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为了大德意志。”安德鲁阖起海棠红文件夹,不疾不徐地语声透着容克特有的矜持,“我当然服从任何组织调遣。对了,尊敬的全国领袖,为了方便那先生的工作,也为了表明我们党卫队对元首的无比忠心,能否麻烦先生再次联系柏林,将我这‘波兰行政主席’也让给他?”
希姆莱大为诧异对方的倏然挂冠,乃至木然地坐回座位,闷闷不乐地抿着咖啡——汉斯·弗兰克并非安德鲁或沃尔夫,无论私交或业务皆与他不甚熟稔。倘若他也像其同行贝斯特博士般,对待犹太人问题阴奉阳违,党卫队保安处将如何调遣波兰各地的行动组?如何落实柏林的一系列部署?如何守住之前来之不易诸如“秃鹫行动”的胜利果实!?
“既然掌握实权的波兰总督已经另有人选,我们如今何必紧抓不放这徒有虚名的‘行政主席’?不如一并送他做个顺水人情,好让柏林称赞党卫队与领袖的美德,从而获得更多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也让党卫队与领袖获得新政府的诚心拥戴?职权是死的,人是活的。”安德鲁深吸了口烟,依然眉目不动地解释且刻意加重了单词“人”的读音。
希姆莱顿时展颜开怀,激动得一把拥抱住安德鲁,不断念叨“我亲爱的奥德修斯”【219】直至半晌才稍许冷静了心情,决定改天亲自设宴,邀约安德鲁与扎莫伊斯卡女子爵及其贵族亲属相聚一堂,为未来的新政府、新秩序规划献策。如此盘算一番后,他拿起搁在椅背的风衣,手舞足蹈地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客厅。
环视这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墙壁与家私正泛着黯淡金色的客厅,安德鲁再也按捺不住,断然撕破方才百般维持的假面具,扬手把那文件夹怒摔于地并暗骂柏林当局——那振振之词固然哄得希姆莱眉开眼笑,但如何能瞒骗他此时满腹的失落与痛楚?眼下,埃里克已凭借战功获得了一枚难得的橡叶骑士十字勋章,他呢?付出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心血后,便是收获这么苦涩的结果!?
回想起安科斯特曾于10月6日下午,在电话里所透露的关于当天中午柏林国会的主要内容——希特勒所发表的和平呼吁,他随手摸了凹凸不平的青灰色胡茬,嗤笑几声——每次德军凯旋归来,那被尊为“元首”的穷酸画家,不就是在“肮脏的小香槟酒贩子(里宾特洛甫)”的簇拥下,用那听似诚挚至极,实则枯燥乏味几近恹恹欲睡的语调,几次三番地提出所谓“和平建议”?
注释:
【219】希腊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希腊西部伊塔卡岛之王,曾参加特洛伊战争。罗马神话传说中称之为尤利西斯或尤利克塞斯。他英勇善战,足智多谋,屡建奇功,曾献木马计里应外合攻破特洛伊,结束了10年特洛伊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