到时候再说。”
苏绿芙心里已经承受更多了,不必再为了她的事操心,这件事即使她知道了也无益。苏绿芙淡笑,不打算多问。
“芙儿,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这里闷着不好。”刘悠若顺顺她脸颊边的发丝,温柔地道。
“看看诗集也好,我记得小时候都是和书本作伴的,后来一直都没什么机会看。姐姐,你去过江南吗?”苏绿芙突然转了个话题,带着淡淡的向往。
“去过,这些年,走了不少地方。江南很美,像幅画儿。”可始终没有京城来得亲切,因为这里才是她生长的地方,也有她眷恋的人。
“诗中描写的江南好美。”苏绿芙随手翻起诗集,“我和政哥哥原来就打算去江南定居,这辈子除了那一趟河南之旅,我没出过京城。”
刘悠若听她说这样的话,心中发悚,忍不住说道,“各有各的好。”
“对了,芙儿,反正姐姐也闷着,不如我们到凉亭下几盘棋。”
苏绿芙想了想,点头答应。
刘悠若分外喜悦,带她出去走一走,晒晒阳光,总比在屋里闷得好,苏绿芙不觉得闷,可她们看着她都觉得心疼。刘悠若示意冰月和奔月下去准备几样苏绿芙爱吃的点心。
“我以前醉心于棋术,是因为棋中有着我想追求的东西,追逐的乐趣,掌棋的优越感,还有布局时的巧妙,不知道现在这些东西还是不是吸引我。”苏绿芙笑着,落下白子。
“姐姐也喜欢,娘的棋术可以说是天下无双,我记得我们就是联手也被她吃得死死的,也只有爹爹,能赢得了她。”刘悠若也笑着,落下黑子。
“爹和娘,真的是一对绝配的壁人!”
“其实有的时候,掌棋和当棋子,都有不一样的觉悟,我把所有人都推到一个棋局上来,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主控权。有时候也成了别人的棋子而不自知。”苏绿芙自嘲地笑着,落入一子后,叹道,“可见,我没有学到娘的精髓,娘她一旦掌控了棋局,一直到结束,都是那个掌棋人。”
“芙儿,这都不是你的错。”
“我有罪,我知道。”苏绿芙缓缓说道,刘悠若蹙眉,存心忽略她这句话。
苏绿芙一边下棋,一边回忆,一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声音温柔,“最近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政哥哥临死前到底在想什么。我一直责怪他,欺骗了我,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却不问我愿不愿意。当时我很愤怒,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若当时我们换位,我会怎么做,会怎么想,我想,我同样会选择让我心爱的人活下来,幸福地生活下去。”
“如果我下一刻要死去,这一刻我的遗愿便是世间所有我爱的人能好好活着,爱我的人也能好好活着,我的爱人能得到幸福,哪怕他的幸福不是我来给予,我也死而瞑目。人的贪念太多,总是分不清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人性自私,贪婪,总想什么都握在手里,只有生死一线时,你才知道,什么对你最重要。”
苏绿芙缓缓一笑,柔情似水,“其实我早就想通这个问题,只是不想接受,所以我试着想让死去的人安心,给予自己幸福,只可惜,我是上苍遗弃的孩子,幸福对我来说太遥远。”
“芙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刘悠若愠怒,“谁说你是上苍遗弃的孩子,我们都没有遗弃你,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姐姐,那你怎么解释,我这一生的跌岩起伏,我有过几日轻松的日子,就算我想让自己过得幸福,上苍也没给我机会。”苏绿芙并无怨怒,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我想珍惜他的爱,他说丈夫给妻子梳头,就是意味着恩爱,我也想和他当一对平反而恩爱的夫妻。”苏绿芙轻轻地落入一子,笑道,“家……好温暖的一个词,曾经,我有过一个很温暖的家,家里有爹爹,有娘,有哥哥,有姐姐……还有后院的梅花和芙蓉,我的家,从来没有变冰冷过,可是毁了,我因为这个家毁了,自己的人生也差点毁了。后来,我又有机会能有一个家,我,政哥哥,我们的孩子,然而,我又失去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我很痛苦,却安慰自己,人总要活下去,我还有我爱的人,孩子又给我希望,我不能丢下他。”苏绿芙道,“不管我受到什么伤害,我都努力让自己活下去,我都努力想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所以我特别珍惜现在这个家,然而,这个家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