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名家散文:我心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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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君从美国来

住在新加坡的小妹一个紧急电话,把我从春耕生产的大忙季节中拉到了南洋懒洋洋的椰风蕉雨里。小妹一年前动了一个大手术,人还没缓过来,这次检查好像又有变化,再次手术。我一听,马上订机票启程前往新加坡看望她,走的那个急呀,家声说,连锄头都撂地里了。

小妹和妹夫都曾在新加坡一所大学任教,快二十多年了。妹夫正在美国一所大学工作,要到明年才能回新加坡,家里只有一个印尼女佣和两个孩子,乱成一团糟。我进门时,上初中的孩子和上小学的孩子正在吵架,都说今天上学可能要迟到,迟到要挨老师骂,不如在家看电视。我放下行李就把俩孩子拉出了门,在门口拦住一辆的士,要司机把这两个捣蛋鬼分别送到学校去。回来提上女佣煲好的汤,跳上公共汽车就往医院赶。

这是新加坡最大的一家公立医院,在整个亚洲都很有声望,去年小妹动手术就是我从美国飞来照顾的,所以我也算是老马识途。不料,刚走到门口就发现情况不对,怎么人人都被堵在门口,要看身份证?看完身份证的人都被戴上了口罩,还被消毒水喷个不停。我在美国倒是知道有什么流感的,可我整天忙着干农活,哪有心思管这劳什子。

我只好也跟着排队,排到我了,据说是紧急招来的义工要我出证件,没有证件不能进。我只有护照,那护照刚一晃就急煞了义工,君从美国来?旁边的人哗啦啦地慌忙闪开了,我腾地一下红了脸,然后就白了,很怕有人说美国来的还在外面乱跑什么?我又慌又怕,拔腿就逃,提着那一罐汤狼狈不堪地又跳上公车,选了一个靠后面的位子,心想,这可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还好,小妹第三天就出院了。大学开始要人人查体温,小妹家住大学宿舍,有学生在办公室摆了个测体温的桌子,我每天去给他们测量一次。后来风声越紧,他们说,你自己在家测就好了,电话通知温度几何,估计是怕接触我。

我在费城机场买了好几包美国出产的巧克力,原准备送给帮忙照顾小妹的大学师生,结果没有送出去,因为凡是美国来的人和东西人人避之不及。倒是乐坏了小妹的两个女儿,两人吃得不亦乐乎,据说是连饭都不吃了。

有天带两个孩子到一家很有名的购物中心去,见到有我很喜欢的日本人经营的理发连锁店,我叫两个孩子在一旁等着,我剪个头。理发员是个女的,很热情健谈,她说,太太不是本地人吧,从中国来吗?我愣了一下,说,是的。没想到,小妹的两个女儿大叫,不是的,许赖,许赖(英文“她说谎”的译音),她是我们的姨妈,她从美国来!

那一刻,我真想拔腿就逃,只是头发理了一半,逃不了。在慌乱中看见理发员比我还慌,只有那两个孩子在兴高采烈地笑,她们在学校有一门课叫好公民课,说好公民不能说谎,今天算是身体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