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蜀山剑侠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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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2)

易静平素庄严,不善辞令,闻言脸上一红。陈岩也觉不好意思。英琼爱护易静,虽然不知详情,先已看出几分,怕二人不好意思,接口笑道:“癞姊姊少说笑话,正经的还未谈呢。我闻洪弟小小年纪,飞越宇宙极光,往来天外神仙光明境,和本门七矮兄弟同诛万载寒蚿,两次大闹魔宫,如入无人之境,不愧九世清修,功力高深,果自不同。先在岭上戏弄妖徒时,身后曾有七位异人同来,今在何处,如何未见?莫非功成即退,已早飞走了么?”李洪见陈岩不好意思,癞姑又在取笑,神态滑稽,众人全都好笑,颇悔失言。闻言,乘机改口笑道:“那七位老人家乃是滇缅交界高丽贡山井天谷中隐居的丽山七老居士,怜我年幼胆大,恐吃老怪的亏,赐了我一件法宝,与七老心灵相合。我一动念,七老元神立用佛家心光遁法,马上飞来相助。有了这件护身符,老怪多凶,我也不怕。

你当是我自己的本事么?可惜此宝是片树叶,经七老命我采来,临时炼成,只用三次,便失灵效,否则有多好。”朱文笑道:“幸亏只用三次,洪弟那样胆大淘气,如能常用,有此七老随身,仗了靠山,还不到处惹祸才怪。”李洪刚把俊眼一翻,想要开口,金蝉在旁,恐李洪又说出不中听的话向朱文嘲笑,忙接口道:“洪弟虽然胆大,功力也实不弱,不在九世修为,难怪七老垂青。你此行遇合必奇,何不说出来,使我们高兴呢?”朱文正恐李洪天真,口没遮拦,当众取笑,说完前言,方在后悔,闻言也忙改口说:“李洪根骨福缘,无不深厚,前生受尽魔难,此时理应苦尽甘来,畅所欲为,故此各位师长前辈都加期许。”李洪到底童心未退,有些好高,看出了兄长和朱文的心事。丽山之行,本最快心,先向金、朱二人笑道:“蝉哥哥、文姊姊放心,兄弟虽然童言无忌,当着许多人,我是不会扫你们兴的。”随将前事说出。

原来李洪别了金、石诸人和田氏兄弟,独往丽山井天谷山中赶去。到后一看,当地乃是高山顶上,一个四无出路的井形巨谷,四面危崖壁立,中现平地,只有当中地上放着一个非金非玉的钵盂和一座小石香炉,炉中香烟袅袅,四周空无一人。那香非檀非麝,闻之心神皆爽。李洪一时福至心灵,触动灵机,见向南壁上石洞若龛,似与两旁六洞有异,便恭恭敬敬地向洞跪拜,通诚求见。还未起立,忽然一阵旃檀香风吹过,与先闻香味不同。方疑主人施展大小旃檀佛法,将要现身,紧跟着一片极柔和的祥霞淡淡地闪了一下,倏地眼前一花,现出大片奇景。定睛一看,已换了一个境界,身子却未移动。那地方乃是一片园林,左右水碧山青,繁花似锦,白云如带,横亘峰腰。到处仙山楼阁,望之不尽。

虽无光明境天外神山来得富丽,但是景绝清华,一尘不染,另具一种美妙幽静之趣。对面是片大花林,高均五丈以上,离地三丈始发繁枝,叶大如扇,色作翠绿。上面开着不少花朵,形如千重白莲,清香扑鼻。行列又极疏整,每树相隔竟达六七丈,色作翠绿,琼枝四出,亭亭若盖,荫蔽亩许。远望好似百十根大约两三抱的青玉柱,撑着一座花山锦幕。花林深处空地上,似有几个白衣老人席地而坐,料是七老引其入见,忙向花林重新礼拜。耳听有人笑呼“洪侄”,听出是神驼乙休的口音。抬头一看,果是乙休同了七位老人环坐地上。不知怎的,身未立起,人已到了花林之内。心想:“七老道法真高。照这样见客,有多省事。”正要行礼,旁坐一老笑道:“小客人已礼拜了两次,不必再多礼了,起来说吧。”李洪一听,心才动念,已被道破,不由大惊,哪敢怠慢,忙即应声起立,走向乙休身侧,恭求引见。乙休含笑,命坐在侧,手指七老,一一引见。

