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日乙未,命内外官举荐博学鸿儒。
按:谕曰:“自古一代之典,必有博学鸿儒,振起文运,阐发经史,润色词章,以备顾问著作之选。朕万几余暇,游心文翰,思得博学之士,用资典学。我朝定鼎以来,崇儒重道,培养人材。四海之广,岂无奇才硕彦,学问渊通,文藻瑰丽,可以追踪前哲者?凡有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人,不论已仕未仕,令在京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员,在外督抚布按,各举所知,朕将亲试录用。其余内外各官,果有真知灼见,在内开送吏部,在外开报督抚,代为题荐。务令虚公延访,期得真才,以副朕求贤右文之意。”(《清圣祖实录》卷七一)。
按:选拔才华出众之士,开局纂修《明史》。此科取中一等朱彝尊等20人,二等毛奇龄等30人,各授翰林院官职,参与修《明史》。
方苞11岁,已读毕《易》、《诗》、《礼记》、《左传》等书。经书、古文均由其父口授。
方舟往芜湖,侍大父学署。
魏禧以疾辞博学鸿儒征,被舁至南昌,验后放还。
戴名世作《老子论》上、下。
按:其上篇曰:“自孔子没而出而惑世诬民者有两家,曰老,曰佛,为后世儒家之所訾诮。顾其言诚怪诞,圣人之所弗取,而学者之于圣人之道未知果能窥见万一否,但能訾诮两家即号曰儒。儒若是易也,则为圣道害者不止此两家矣。余尝读老子之书,反复紬绎,其言颇有可采,而非佛氏之所及者。佛之盛也,乘中国气虚而入,其言荒唐不可致诘,而托于天人性命之理,学士大夫多惑之。其尤荒谬不通者,轮回生死之说,而愚人信之,亦或往往有所忌惮,故亦可藉以慑服天下之人,使稍敛其邪志。呜呼!孔子之道不能以教天下,而必假手于佛,吾叹之久矣!昔孔子明王道,述古文,未尝不于异端为兢兢,假使如后世儒者之论,谓老子为异端,夫子独不能辞而闢之耶?既不能辞而闢之,而复得其弟子间关道路,从之问礼,且叹服而许与之,将谓孔子者亦老氏之徒耶?然则老子之负谤于天下者,非老氏之过也,为老氏之说者之过也。庄周、列御寇之流,其言依倣老子,吾观其书,大抵悯世之昏浊,为洸洋自恣以适己志,此文人学士之雄者耳,不得与老子并,而申不害、韩非之流,惨礉少恩,假托老子以自重,其实未得老子之万一也。太史公著《史记》,谓申、韩‘原于道德’,吾又疑之久矣。且夫佛之为圣道害也,往往创立名字,分别宗门,显与孔子为敌,而老子固未尝有是也。当其为周守藏室之史,固非无意于世者,见周之衰,遂去,出关而隐。自关令尹强之,乃著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所终,亦未尝有意为文字留人间以逞其说,而冀天下之从己也。吾观其出处行藏,非有谬于圣人,而其书不过哀斯人之愚迷,而自道其淡泊无为之意,盖春秋时之一隐君子耳。后之为老子说者亦莫知老子,或称之反过其实。太史公曰:‘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者亦绌老子。’夫老子与孔子当日未尝相绌也,则学者过也。呜呼!自申不害、韩非假托老子之说,而使老子蒙诟于万世,浸寻而至于秦汉以后,为老子之徒者,筑宫室以祀之,刻木以像之,造立鬼神名字而自异其衣冠,往往祷赛祈请,又依仿浮屠氏之书,作为鄙俚无稽怪诞之言,曰‘是老子也’。则老子之冤,亘万世而莫之白也。夫巫觋,自老子未出而其兴已久矣。巫见佛之盛也,顾己无所宗,乃假托老子自重,以拟于佛而敢与孔子抗,此岂老子之罪乎?神仙之事不见于经传,其说惝恍荒忽,而尝见于诸子百家之书,大抵为其术者,屏繁嚣,守清净,其说近老子,故亦时时称诵老子之道,而世又以老子真怪迂矣!呜呼!老子一隐君子耳,不幸姓名言语落在人间,尊之者曰圣人,斥之者曰异端,滥觞于庄、列,决裂于申、韩,诬于巫觋,而晦于神仙,而遂以为圣道之害。噫!此后世之老子,而非孔子时之老子也。”
其下曰:“或曰:‘子以老子之言颇有可采者,其说可得闻乎?’曰:‘老子之书具在,吾非敢臆而说也,后之人以异端之解解之,此其所以与圣人乱也。孔子适周见老子,其叮咛付授不过数语,而孔子叹异之,其后所著书上、下篇,大抵不出此数语之中。吾不知孔子当日曾见其书与否,而数语叮咛夫子不以为非,则其书未可尽非也。吾观其书,其大旨不过谓恃法则法亡,争功则功去,不知足者召祸,可欲者丧身,静可以观动,柔可以胜刚,其于祸福之相倚,盈谦之相越,天道人事得失,谆谆乎反复言之而深切,不见其有谬戾圣人者也。而独其有数言不能为老子解者,曰‘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曰‘大道废,有仁义。’曰‘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盖所谓大道者,混混之时,闷闷之风也。所谓仁义者,煦煦之仁,孑孑之义也。彼见世之溷浊,而慨想于太古荒远之事以为愤激之言,又其视仁义太小不可为训,此老子所以不得为圣人也。其他所论著,往往多有与圣贤相发明。而世之荡检逾闲、放弃礼法、无复忌惮者曰‘老氏’,人亦从而指之曰,此‘老氏’也。不知此固老氏之所深戒,而猥以拟之,不已谬乎。‘今夫佛氏之为教也,戕贼其身,枯槁其性,归于空虚无有。夫空虚无有诚不足以治天下。而老子所言皆行己治人,涉历世故之道,初非等于颓堕滉瀁不可致诘者。而世又有朴遬迂谨、顽钝寂寞之徒,托之‘老氏’以自掩其无能,不知此又老子之所深戒而不取也。’或曰:‘子之诵法者孔子,孔子之道,亘万世莫之及矣,而子犹欲为老氏别白者,何耶?’曰:‘所以尊孔子者也。自三代之后,老也,佛也,俨然与孔子并立而为三者也。夫老子非孔子匹也,周衰之时,一隐君子而不大谬戾于圣人者也。吾所以云云者,以后世尊老子为圣人,而欲以抗孔子,又或斥以为异端,而谓有害于孔子,皆非老子也。吾以告夫世之论老子者也。’”(《戴名世集》卷一四)
戴名世作《赠叶苍岩序》,哀其不遇。作《芝石记》,讽当时鸿博之穷搜远采。又作《答某书》。
戴名世是年秋代张英作《学博王立极寿序》。
按:《学博王立极寿序》为佚文。仅见于《南山外编》、《潜虚补遗中》。
曹一士(—1736)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