李洪才知为首一人姓文名成,得道已千余年。当初原是世家公子,从小好道,踏遍宇内名山,终无所遇,只结了五个同道至交:一名诸有功,一名钟在,一名毕半,一名余中,一名归大年。大家都过中年,方获奇遇。先在无意中服食了几株仙草,由此身轻力健,能手擒飞鸟,生裂虎豹。信心更坚,智慧也日益空灵,终于在高丽贡深山之中,得到一部玉匣道书。又隔些年,得一散仙鄢望指点,并与六人结为兄弟,一同修炼,人都称为“丽山七友”,又名“七老”。仗着道法高强,常年游戏民间。因为任侠好义,到处除恶扶善,救济孤寒,本是无心为善,却积了不少功德。七老多半出身富贵人家,讲究衣食园林之奉,得道之后,积习未忘。为避尘嚣,远离中土,在高丽贡山,寻到一处奇景。当地乱山环绕,与世隔绝,但是遍地琪花瑶草,水木清华。再经七老用仙法布置兴修,景更灵秀,取名隐仙崖。七老长年炼丹修道,啸傲其中,不时结伴出外云游,散仙岁月,本极逍遥。

这日门人入报,说门外来了一个穷和尚,定要面见诸位师长,劝他不听,话甚诚恳,特来禀报,可否许其入见。七老因所居四外无路,来人怎会到此?又非道术之士,心中奇怪,方命引来相见。忽听佛号之声,一个相貌清瘦的老和尚,已经从容走来。来人正是尊胜禅师,见面问答不几句,便劝七老归入佛门,做他徒弟。七老见他毫无法力,强为人师,妄自尊大,又好气又好笑,始而不允,后竟翻脸逐出。不料禅师抱有极大愿力而来,禅功坚定,操行艰苦,说什么也要将七老度去。七老始而当他无知之徒,未与计较,逐走了事。后因禅师被逐之后,便在左近井天谷中打坐念经,行时并发宏愿,非将七老度入佛门,决不罢休。所持又是佛家金刚天龙禅唱,不论相隔多远,心念所及,全能使对方听到。由此七老时闻经声,琅琅盈耳,日夜不断,枉有一身仙法,不能去掉。连经七日过去,始终不停,其势又不便寻去理论,本就有气。

这日无心中谈起和尚奇怪,并无法力,怎会由老远把经声传入耳内,别人偏听不见?四老毕半偶答:“这和尚虽然不会法术,颇似一个有道力的高僧,否则你我七人的法力,经声怎地禁制不住?可惜那日把话说僵,又将他逐走,不便再去寻他。如再上门,我真想仔细问他一问呢。”经声忽止,门人又来禀报和尚求见。话刚说完,禅师又已走来。双方各用机锋问答了一阵,七老全被问住,无言可答。又见禅师固执来意,一时恼羞成怒,便问:“你有何法力,收我七人为徒?”禅师微笑答说:“我四大皆空,用甚法力?只为见你七人善根深厚,迷途未返,不久天劫将临,发此慈悲。

只凭定力宏愿,将你七人引度到我门下,要那法力做甚?”七老怒喝:“我弟兄七人均精玄门禁制之术,法力高强。你以为稍具禅功,便妄信定力坚强,要人从你,岂非做梦?”禅师笑道:“我历劫多次,已参上乘妙谛,悟彻真如,休说你那区区禁法,便十万天魔、刀山火海也奈何我不得。我既引度你们,哪怕历时千年,誓愿未完,决不离去,你们终有回头之日。”诸有功比较性暴,怒喝:“你哪知厉害,我们念你只是狂谬无知,也不伤你性命。你只要禁得住三清禁制之术,果真大无畏,甘受诸般痛苦,再作商量。你有此胆量没有?”禅师答:“你此念一生,便是向我佛门俯伏的预兆,请尽情施为吧。”说罢,居中趺坐,就在当地入定起来。

七老均觉和尚是个凡人,禅功多高,也决禁不住禁制苦痛,本想二次赶走了事。一则诸有功话已说出,不好收回;二则又见禅师神态安详,坦然自恃之状,未免有气。先想稍微试上一试,只要他出声求饶,立即罢手。一上来还不忍施展禁法,先命门人鞭打,只一两下,便打了个皮开肉绽。但禅师不特毫无痛苦,反倒满面笑容。诸老心疑他用禅功暗护心神,不畏痛苦,下令重打。不多一会儿,便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人已体无完肤,却仍是端坐不动,笑容未改。七老运用慧目查看,并不似有甚护身熬痛之法,实在打不下去,只得停手。

头一次还用灵丹为他医治,禅师也合掌称谢,伤愈,立问皈依与否。七老怜他痴愚,也未理他,只命门人逐走了事。隔不多日,禅师又寻上门来,照样求见。七老后才觉出,只一动念,稍有想见之心,禅师必不等通报,自行走进。后来约定不去想他,置之不理,禅师虽未再自走进,但那经声越发热闹,除相见片时停止外,仍是不断。七老终于大怒,将禅师擒往所设法坛之上,连用禁制迫令死心,不许再用经声聒噪。禅师笑答:“你们自己要听,干我何事?如嫌烦恼,何不皈依?”七老大怒,立施禁法劾制。接连七日,禅师备受水火金刀与揭发刺身之刑,历尝诸般苦厄,始终定力坚强,面不改容。